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捡来的猫发展成了畜畜恋》诤一

51、七年之痒的日常

　　温言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表情有些恍惚。

　　自从纪以余说出那句话后，秦俨整个人就好像活被雷劈了一样。他徒劳地又握了握纪以余的手，眼圈都红了。他的声音哑着，那一瞬间他看起来简直像是路边没人要的狗。他抛下了所谓的面子和自尊，他张了张嘴：“但是……”

　　“但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以后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不会，都不会……”

　　“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啊。”

　　纪以余的状态也明显不太好。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眼圈也隐隐红了。他勉强对温言露出一个微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察觉到秦俨用的力度更大了，他的骨头都生生地泛疼，秦俨要是继续这么用力下去，兴许他的骨头都会断掉也说不一定。正这个时候，温言忽然皱眉，扬手就打开了秦俨的手，小猫咪捧着他的手，纪以余的手腕已经肿了起来，说不出他的骨头有没有伤，反正青青肿肿，看上去格外骇人。秦俨也吓了一跳，堂堂秦大少慌得像个孩子：“我不是故意的……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温言已经拢起了纪以余的手腕，他温软的手指触碰到了纪以余的伤口。温言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秦俨，他松开手，纪以余的伤口竟奇迹般地消失了。这俩人都吓了一跳，纪以余反握住温言的手，倒吸一口凉气：“你……”

　　“不管小鱼儿答应过你什么。”

　　温言歪了歪头，漂亮邪性的绿色眼睛似乎在隐隐发光。他的眼神中看上去像是浮着某种冰冷的杀意，张了张红润的嘴唇，淡淡地说：“他想反悔就反悔，想怎样就怎样。”

　　“要是你敢伤害他。”

　　他顿了顿，圆圆的瞳仁瞬间变成竖瞳，嘴角浮起一丝邪到极点的笑。

　　“我就杀了你。”

　　温言说起这些话简直又漠然又狰狞，但是又格外行云流水，像是不止一次这么威胁过一个人。他握紧了纪以余的手，神色温凉。纪以余看着秦俨，终究格外不忍心，低低地说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上了车后，他才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温言，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疑心自己方才看见的是幻觉。但是那种骨头都要裂开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自己的手腕上，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事实。他张了张嘴：“言言啊……”

　　温言正在拆棒棒糖，微微歪了歪头，目光有些疑惑。

　　“你这个能力……”

　　温言淡然道：“我还有很多能力。”

　　纪以余说：“比如呢？”

　　温言摇了摇头：“小白说能不用就不用，人世间有它正常的行走轨迹，猫能化人毕竟是游走在了中庭之外，倘若再用自己的能力去干扰人世，那可就是真的危险了。”

　　他顿了顿：“当然，医疗术又不算干扰。”

　　窗外的灯透过车窗打进来，树影憧憧。纪以余思考了一下：“是白水镇草芷汀住的那位白姑娘？”

　　温言点了点头：“我当初就是被她救了。”

　　纪以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平时吃这么多东西……是为了弥补消耗的体力吧。你也没有听白姑娘的，你正在尽力开发自己身体的潜能……所以你吃得多，睡得也多。为什么呢？温言？”

　　温言脸上泛起淡笑：“你可真是聪明啊，小鱼儿。”

　　纪以余也笑了：“你平时就装吧，装得可怜兮兮一副无辜样……心里比谁都清楚，是不是？”

　　温言摇了摇头：“我那可不是装。”

　　他说：“我是真的喜欢裴钰。”

　　纪以余点头：“我大概知道裴钰要做什么……的确挺危险的。怎么着，你想救他？”

　　温言从纪以余车上摸出一包薯片，啊了一声，说：“我当然想救他。”

　　“他救了我一命，在我最需要最脆弱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家。”

　　温言把薯片填在嘴里，看着别墅里温暖的灯光，他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小白说，因果，还是有说法的。”

　　“裴钰起了个‘因’，我得还他一个‘果’。”

　　他下了车，跟纪以余挥手：“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纪以余笑了，心想裴钰可算是上辈子造了大孽又积了大德。他点了根烟，看着温言推门走进去，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秦俨。

