《不就是女配吗 怎么不能逆袭了》到地球抓笨小孩

7、何归鞍的家庭作业

　　今天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是我的妈妈。何归鞍的继母余敏华内心有点忐忑，手摁在着作业本的封面上迟迟没有翻开，她有点不敢。台灯光折射到钻戒上又晃到余敏华的眼睛里，视线开始模糊，追忆又开始回到往昔。
　　她和何归鞍的爸爸交往三年结婚三个月，认识何归鞍一年三个月。因为没有孩子，没有过兄弟姐妹也没养过宠物，不懂与孩子相处的方式，只能照搬与亲戚家小孩的相处模式，与何归鞍的接触看起融洽但却流于表面，其实，她也从未想过要主动走进何归鞍的心。一切的转折，是去年今天何家老爷子和自己说的话。
　　那天，饭桌上，老爷子将煮好的鸡蛋从凉水里拿出，又马上说了声：“还是好烫。”然后手腕快速扬起，将烫鸡蛋扔进凉瓷碗里，咚的一声，水花溅起。老爷子开始问她：“敏华，你和燕文打算什么时候再有个孩子。”余敏华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竟微微发颤——老爷子的问题像道雷，炸得她脑子空白。她从没想过“生孩子”这回事，甚至一直笃定，婚姻该是她和何燕文两个人的事。
　　当初她怀着对爱情的满心憧憬嫁过来，她的日子规划里，全是和丈夫的二人世界：周末挽着手去影院赶一场新片，下班后一起在厨房做两碗好吃的饭，连空气里都该飘着松弛又甜蜜的味道。她想象的画面里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何归鞍。她猛然惊觉，自己竟从未把何归鞍真正算进“家”的图景里。“生孩子”这三个字，轻得像羽毛，从未在她的人生蓝图里落下半分重量。
　　可此刻，这三个字突然沉了下来，还拽出了更让她心头发紧的念头——若是真要生孩子，那何归鞍呢？她总下意识地把自己摆在姑姑、小姨或是姐姐的位置，给颗糖、讲个笑话，孩子笑了就算尽到心意；面对何归鞍，她也是这么做的：买最新的玩具，做好吃的零食，她只需要做个“讨喜的大人”，那就够了。她忘了自己亲自许诺下的的“继母”身份，没有承担起母亲兜底时的责任，没有做到无条件的接纳的何归鞍的情感，也没有把何归鞍的成长列入自己的主线任务，而非支线剧情。她应该主动走进孩子的世界，而不是站在门外，递些不痛不痒的关心。她忘了一个家从来不是两个人的简单相加，而是要把一家人把彼此的牵挂，都妥帖地放进同一个屋檐下。
　　意识到这点时，懊恼像潮水般漫上来，漫到胸口不好呼吸。她张了张口，想着说“还没考虑”，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含糊的“我…我还没想过。”话刚落音，懊恼的心绪就又顺着往上涌，余敏华感觉有个大块馒头噎在喉咙里：都已经是结了婚、成了家的人，连这种关乎日子的大事都没琢磨过，是不是太不成熟了？她低着头，盯着碗里的饭，咀嚼的动作僵硬。
　　此时老爷子伸手进瓷碗捞出一枚鸡蛋，然后拇指抵住蛋壳顶端向桌面一磕，只听“咔”的一声脆响，蛋壳裂开一道细纹，顺着蛋身往下蔓延。蛋壳顶端立刻裂开一道细纹，细缝还顺着蛋身往下漫，绕着弧度爬了小半圈。
　　这声响让于敏华猛地回神，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发了好一阵呆，连老爷子什么时候伸手去捞自己面前瓷碗里的鸡蛋都没察觉。她慌忙直了直腰，目光又不自觉地被老爷子的手上的动作吸引了过去，只见老爷子将鸡蛋放平，掌心稍微用力，将鸡蛋滚了两圈，接着指尖微微用力，大半圈蛋壳便脱了下来，像剥糖纸似的。然后只剩蛋底还粘着一小块碎壳。他用指甲轻轻挑起壳边，手腕一转，最后一点碎壳也嗖的一声跟着掉落下来。剥好的鸡蛋被放在了碟子里，白得发亮，像颗刚磨过的白玉，蛋白又泛着细腻的光泽，与碟沿的青花纹相映着，就像件精巧的艺术品。
　　余敏华想起来之前何归鞍曾经在餐桌上举着剥好的鸡蛋，借着窗外的阳光转着圈地看，又说：“此乃玉滚蛋也。”
