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怀与和怀相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只是晚宴上怀相很高兴，连菜都多吃了几口，这个大家都看出来了。
本来怀相年纪大了，胃口就慢慢不好了。也就杨氏亲自下厨做的菜，怀相老人家才愿意动筷子尝两口。
但也很少吃的像今天这么多。
回去睡前，采歌问他，你和相爷说了什么呀？
怀与默了默，才说：“话。”
采歌开始想这是什么意思，怀与背过身，拿后脑勺对着她。
然后她就懂了！
他说的是，他说了不少话，说话还比以前完整多了，连贯多了，就算依然让人听了云里雾里，怀相也高兴啊！
这是个好征兆。
他把自己病情的进展告知了怀相，怀相那么睿智，肯定很快会想到，这事恐怕和采歌脱不了关系。
不管怀相怎么猜测其中过程，至少这一点会让他觉得采歌是真心为了怀与的。因为若是攀附相府，那怀与这样不能言语的病对她是最有利的。
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丈夫，和一个依赖自己的丈夫，无论怎么想都是后者更适合操控，不是么？
然后，怀相还会发现，自己这个不会说话的孙子，其实头脑很清楚。这些年，他学的书，都学进去了，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难怪怀相晚宴上喜悦都快写在脸上了。
采歌不禁叹道：“你也太……”
太聪明了！
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她真是没法不喜欢这个相府小公子，他的才情都被这个怪病给拖了后腿。
别说一箭双雕了，这简单的碰面，其中蕴含的真相恐怕足够让怀相今夜睡不着觉了。一下就将采歌的困境给解了大半，就凭这件事，相府都没法不喜欢她这个新夫人——这可是能医治小公子多年隐疾的关键人物。
以往怀与对自己心灰意冷，索性藏慧于心，把自己关在一个小世界里。
反正就算让别人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么多良医都看不出他的病是什么病，让家人发现他的痛苦，不过多牵扯几个人哀愁烦恼罢了。
可如今，这病既然有趋好的征兆，有些事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最重要的是，他遇到了采歌，是她给了他努力的勇气。
怀相那边的确是睡不着了，他很快想明白了怀与想表达的意思。然后，他发现自己这个孙儿，才智不输怀礼，若是怀与病彻底好了，日后与怀礼一起，可保相府百年无忧。
某方面来说，这孩子比怀礼还要像他。
怀相一直以中庸公正显名，怀礼便学了他的七成，可这中庸不过是怀相表露在外的部分，他内里的魄力和透彻，怀礼都没能学到，反而是怀祝有几分影子，只是怀祝的果断都拿来和读书的事抗争了。
这不成器的小子！
可怀与当断则断，为护着赵氏，敢直接和他谈判，这份魄力和智慧，已经可以看出端倪。
更何况，怀与年纪还小，就算有所不足，也还是可以打磨的嘛！年轻人，还未定性，还有无限可能。
怀相辗转反侧，欣喜不已，果真一夜没睡。
第二天，他就派人给容公府递了信。赵氏女未出阁时，和齐名的第一公子私交甚笃。他要探一探容公府这个小公子纪弦，还有容公的意思。
众所周知，赵氏女成亲前几天，纪弦就被容公关在了家里，不然赵氏女的昏礼他必然是要来的。
容公关他是为了什么，不少人都猜出来了：必然是怕他在青梅竹马的赵氏女昏礼上胡闹。
可赵氏女及笄有几年了，也没见容公有和赵家结亲的意思。
怀相本来无意了解这两家是什么打算，现在情况变了，他自然也要把计策变一变。
怀相的口信很快就传过去了，容公连梳洗都没来得及梳洗，匆匆去把自家小儿子放了出来。
他家小儿子正屋里逗狗，衣衫不整，一身雪白里衣，端的是恣意洒脱。
就算他蜷缩身子蹲在地上，也难掩其浊世清姿。
面如冠玉，目若星辰，君子如风。
纪弦见了自家爹爹，眉眼带笑，问：“阿爹消气了？”
他嬉笑着，全然没有外面猜测的那样黯然失意，反而精神不减，看来这几天的禁闭没让他吸取半点教训。
容公作势要打他：“还皮！快出去！”
纪弦道：“自然要出去的。”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
这动作由他这样好看的人来做，一点没有粗俗之感，好像是个十分风雅的事。