　　……都这么晚了。

　　……他应该回去了吧。

　　但是他又实在不想见到秦俨，这个人太自我了。纪以余在迷恋他最深的时候也曾想过，要是长久以往，他们两个会走到什么地步，他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后退。但是不过三五年，他就已经忍受不了了，他受不了在这种情感中的屈服，更受不了他后退一步那人紧逼一步，像是被蒙上一层塑料的空气，早晚让人喘不过气。

　　他把车开了回去，停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开了空调，半睡半醒地就这么眯着。别墅里灯没开，想必秦俨已经睡了。

　　晚上的时候，下了大雨。纪以余被一阵噼里啪啦声吵醒，他迷迷蒙蒙地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那株海棠树下坐了一个人，大约是被雨浇醒了，又好像根本没睡。在雾蒙蒙的路灯下，有些茫然地望着别墅，头发都湿透了。纪以余这才发现，那根本就是秦俨！

　　他大约也根本没有回去，只是在这儿坐着。哪怕是下了雨，也只是望着别墅里面，没有一点要进去的意思。纪以余皱着眉，开了车灯，车灯大亮，秦俨往这边看过来，目光有些茫然，那个表情像极了一个被抛弃的小狗。纪以余心一软，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了，直接打着伞过去，把厚外套往他身上一批：“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秦俨伸手要抱他，那表情充满了某种劫后余生的后怕，他喃喃地说：“我错了……我真的……我真的知错了，你别扔下我一个人，小鱼儿，你别扔下我……”

　　纪以余心都被他搅成一团，他直接抱紧了秦俨，胡乱地亲了亲他的脸：“先进去，走吧哥哥，先进去……”

　　秦俨好歹被他弄进了屋子，执拗着不去洗澡，只是拉着他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纪以余没法，只好跟着他进浴室，帮他洗了澡，给他穿了衣服。秦俨的脸很好看，但是平时的时候莫名有种凶煞感。但是这个时候，眼神却湿漉漉的，充满了某种祈求与依赖。他跟紧了纪以余，几乎是走一步跟一步。纪以余给他煮了姜汤，坐在他对面，打了个哈欠，扬了扬下巴：“喝了睡觉。”

　　秦俨没敢提别的事，喝了一口姜汤。他素来不喝这个，以前纪以余给他煮了不知道多少，他尝都不尝一口。他对这个味道尤其反感。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敢说一声别的话，只是乖乖地捧着喝。喝了一口，又望着纪以余。纪以余皱着眉问：“又怎么了？”

　　秦俨小声说：“我想坐你旁边。”

　　纪以余抿着唇。

　　他想，秦俨这张脸，配着这有些小委屈的表情，说着这样的话，简直太犯规了。

　　纪以余叹了一口气，刚想站起身，又生生地愣住了。他眯了眯眼，笑了：“好啊。”

　　然后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里，淡淡地望着秦俨。

　　秦俨好像也愣了一下。

　　然后他捧着姜汤站了起来，走到了纪以余旁边，挨着他坐，三两口喝了姜汤，然后抱住了纪以余的腰，小声说：“我还以为你永远不理我了。”

　　纪以余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他察觉到自己的眼眶微微热了，他想，他已经向秦俨走了九十九步。

　　他只要秦俨向自己走一步。

　　秦俨刚想抱起他，又生生地止住了，有些别扭地问他：“我可以抱你上去吗？”

　　纪以余淡淡地望着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征求我的意见了。”

　　“我的意见有什么重要吗。”

　　秦俨像是被他弄怕了，一见到他冷脸就有些慌，急忙把他放好，说：“那我……我去睡客房。”

　　“不用。”

　　纪以余打了个哈欠，兴许是跟温言相处过，秾丽漂亮的脸上也沾上些妖气，看上去格外动人。秦俨心有些痒，但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地望着纪以余。他知道他的小鱼儿吃软不吃硬，他必须得刹住。

　　纪以余终于望向他，眼皮一掀，淡淡道：“抱我上去吧。”

　　秦俨张了张嘴：“……好。”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俨始终紧紧地攥住纪以余的手。他没敢抱他，只是拉住了他的手。后半夜的时候，纪以余被雷声惊醒，恍惚了半天，又朦朦胧胧地看向秦俨。秦俨睁着眼，也不说一句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纪以余小声问：“怎么还不睡？”

　　秦俨脸上露出了一个格外勉强的笑，拉着纪以余的手亲了亲，然后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轻声说：“我怕我一撒手，你就没了。”

　　——所以我要清醒着。

　　——清醒着，守着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