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捡来的猫发展成了畜畜恋》诤一

39、爸爸爱你

　　小狗崽子格外委屈，不知怎么得罪了这尊神。

　　晚风还是有些凉的，刚一出门，一阵冷风吹过来，裴钰不由自主地往温言那边缩了缩。温言知道他的意思，环住了他的腰，少年老成地安抚道：“不冷了。”

　　温言面无表情地想，我可真是体贴。

　　另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窜上来，温言捏了捏裴钰的腰，心想，这腰可真细。

　　裴钰身上大概有腹肌，但是温言没见过。他只在猫型的时候卧在他的腹肌上睡过，腹肌很柔韧，踩起来手感特别好。温言把手放在他的腰侧，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伸爪子去摸他的肚子。

　　裴钰倒是乐了，他把胳膊搭在温言的肩上，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摸哪儿呢小崽子……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怎么心里这么……”

　　他的声音忽然止住了。

　　温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面前是一台水泥搅拌机。工人们在那边把石灰粉倒进去，加了水，用筛子过滤了沙，打开搅拌机，声音隆隆作响。温言察觉到裴钰握着他的手用力了些，裴钰在紧张。

　　夜凉如水，建筑工地的灯柔柔地打在裴钰的脸上，这让他看上去格外清隽，只是表情有些不好看。裴钰看了一会儿，松开了握着温言的手，随便找了一块大石头，拍了拍灰，坐了上去，从兜里拿了根烟。温言虽然不喜欢烟味，但是他格外喜欢裴钰抽烟时的动作。这个男人夹着烟的时候潇洒又自若，烟雾袅袅间，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都变得有些朦胧了，像是晨起笼着浅浅雾气的远山和溪流，宛如一幅轻描淡写的山水画一样。

　　温言大约知道裴钰为什么会这样。

　　裴钰只有和他的那一个家，不见他的父母。算命的人说：“染灰离煞定苦艰，哀孤蹎药前。”染灰，就是石灰，离煞，火。哀孤，即丧母丧父。

　　温言这一路上不止一次琢磨过，石灰和裴钰丧母有什么关系。现在看着这隆隆作响的搅拌机，倒是忽然明白了一些。紧接着，更令人胆寒的情绪忽然涌到心头，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人类的黑暗与恐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瞪大了漂亮的双眼。

　　裴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橘黄色的火光在他的指间忽明忽灭。他脸上带了一点笑，微微抬头看温言，拉住了他的手。

　　裴钰说：“我的母亲，被人扔进了搅拌机里，然后浇在了水泥桩里，埋在地底下，支撑着某一栋高楼。”

　　裴钰风轻云淡，说出来的话却血淋淋的。他像是对人重复了几千遍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格外流畅。温言瞪大了眼睛，想起之前在裴钰书房看到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格外灿烂，气质温婉随和，像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和很好的母亲。

　　裴钰把烟在青石板上熄灭，另一只手捂住了脸。

　　温言想，他看起来很伤心。

　　甚至都有些可怜了。

　　温言说：“那凶手呢……你有没有……”

　　“没有。”

　　裴钰还是笑着，轻描淡写地说：“凶手还好好地活着呢。他有权有势，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迄今都还不知道我母亲的死因。”

　　“我知道你的意思，言言。”

　　裴钰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他说：“我知道你想拉我一把，你想让我坚守某种正直与善良，你不想让我完全落进黑暗里。”

　　“但是啊言言。”

　　“这件事是我必须要做的。我只能答应你，我不会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他们。我尽量……尽量坦荡磊落，心存皦念。事实上我也一直在犹豫……我的母亲死之前，跟我说，她希望我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裴钰小声道：“去他妈的正直善良。”

　　温言想，他化人以来看过的第一本书是《罪与罚》。那是裴钰塞在他的手里的，一切暴力抗恶的手法都不可取，人心中的自我惩罚才是对犯罪最好的制约。裴钰并不信恶有恶报，他看这本书只是为了约束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不成为那种令人作呕的人。

　　温言小声说：“裴钰。”

　　裴钰微微抬起头，他的头发有些零散，漂亮的凤眼里甚至还带着迷茫的神色：“怎么……”