　　余敏华深吸了一口气，饭香扑了她鼻腔满怀。“爸，我想好了。以前我总把日子过成我跟燕文两个人的，”她顿了一顿，迎上老爷子的目光，又继续说，语气格外笃定：“关于我跟燕文什么时候生孩子。我想好了，不要了。我怕真有了自己的孩子，心思会偏，会忍不住疼自己的孩子多些，那样对归鞍不公平——我做不到一视同仁，就干脆不冒这个险了。”
　　老爷子到底是经了事的人，语气平和得像在问“粥还热不热”，没半分刻意的试探：“想清楚了吗？以后看着别人抱自己的孩子，你会不会后悔？要是日子久了，觉得累了、委屈了，会不会埋怨归鞍，觉得是因为他，你才没了自己的孩子？”老爷子的询问仿佛早已把往后十年、二十年的日子都铺展在了眼前，于敏华听完，回答得也坦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仿佛老爷子问的不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只是“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个鸡蛋？”“爸，我不后悔。这是我自己选的，跟归鞍没关系。”
　　思绪飘远，思绪飘回。被楼下何归鞍和何燕文的声音拉回现实。“回来了，臭小子。一身汗，赶紧去洗个澡。”接着是何归鞍脆生生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欣喜：“妈妈呢？今儿，进了好几个球，要再吃点好的。”“一回来就喊妈，”何燕文的声音又高了些，故意装出不满的调子，“没看见你爸在这儿杵着吗？”
　　听到此处，余敏华嘴角忍不住弯了又弯，这才翻开了作业本。
　　何归鞍著
　　我的妈妈
　　我要谢谢妈妈，谢谢她愿意当我的妈妈。
　　以前我总不知道妈妈是什么，对我来说，“妈妈”就只是两个字而已。我也不明白，妈妈和姐姐、姑姑有什么不一样。
　　我问爸爸：“爸爸，什么是妈妈呀？”爸爸笑着说：“妈妈是能让你一直开心的大人哦。”我听了就想，那我身边好多人、好多东西，是不是都能叫妈妈呀？可我还是没弄明白，但我想去找找答案。
　　我又去问别的大人。有的大人说妈妈是温暖的，我就跑到花园里，太阳晒在我脸上，暖暖的好舒服，原来这就是妈妈的感觉呀！
　　有的大人说妈妈是温柔的，我就去动物园摸小兔子，它的毛软软的、毛茸茸的，摸起来好舒服，这一定就是妈妈的感觉！
　　有的大人说妈妈是漂亮的，我又跑到花园里看花，花儿有粉的、黄的，开得香香的、亮亮的，真好看，原来妈妈就是这么漂亮的呀！
　　有的大人说妈妈是有力量的，我就蹲在公园的池塘边看。有一天下暴雨，我看见大大的荷叶，把小小的红莲裹在里面，不让雨打着它，好勇敢！原来这就是妈妈的力量呀！
　　后来，我真的遇到了一个人——她像花儿一样漂亮，像小兔子一样温柔，像荷叶保护红莲一样有力量。
　　谢谢她，谢谢这个又美又温柔的人，愿意做我的妈妈。
　　在那次谈话之后啊，余敏华对何归鞍的不再是“继母对继子”的客气周全，而是揉进日子里的、实打实的“亲”。
　　在那之后的之后的有一天，余敏华有了想要一个宝宝的想法。于是宝宝出生在何归鞍初中二年级那年。正值青春期的何归鞍在产房门口哭的稀里哗啦，生怕余敏华出事、抛下自己；后面又笑得噼里啪啦，感谢余敏华，又让他多了一个亲人。
　　何归鞍等着弟弟出生时太过紧张，把榆木的手攥得死死的，涕泗横流，还一个劲地语无伦次地和榆木说，以后她不想生孩子那就不生。
　　余敏华说：“愿每个女性都能真正拥有生育自由与婚姻自由，身体的支配权、人生的选择权，从来都该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无需依附，不必妥协，一切皆由己定。”
　　何归鞍说：“我始终觉得，女性的人生不该被“妻子”“母亲”的标签框住。无论男女，都应该是自由的，也必须是自由的。”
　　姓名：高清雅
　　性别：女
　　婚姻状况：已婚，配偶何燕文
　　术后产妇出现弥散性血管内凝血（DIC），伴失血性休克，经输血、抗休克、纠正凝血功能等全力抢救，生命体征仍持续恶化，宣告临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