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为女骑士(下)》萧湉

136、第三百二十章 友谊的终结

　　大公的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放弃眼前的胜利虽然困难，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作为一个佐亚人，看着那些外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耀武扬威是最无法容忍的事。更何况，俄国，这个有时被边境的人们叫做“冻土豆”的国家，向来野心勃勃，沙皇对佐亚从来就没安过好心，两国之间的恩怨，甚至可以追溯到尤利艾斯三世刚刚即位的时候，人民不会忘记。

　　几小时以后，派出的探子带回了更为确实的消息，将领们聚集在大公身边，商讨新的作战计划。大公问起了安蒂老侯爵的部队，“联合”这个词开始被一再提及，老侯爵的答复并不难猜，但天鹅堡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却成了争论的焦点。

　　终于，将领们暂时退了下去，他们需要重新部署，准备新的战斗。只有拉莫没有离开，仍然陪在大公的身旁。

　　“Junior，看来上帝还是没有站在我们这边。”大公抬头看了拉莫一眼，苦笑着说道。

　　“请原谅，大人，我对您这话表示怀疑。”拉莫微微一笑，回答。

　　大公一愣，看着拉莫，又不觉莞尔，从小到大，拉莫对他说“怀疑”，这是第一次：“Junior，你这么一说，我也对自己怀疑起来了。”大公半开玩笑地说道。

　　“大人，您知道，比起上帝，我更愿意相信您，所以，不要说怀疑，也不要让我说出这两个字。”拉莫肃然道，“我知道，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甚至可以说，我早就知道，这对您而言，是那样理所当然，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明白您正在为这个决定而做出的牺牲。大人，除了您，我不知道谁还可以这样伟大。上帝会看到，也会听到，今天的放弃，并不等于永远不再继续，大人，您一定能……”

　　“不，Junior！”大公忽然打断了拉莫，匆匆道，“不……不要提到她，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拉莫点点头，顺从地不再说下去了，等了一会儿，他换了一个话题，缓缓地说道：“大人，我想回天鹅堡。”

　　“什么？Junior，这不行！”大公立即反对，拉莫已经不再是王子的卫队官，他现在回去，太危险了。

　　“大人，我担心天鹅堡恐怕还不知道边境的情况，我们必须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您把二十年的过往都放下了，我想我能说服奥古，无论是哪一方，都应该优先应对外敌。大人，让我去吧，我了解奥古，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拉莫仍在请求。

　　“Junior……”

　　在这一天的清晨，同时有两名骑士离开了康斯坦大公的部队。卡玛将前往安蒂老侯爵被困的城镇，尽管老侯爵战败了，但他的部下还保存着一定的战斗力，而安蒂老侯爵本人的影响力也能使得这次由大公提议的“联合”更为顺利。除了卡玛，便是拉莫，和前往奥巴城的卡玛相比，拉莫的目的地要近得多，下了山，穿过山谷，就能抵达，但这却将是一段极其危险的行程。

　　拉莫的剑被留在了天鹅堡，大公便将自己的剑交给了他。分别的时候，大公紧紧地拥抱了他，并告诉他，他们的部队将原地待命，不等到他平安的消息，绝不会离开。大公将亲自站在最爱的孩子身后，以确保他的安全。

　　拉莫终于还是潜入了那条河道，当他突然从埋伏的卫士们身后出现时，禁卫军和卫队骤然大乱。起先，拉莫一直都没有拔剑，他努力地试图解释边境的情况和他此行的目的，但可惜的是，似乎没有什么人愿意听他的解释。卫士们一点点围了上来，显然是打算先将拉莫制服，再来考虑是不是继续听他重复那些莫名的无聊话。拉莫无奈，他用剑柄挡开了几个已经闯到他马前的卫士，一紧缰绳，冲了过去，在有人从后追上的时候，他拔剑了。

　　“我要见殿下！”拉莫高举长剑，满身浴血，疯了似地闯入天鹅堡，大声喊着——而一天前，他刚刚从这里逃出去。

　　比希站在议事厅外，一只手紧紧地按着剑柄，沉着脸瞪着拉莫，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在说，不管拉莫是怎样不要命地闯过山谷，冲到这里的，有他比希在，拉莫就别想从这里过去！

　　“比希……”看到比希，拉莫并没有又一次地举起长剑，而是长长地出了口气，身体竟像是突然脱力，手一松，长剑当地掉在了地上。

　　比希还没有动，早有几名侍卫瞅准时机扑了上来，将失去武器的拉莫牢牢地按住了。拉莫竟也像是并不在意，任由他们将他的手扣在身后，死死地扳着他的肩膀，他的手臂一阵阵的剧痛，但他，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要见奥古，比希。”拉莫低声道。

　　“为什么？”比希扬起头，傲然问道。

　　“比希，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他。”拉莫坚持说道。

　　比希忽然嗤地笑了一声：“可您已经伤害他了，上校。”比希故意将“上校”这个词咬得很重，似乎是在提醒拉莫什么。

　　“比希，我恳求您，事关北部边境，我必须见到他！”拉莫早已决定，在没有见到奥古以前，他绝不会放弃。

　　“北部边境？”比希不由得道，他想起昨晚听到的消息，开始意识到拉莫此行关系重大，在敌国的侵略面前，他们都应该是佐亚人。

　　比希终于让出了议事厅的门，那几名按住拉莫的侍卫还不肯松手，比希皱眉向他们挥了挥手，他们对视一眼，总算将拉莫放开了。拉莫看了一眼地上的长剑，没有再去碰它，挺身走入了那间曾经那样熟悉的议事厅。

