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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纪以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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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乖。”
裴钰把他的帽子往下又按了按,捏了捏他的脸。他给温言和王慎尧又买了糖葫芦,俩人坐在一块儿吃完,温言的情绪才又好了些,继续蹦蹦跳跳地往前。温言不怕高,但是怕脚下踩不实。他哪怕在走索道的时候都不怕,因为脚下踩的是结结实实的板子。他只是害怕往下一看似乎悬空的那种效果。
越往上,人就越少。空气冷嗖嗖的,栈道上云雾缭绕。温言挠了一爪子,微冷的云气就从他的爪间穿过去。栈道旁的山壁上有许多松树,坚韧挺拔,从石壁之中蜿蜒而出。那边有攀登道,直上直下的,看起来格外骇人。温言倒是颇有兴趣,找了一圈人,最后逮到了王慎尧和那个程怀远,仨人直接过去穿戴东西爬了。温言跃跃欲试,刚一戴上安全套索,嗖的一下就窜到了最上面。项目负责人员目瞪口呆:“小哥厉害啊!”
王慎尧慢慢地爬了上去,温言搭了一把手,把他拉上去。程怀远毕竟是从军营里锤炼出来的,速度也不慢。他们仨上去后坐在那边的大石头边,等着剩下的人。
云雾缭绕,太阳的光已经很淡了,周围尽是浓的化不开的雾气。温言咬着奶棒,给裴钰发消息。王慎尧看着他手上的红绳,忽然上手摸了摸:“……这好像是满文。”
温言啊了一声。
他看着那个小木块,摸了摸上面浮起的雕文:“是什么意思?”
程怀远点了根烟,脸上有一点笑:“既然是护身符,那就带着吧,管他是什么意思。”
温言说:“是哦。”
他们等了一会儿,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一行人继续往上爬。碧华山主峰并不高,不一会儿就上去了。主峰上有个道馆,来参拜的人很多。裴钰不信这个,只是转了一圈就去了最高点的亭子那儿,刚点了根烟,就看见温言在跟老道士买香,买了几根,奉在那边,脸色有些郑重,端端正正地拜了拜,嘴里小声说了什么。
做完这些,他又去了另一边,买了红符纸,握着毛笔,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写字。王慎尧在旁边陪着他把红符纸挂到高树上。温言站在树底下,看了一会儿自己的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唐烨问裴钰要了火:“小可爱信这个?”
裴钰说:“我没教。”
唐烨又问:“你不想知道他求了什么?”
裴钰笑了一声,并不答话,心里却也有几分好奇。温言去了另一边的时候,他给王慎尧发了消息。王慎尧很快给他发来一张图片,那是方才温言写字的时候,他在旁边拍的。
温言的字一如既往地没什么长进。
但是他已经在努力地写端正了。
他看了很多书,学了很多东西,但是在写祈愿的时候,却写不出来一个华丽的字眼。他只是写道:“希望裴钰平安健康。”
质朴又真挚。
裴钰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又摸出了一根烟。
他以为小猫咪很容易被其他东西转移视线,他以为小猫咪一路嘻嘻哈哈,已经把这事忘掉了。他没想到温言一路都惦念着这事,笑还是笑,玩还是玩,一路到了山顶,认认真真地为他烧香祈愿。
温言一路都念着他。
裴钰刚摸出了一根烟,那边温言就找过来了,一见到他手里的烟,小小地皱了一下眉。他没说他讨厌烟味,但是裴钰总能感受出来。他把烟扔给了旁边的程怀远,笑着搭上了温言的肩:“累不累?”
温言说:“不累。”
就这么点山路,对他来说还不算事儿。
下山的时候,他们直接坐的是缆车。缆车滑向另一面,再走一会儿,爬一个小坡,就到了跑马场。那边早就有人等着了,一见到他们,立马迎了上来:“您几位还真的走过来了啊……秦先生等着了,里面有热毛巾……”
跑马场那边临着山林,周围还有高尔夫球场。旁边有一条河流过。有裴钰的吩咐,车上的锅碗瓢盆已经架在了河边。温言和王慎尧被发配出去捡柴火,一回来,河坡边已经聚满了人。除去刚才爬山的,还有几张生面孔。温言蹦蹦跶跶地去找裴钰,听见裴钰说:“我家温言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温言望了过去。
他瞪大了水绿色的眼睛,微微张着嘴,明显是惊讶到极致的眼神。那边的相貌秾丽的少年也格外惊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温言说:“小鱼儿?”