　　额头上微微一凉。

　　微微湿润的嘴唇贴上了他的额头，温言的手指探进了他的头发里，那个姿势像是牢牢抱着他，然后低头亲吻自己的爱人或者孩子。温言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母亲最喜欢舔他的毛，从额头一直到尾巴尖。他并不能明白那种轻微的带着怜爱与怜惜的心情，但是这个晚上，他看着坐在青石板上的裴钰，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母亲，那种……想用舌尖把他舔一遍的心情。

　　温言认认真真地摸了摸裴钰的头：“没关系的，我会帮你。”

　　“我很厉害的。”

　　裴钰似乎有些惊呆了，他看着温言，许久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言嘴唇的温度。他忽然笑了，伸手把温言抱在自己怀里，说：“乖孩子，真懂事……”

　　他的舌尖抵着口腔内壁，脸上的笑简直收不住。他想，不枉老子利用老娘博同情，他跟温言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老畜生毕竟是老畜生，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触景伤情在他身上根本不存在，他像是一个狡诈的老狐狸，一步步给小猫设套，引诱他钻进来。

　　裴钰看了看那台搅拌机。

　　他吹了声口哨，心想，过几天得把老爸也拉出来过一遍。毕竟关乎他的终身大事，得集中家庭所有力量，把这个异物种儿媳妇套严实。

　　唐烨的业务能力也格外强，他们出去了一趟，回来他就处理好了。说是那边占的过道胡家拿一万，现在拿出来，这也就算了。门口盖的大概一百来平方继续上楼板，上好后这就归关航家所有，相当于他们给关航盖了一个房子。关航这边是这样，那边韩成富自己跟胡家协商赔款，愣是在这个晚上就把钱打给了关航。吊机也开始继续工作，人群和和气气的，一副睦邻友好的场面。

　　温言已经有些困了，他缩在后车座，抱着抱枕，沉沉地睡了过去。连一路颠簸都被把他弄醒。只有在唐烨家的那一会儿，裴钰跟唐烨上去拿了份文件，下来的时候，温言抱着抱枕，乖乖地坐在车里，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湛亮，一见到他过来，脸上才露出了个笑。

　　裴钰忍不住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把手里的八宝粥递给他：“从唐烨家顺的。”

　　温言软软地说：“谢谢。”

　　小孩太乖了，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到家后乖乖洗了澡，拿到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充电线似乎落在了裴钰的房间里。他乖乖敲门，但是门似乎没锁，浴室里有哗啦啦的声响，约莫裴钰是在洗澡。温言也没在乎那么多，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踮起脚尖挪到裴钰的床头柜前，刚拿了充电线，就听到浴室的开门声。温言条件反射地回头，立刻瞪大了眼睛。

　　裴钰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正在用毛巾擦头发。他本人没察觉到什么异样，眉头一挑：“这个点儿过来是要让我睡吗？”

　　温言没听懂裴钰的黄腔，目光呆呆地从他的腹肌上移到他的脸上。他的脑子有些短路，问什么答什么：“找充电线。”

　　裴钰哦了一声，草草地擦了一遍头发。头发上的水珠落到身体上。裴钰的身体是很健康的那种白，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疤，看上去颇为野性。温言摸了摸鼻子，不太清楚为什么脑中为什么一直嗡嗡作响。他的腿上似乎灌了铅一样，直直地站着，手上拿了充电线。裴钰从衣帽间出来，身上已经披上了睡袍，松松垮垮的，一见到温言，眉头一挑：“真想让我睡啊？想让我睡怎么还穿着衣服……脱了暖被窝去。”

　　温言说：“你头发没擦干。”

　　裴钰草草地又擦了几下，脸上带着笑：“行了，你赶紧睡。”

　　温言慢吞吞地说：“得用吹风机。”

　　裴钰拉了一下飘窗那边的椅子，赤着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漫不经心地说：“你给我吹啊。”

　　他本来只是随口说一句，不料小孩当了真，直接拿过吹风机，用手试了试，然后站在他身后，软软的爪子稍微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格外柔和地给他吹头发。温言的手软绵绵的，像是他这个猫一样。他简直把裴钰当成一个易碎的宝贝，先是吹了头发，又把他的拖鞋拿过来，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穿上鞋，不然会着凉的。”

　　裴钰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看见温言这么细致的态度，心想果然还是卖惨有用啊！他家小猫心软，再引起他几次同情没准小孩直接找他表白了！

　　这厢裴钰想得美滋滋，温言在那边给他铺被子，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中满是父亲一样的慈爱。他想，裴钰已经这么可怜了，他必须要好好照顾裴钰，让他感受到来自父母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