　　“是你？”奥古的音调里听不出一点友善，他甚至没有从王座上站起身，而是就那样，眯着眼睛，打量拉莫，他的神色中竟有一种倨傲，像极了同样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他的父亲，他开始用手指轻敲座椅的扶手，显得很不耐烦。

　　拉莫看到奥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比希会指责他已经伤害了奥古。他们的朋友，那个年轻鲁莽，爱冲动却又总是默默温存的王子去哪里了？当奥古那样看着拉莫的时候，拉莫只觉得陌生……

　　“殿下……”拉莫迟疑了很久，终于还是这样称呼奥古了。

　　奥古冷冷地看了看拉莫，没有说话，他是在利用王室的特权，拒绝回答，而只是等着对方往下说。拉莫不觉一叹，如果是在从前，奥古一定会大声呵斥他，质问他为什么又用这样刻板疏远的称呼。

　　“殿下，我得到消息，北部边境遭到了俄国军队的攻击，大批难民逃亡，俄国人已经乘虚而入，小股部队在山区周围聚集，消息确实。”拉莫尽量简洁地将事情向奥古说了个大概，这样说着，他竟恍惚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从前，他看着奥古，似乎觉得，奥古的神色也有了变化。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奥古终于还是冷下脸，生硬地问道，听他的口气，就像是匿了一句潜台词：我们都知道，告诉我已经没用了，为什么还要来对我说？

　　“殿下，康斯坦大公已经下令停止进攻，反攻俄国人。我此来是想寻求和解，因为我相信殿下能够理解，面对外敌，我们都只有一个佐亚。”

　　拉莫话音刚落，议事厅里已是一片震惊，人人的脸上都写着难以置信。贵族们没有想到，在一夜之间，大公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情况的变化完全在人们的意料之外，几乎是发生了逆转，也有人立即就想到，既然大公放弃了对天鹅堡的进攻，那么他们是暂时安全了。

　　“反攻俄国人？……”奥古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似乎还有些发怔。

　　“奥古，情况紧急，我们应该同意拉莫上校的提议。”比希看奥古迟迟没有回答，禁不住走上前来，低声提醒道。

　　“同意？……”奥古转过脸去看比希，忽地笑了，“我当然同意！这对我没有任何坏处，不是吗？如果不是俄国人，他的目标本来是我，我没有说错吧？告诉您的大人，”奥古向拉莫打了个手势，“他曾经的敌人很高兴与他‘合作’！”说到“合作”的时候，奥古轻轻地“哼”了一声，他并没怎么掩饰他的不屑和嘲弄，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如此，“但是，不要以为我会因此而感谢他，您的大人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可以被公众、被军队接受的人坐在这个王座上，而我，恰好是最便捷的一个。我欣赏他的勇气，因为他这么做是很需要这种东西的。”

　　拉莫微微一叹，在奥古刚开始处理政事的时候，他常常有意和奥古谈一些国事政务的内情，帮助王子看清事情最真实的一面，好几次，拉莫都意外地发现，奥古对政治事务很敏锐，拉莫约略说了几句，奥古就能切中最关键的节点。对于王子的这种特质，拉莫总像一个真正的父亲或者兄长一样感到骄傲，但今天，拉莫却真心希望奥古没有那么敏锐，因为有时真相是既残酷，又伤人的。

　　“您也一样，殿下……”拉莫不知不觉地轻声道。奥古明白大公这样做需要勇气，而奥古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让你高兴吗？”奥古忽然盯着拉莫，出人意料地问了一句。

　　拉莫一愣，这样的对话听上去竟有些像是过去的时候，当拉莫称赞王子的勇气和智谋时，奥古知道，拉莫会为他感到高兴……

　　“奥古，我……”拉莫一时语塞，怔了半天，才又道，“你曾经问过我的过去，殿下，如果您还愿意听我谈谈……”

　　拉莫没能说完，奥古“霍”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打断了拉莫的话：“很遗憾，现在我不想听了，拉莫上校。”

　　奥古快步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回身，扫了拉莫一眼，目光竟是阴沉而抑郁，让人生寒：“拉莫上校，我想你很清楚，天鹅堡已经无兵可派，但‘合作’却不能这样进行。我希望你带着我的部分卫队支援安蒂老侯爵，你就留在那里，直到有新的命令。”奥古无声地笑了笑，可他扬起的嘴角却看不到一点能令人愉快的笑意，“有人对我说过，任何的‘合作’都需要代价，特别是没有稳固基础的‘合作’，越加需要更为确实的担保。”

　　担保……

　　拉莫望着奥古离去的背影，王子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友谊结束了，他不再是朋友，而只是“合作”的保证。拉莫冒险来到天鹅堡，却再无法回到康斯坦大公的身边了。他将被派往安蒂老侯爵的军队，严密的监视和无所不在的猜疑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