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捡来的猫发展成了畜畜恋》诤一

24、你不就喜欢野的吗？

　　温言第一次对自己的猫生产生了彻彻底底的怀疑。

　　想他温言，出生在一个普通的村镇，命途多舛，经历过溺水，被抛弃，三次收养两次弃养，打得过大狼狗，挠死过小猫咪，聪颖伶俐，化形之后通晓中外文经史子集，各大名著上至《厚黑学》下至《追爱九十九次：豪门霸少小娇妻》尽数通读。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被名为数学的大魔王揍得体无完肤。

　　王慎尧对他的精神状态极度担忧：“你没事儿吧？”

　　温言空洞地摇了摇头，机械地收拾书包：“我没事。”

　　这种状态一直到第二天才好了些。上午第四节，看到数学老师走进来之后，温言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差点摔了个趔趄。他瞪大了眼睛，一只堂堂正正威风堂堂的猫愣是被逼成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关航126。

　　王慎尧143。

　　温言看了一眼自己卷子上的分，直接捂住了卷子，探头探脑地往王慎尧那边看。王慎尧给水笔换笔芯，看了他一眼：“你多少分？”

　　温言警惕地看着他，把卷子往自己怀里藏了藏。

　　王慎尧面不改色：“中午就要回家了吧，回家就要给家长看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温言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直到上了裴钰的车后，他的表情才好歹和缓了一些。但是动作却格外谨慎，只沾了个座椅边儿，连看都不带看裴钰一眼，认认真真地看着前方。

　　裴钰挑眉：“哟，咱宝宝这是要杀谁去？”

　　温言抱紧了怀里的小书包，摇了摇头：“没有杀谁。”

　　裴钰啧了一声，脸上带着笑：“那这么严肃干什么？给爷笑一个。”

　　温言机械人一样地回头，看着裴钰，露出一个做作且虚伪的微笑。裴钰看得直皱眉：“行了你别笑了。”

　　温言哦了一声，转过头，目视前方。

　　他想，不能让裴钰看到卷子。

　　裴钰的小院子风景很好，正是开春时节，石子路旁边冒出了许多的野草野花，其中属婆婆纳最多，一朵又一朵小小的蓝花开得格外漂亮。这种小小的花一朵看来还没什么，要是多了，春天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满园都是淡雅素净的小蓝花，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粗布裙的俏丽姑娘。几丛叫不出名字的黄花开在秋千架旁边，小池塘里已经投进去了一些鱼苗，那是裴钰给温言养的零食。院墙边的叫不出名字的枯木因为久居阴凉地，上面已经长出了朵朵蘑菇。把耳朵贴在地面上，能听到地下世界菌类和小昆虫以及一些节肢动物窸窸窣窣的生长的声音。

　　温言把目光落在了秋千架旁边。

　　裴钰去了屋子里，温言抱着小书包坐在秋千架上。他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看，从杂货间找出来了个小铲子，就蹲在秋千架旁边，迅速把土刨开，然后把卷子揉成一团，掩埋进去，最后把图盖在上面。他踩了几脚，直到踩得严严实实。作案完毕，他蹲在旁边，迅速产生了新的问题。新刨的坑颜色黑亮，野花野草凌乱地夹杂在土里，犹如抢劫现场，跟旁边岁月静好小蓝花的样子截然不同。温言皱了皱眉，最后从墙角小蓝花的边缘刨出一层土，规规整整地盖在上面。他歪了歪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如果老师问起来，就说卷子被猫吃了。

　　温言抿着嘴唇笑了，他洗了手，背上自己心爱的小书包，不料一进门就撞上了裴钰。裴钰换了一件黑毛衣，看起来暖融融的样子。温言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冲进他怀里打滚的念头，微微歪头：“裴钰真好看。”

　　裴钰挑眉，揉了揉他方才才露出来的猫耳朵：“今儿小嘴真甜……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在外面有别的野男人了？”

　　温言小声说：“裴钰已经够野了……”

　　裴钰给他气笑了：“你不是就喜欢野的吗？”

　　温言迷茫地眨了眨眼，啊了一声。

　　裴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用牙齿叼着，咬开了爆珠。他往前走了一步，温言抱着小书包往后退，直接靠在了沙发上。裴钰慢条斯理地点了烟，恶意地把烟圈吐在温言脸上，轻笑道：“不野也满足不了你啊……”

　　温言揪紧了书包带子，被烟呛得有些咳嗽。他眨了眨眼，小声反驳：“我没有……”

　　裴钰咬着烟笑，摸了一把温言的头发：“……小垃圾。”

　　温言声音更低了：“我不是……”

　　“吃饭了小垃圾。”

　　“……好。”