纪以余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格外明显的笑,他直接抱住了温言:“……我以为我不会见到你了。”
裴钰吹了声口哨:“哟,认识?”
温言说:“认识。”
秦俨也极少见到纪以余开心成这样,也颇为惊奇:“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在白水镇?”
纪以余说:“在白水镇。”
温言比纪以余矮,就这样被他揽在怀里,一副小猫依人的模样。他俩相貌都格外出众,亲亲密密地抱在一起的时候,简直格外登对。纪以余脸上尽是笑意:“说起来温言还救过我的命呢。”
温言耿直地说:“你也想救过我的命,可惜没救成。”
纪以余说:“那时候我才多大。”
温言说:“反正比我大。”
秦俨一乐,也没去追问太多,他给裴钰递了根烟:“他俩一见面,咱们的事儿倒是好谈了。”
裴钰接了烟,却并不抽,只是笑:“是啊,一家人嘛。”
纪以余拉着温言往旁边走,一遍小声跟他嘀咕:“笑得假模假样。”
温言点头:“是啊,一个两个的……”
说起来纪以余还是温言的第一个主人,他出生在纪以余的家里。当时温言性子狂,到处造,最后被纪以余他爸装进麻袋里丢到了湍急的白水河。纪以余那时候想救,追了一大段路,奈何水流太急,也没救成。再后来,纪以余被迫注射了高纯度的毒品,温言那个时候已经被点化了,有了自我的思想。他借了力,赶到纪以余身边,直接分解了他体内的毒品分子。要说温言已经还完了他的因果,两人就此分开,各自有各自的造化。兜兜转转,俩人又在这儿遇见了。
纪以余把火烧起来,看着温言在旁边剁鱼肉:“你那个时候说你找到了家,就是跟裴钰吗?我跟你说言言,裴钰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言说:“……不是。”
“那个时候我在草芷汀小白那儿。”
他看了一眼纪以余:“我知道裴钰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老畜生。”
温言一本正经地说话的样子太好玩,纪以余简直笑得颤抖:“他知道你说他老畜生吗?”
温言把刀给旁边的人,让他片鹿肉和牛羊肉,自己蹲到了灶火边,看着里面翻腾的火星子,认认真真地说:“裴钰说老畜生是他的雅称。”
纪以余震惊:“……我操啊。”
“这么骚的吗?”
温言扒了扒木炭灰里的红薯,啊了一声。这个时候,唐烨过来,把葱姜蒜辣椒全部扔进油里,看了这俩人一眼,倒是奇怪:“你俩什么时候搅到了一起?”
油烟滋啦啦升起,温言往后退了退:“刚才。”
纪以余也站了起来,不准备在这儿待着了,直接去了烤肉那边。王慎尧过来接替了烧火的位置,架进去几根木柴,又看了看红薯,问温言:“你扔进去的?”
“裴钰吧,大概。”
温言把红薯弄出来,剥开表面的皮,香气四溢。红薯是白心的,小小的一只,看上去绵腻动人,甜香味在鼻尖笼罩着,四散不去。温言把黑乎乎的表壳剥掉完,然后把它放到小碗里,用勺子捣碎,淋上一点蜂蜜,又拿了瓶饮料,直接给了裴钰。裴钰笑着接过去,用勺子挖了一勺,喂给温言。红薯肉沙棱棱的,格外甜糯。温言咽下去,然后喝了一口奶。裴钰就用他用过的勺子,又挖了一勺,直接送到了自己嘴里,风轻云淡地说:“挺甜。”
温言咽下了嘴里的奶。
裴钰的皮相素来是好看的。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看起来就像个大男孩,外套是藏青色的,工装风格。头发微长,凤眼半眯着。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像是给他的脸上刷了一层温和的釉。他慢条斯理地拿着银色的勺子,一点一点地退出来,那模样像极了勾引,至少对面的秦俨看了出来,笑着往后一歪,看向被勾引的小孩。
温言眨了眨眼。
他说:“你嫌甜的话那边有苦的巧克力泥,需要我给你拿吗?”
——铁石心肠的直男。
可能是气氛不对劲,温言完全没法领悟裴钰话里的意思。秦俨在那边笑,温言倒是格外疑惑,犹豫了片刻,问:“还有一个红薯,你要吗?”
“不了,谢谢。”
秦俨摆手,笑着去找纪以余了。
裴钰笑着叹了一口气,敲了敲温言的脑袋:“去跟他们玩吧。”
温言哦了一声,转过身,开开心心地奔向烤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