丫鬟在他身后喊：“公子！你还未沐浴更衣呢！”
纪弦由人伺候着换了身衣服，只言道：“可闷死我了！”说罢，连连叹气。
家里也不小，可是天天走来走去都是那几个老面孔，待个两天就让纪弦觉得乏味。
不过为了采歌，吃点苦就算了。
不知道采歌如何了呢？
趁着容公还在思考怎么回怀相的口信，纪弦就乘着风跑了。
等容公反应过来，一跺脚，着急地喊人去追他：“快去拦着他，莫让他去相府胡闹！”
他放这小儿子出去，是觉得再关下去要把人关傻了，而且赵氏成亲三天了，生米煮成熟饭，纪弦要再闹也没办法了。容公本来还想和他讲讲道理，让他自己和别的文人士子玩就算了，万万别去相府。谁知道这小子跑得那么快。
哎，这性子也是他惯出来的，这混小子！
容公府因为怀相的一则口信鸡飞狗跳的事，相府里的采歌自然是不知道的。
早上起来，她就按照杨氏教的，开始擀面准备做早餐。
怀与还在睡，她没吵醒他。
杨氏在边上帮忙看着，有她指点，采歌倒没出错，就是做出来的面远没有杨氏随手示范的那一碗那样看相精致，味道倒也算不错。
丫鬟把面装进食盒里，提着食盒跟着她回怀与院里。
屋子里的下人正服侍怀与起身，他还是那样睡眼朦胧的，眼睛也没睁开，好像一只温驯的鹿儿，任由人摆布。
采歌领着人进门，他的眼睛才睁开了，从下人手底下逃出来，委屈地看她。
乌黑的眼眸里蓄着雾气，谁看了都要生出一丝不忍心。
采歌把食盒打开，“我做的，你尝尝。”
怀与的眼睛顿时亮了。
丫鬟递上碗筷，拉开凳子，怀与就顺势坐下，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比嫂子，差一点。”怀与直言不讳。
丫鬟们听了都笑，这些是从小侍奉怀与的，大多能看出一点小公子头脑还是清楚的。怀与很少说这么多话，大家都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这个新夫人。丫鬟们忠于小主人，为小主人的变化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连带着也敬爱让小主人发生变化的新夫人采歌。
丫鬟们说：“小公子该嘴甜一些，少夫人听了就更喜欢你啦！”
小公子真不会说话！少夫人听了要不高兴啦！
采歌便笑了。
“……心里，”怀与正色道，“你最好……”
这话很直白，用不着在脑子里思考一圈，再翻译成一个完整的句子。他说完，采歌笑得伏在了桌上。
怀与突然的情话，把嬉笑着打趣他的丫鬟们惊得面面相觑。
她们从不知道自家小公子嘴里，居然也能冒出这样甜蜜的情话。
实乃人不可貌相也。
小公子看起来安静乖巧的样子，竟然说起情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哄得少夫人这样开心。
她们突然觉得这对新婚夫妻也不是传言中说的那样，是一对怨侣了。
才子配佳人，谁说才子只能是纪弦呢？她们家小公子也手不释卷，博览群书，难说纪弦比他更有才呢！
吃完了，自然要消消食的，两人享受共同相处的时间，就没让人跟着。
院子一角，围墙外的杏树长势很好，探出枝丫，越过围墙，有几根树枝都长到了怀与的院里。
不过这会是秋天，不见红杏，也不见累累的杏果，只有几根光秃秃的枝。
树枝掩映下，还有一双雪白的靴子，来回的晃。
晃的仿佛能花了眼。
顺着那白雪般的靴子往上看，便看到一个面如冠玉，目若星辰的翩翩公子。
他一身素白干净的衣裳，风卷动他的衣角，白衣便迎风翻飞，他俊美无双，眉目如画，真真如同那无意坠入凡间的仙人，下一刻就要乘着这温柔的风，羽化飞升，登仙而去。
哪怕他此刻坐在相府院子的围墙上，动作也是散漫不拘的，也好像在做什么风雅至极的事，让人生不出责怪之心，仿佛本该如此。
他看着采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从头到尾，打量着她。
看到她已经梳起的妇人髻，看到她身边的怀与。
世间万物都在他的眼眸之中。
他笑着打招呼：“折儿！子玉！”
采歌面色未变，几乎称得上漠然，只道：“你爬墙做什么？”
他就从墙上的杏枝底下滑下来，好端端站到两人面前。
清姿如鹤，孤傲而优雅，赏心悦目。
当世第一公子，纪弦，字弦之。与天下第一美人赵采歌齐名，民间歌之：“生子当如纪，生女当如赵。”
来者，不是纪弦，是谁呢？
纪弦道：“进门我也进不来，只能变通变通，做做‘梁上君子’。”
声音清朗悦耳，如玉石所奏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