　　裴钰的手艺很好，一盘松茸鸡丁炒得格外香。温言顺着味进了厨房，松茸微甜，口感爽滑，爽口解腻。鸡丁咸辣，丝状络合物多，被酱料浸透了，咬在嘴里，一口就能咬出香辣的酱，合着米粒直接咽下，余味还在嘴里慢慢氤氲。菜汁鲜亮亮的，倒在米粒里稍微一搅合，简直让人食指大开。

　　裴钰发现这小崽子的饭量越来越大，蒸了一锅米饭，他自己吃了一碗，剩下的温言全干掉了。一大盘松茸鸡丁，最后一点子的汤水都也被温言用馒头蘸走了。说起来也奇怪，这小孩吃了这么多，看上去一点不见胖，依旧是瘦巴巴的模样，看上去可可怜怜的。

　　裴钰看着他收拾碗，心想，可能是全长心眼儿了。这小孩年纪轻轻，整天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心里实际上对什么事儿都清楚着呢。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裴钰看到秋千架下一堆奇异性隆起的泥土。

　　他咬着烟，看了一会儿，自己倒是先乐了。他去了杂物间那边，唐烨刚好开车过来，熄了火，打了个招呼：“种地呢裴爷？”

　　裴钰简直抑制不住地冲他翻白眼：“给你挖坟呢。”

　　唐烨吹了声口哨，熄火下车：“老邢让我给你带份文件……你吃饭了没，快让我盛一碗……”

　　“一碗都没了。”

　　裴钰说：“我家小孩正长身体呢。”

　　唐烨看着裴钰挖秋千架下的那堆看上去似乎是刚挖出来又填进去的土，一抬头看到门口那边站着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小孩。小孩似乎被吓呆了，两只手上还是水，就那样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裴钰。唐烨给他打招呼：“下午好啊小孩，你不是该上学去了吗？”

　　温言眨了眨漂亮的绿眼睛，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你好。

　　猫的眼睛似乎都是这样漂亮的，在灿烂的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琥珀一样的特制，碧绿色的曲面格外好看，里面有灿烂的星辰与大海。这小孩化成人后，眼珠上仿佛又覆盖了一层水膜，总是水盈盈的，漂亮得像是两颗宝石。

　　裴钰终于轻笑一声，温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怯生生地往屋里躲。自从他那次被猫爬架上的小房子撞到头后，裴钰就开始给他修大房子了，人型的时候蜷起身子也是可以进入的，只是封闭狭小了些，看上去差不多比洗衣机盒子小一点。温言逃窜似的钻进了房子里，心惊胆战地抱住自己的猫咪玩偶，瞪大了眼睛望着亮堂堂的外面。他听到卷子被展开的声音，哗哗啦啦的，随后是裴钰的笑。

　　其实裴钰没想笑。

　　卷子上基本上是满篇红叉，鲜艳艳的64分撑开了成绩框。看得出这小孩认认真真地写满了，最后一题甚至从头到尾填满了各种公式，辛辛苦苦算出一个看上去奇形怪状的得数，他已经尽了他的最大努力。

　　裴钰把烟头摁灭，埋在土堆里，心想这小孩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怕他知道成绩，所以辛辛苦苦地挖了一个坑把卷子埋了。因为埋完之后这片土跟那片土有很明显的区别，所以去了墙边挖了一块地皮，直接盖到这上面。

　　……怎么能。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唐烨坐在秋千架上笑：“操啊……养个小可爱可真是好玩。”

　　裴钰抖了抖卷子上的泥土，在石桌上展开，看着卷头处的老师表明的“家长寄语”的位置，头也不抬：“你不是也养了个小孩，别惦记我家的。”

　　唐烨嗤笑一声：“得了吧……就那小子。”

　　裴钰拿起文件夹上的笔，嘴角带着笑，大喇喇地填满了整个“家长寄语”的位置。唐烨探头看：“成……还是裴爷骚。”

　　裴钰说：“温言呢？”

　　“刚看着小可爱逃到屋子里了。”

　　裴钰把卷子给他叠好，去了屋子里，放进小书包，顺手又拿了小零食放进去，敲了敲猫爬架那边大房子的门：“上学了言言。”

　　温言小声喵了一句，探出来一颗小脑袋。

　　猫耳都吓没了。

　　这小崽子忸忸怩怩地背上小书包，鸭舌帽压得极低，脸上有些泛红。裴钰揽着他的肩往外走，顺手在他嘴里塞了个奶棒：“好好学习啊小朋友。”

　　小朋友的脸更红了，出门看见已经被复原的土坑，简直连话都不想说，抿着嘴唇坐上了裴钰的车，端端正正地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