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书》悠雨见蓝

6、E

　　事实上，我从没有料想过克里斯托弗的死竟然会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影响，也许正是这影响从此改变了我生命的轨迹……

　　念完祷文，我拨通了警局和医院的电话，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做了并不算详尽的描述。然而，这也造成了他们后来对我的怀疑，甚至将他的死直接归为我的罪过。

　　不过也确实如此，没有任何犯罪证据留下，而我正好也有动机，有作案时间。甚至如果他们知道克里斯托弗的死的真正原因，他们也会乐意来拘捕我的。

　　我不得不承认，是我害死了他，他唯一的罪便是对我的无条件信任和支持。但我已不能因此而止步，不能让他的死白费。

　　我在他的书桌上找到了一本用羊皮纸包裹的书，打开羊皮纸，里面是一本很普通的小说，特别的只是名字，叫做《驱魔人》。看了看简介，里面讲述的是一位驱魔牧师解救一个被魔鬼附身的女孩的故事。

　　我翻了翻，实在没有心情去研究其中对于所罗门之书的解读，把书包好塞进了我的小提箱里面，倒在床上睡着了。

　　又是相同的梦，那个黑影仍然在接近，仍然是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沙尘袭入我的眼球，而是传来了淫邪的笑声，笑得很得意，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我睁开眼，天已经大亮。

　　收拾了一下，提上小提箱来到这个教区最大的教堂。遗憾的是，我并不是来忏悔，也不是来告解。在告解室里，主教告诉我，警方那里的官方意见是谋杀，死因是内脏破损，失血过多。那种死法，我想只有疯子才会认为那是自杀吧。从后面一直贯穿到喉咙，我见过成百上千宗从地狱而来的死法。可怜的克里斯托弗，他的无疑是被淫邪的恶魔，用他罪恶的那活儿贯穿了身体。

　　我不敢去想，因为只要想到他死时的惨状，我的双手就会发抖。

　　狭小的告解室里，主教告诉我，克里斯托弗的死和恶魔有牵连，他很可能去不了天堂。这简直就是胡扯！为了神而牺牲的虔诚的信徒，竟然去不了那个安宁之地？我的愤怒显然让主教也陷入了负面情绪中，他还告诉我，警方已经正式开始通缉我……

　　我灰溜溜的离开了教堂，回到自己家中。这都是他妈什么狗屎人！社会的权利相争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他们只选择他们愿意相信的。玩忽职守，滥用职权，不负责任！我简直快要被洪水一般袭来的愤世嫉俗逼疯了！

　　但是，一想到如此善良，热心的好人死了，整个人又变得冷静了下来——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我马上收拾好了行装，跳上我的老爷车，往耶和华市开去。果然不出我所料，这该死的高速公路一定是被诅咒了。我刚进到高速里面，后面便想起了警车的鸣笛声。

　　“你们这帮混蛋，我不会那么容易让你们逮到的！”超了差不多十几辆车，我已经把他们甩得远远的了。然后从一个偏远的出口开了出去，停在某个山坳之后，点上烟等待着警笛声呼啸而过。

　　很明显，他们并没有发现我已经不在他们的前面了。发动车子，在他们的后面开显然安全很多。

　　法兰索瓦没有料到我这么快又再次光顾了他的杂货店，他看出我脸上的焦急，像之前一样递给我一瓶龙舌兰酒，笑着对我说：“送你了，兄弟。”

　　“谢了。”我接过酒，揣进大衣口袋，拿出提箱里那本由羊皮纸包裹的书，“玛瑞德老兄，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吧。”

　　他打开羊皮纸，竟然惊叹出声来。我也很惊讶，为什么我就没有觉得一本小说能有多么高的学术价值？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他把那本小说扔到了一边，盯着那几张羊皮纸：“你是哪里找到的？！这是以诺书的原卷。”

　　该死，我竟然没有注意到那羊皮纸，差点再出来的时候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你能看懂吗？我现在很需要这本书里面的内容，玛瑞德，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一宗大的。”

　　“我一个人恐怕在短时间内翻译不完，如果能多一个人就好了……”他拿起身边的放大镜仔细的阅读起来，一边回着我的话。

　　现在这个时候，你让我到哪里去给你找帮手。本来我认识的这方面人士就少，何况值得我信任的也只有玛瑞德和克里斯托弗了。

　　等一下！我的脑中突然显现出一个念头，虽然这个念头让我犹豫了，但是我还是把他说了出来。

　　“法兰索瓦，告诉我你知道的离这儿最近的通灵师！”法兰索瓦抬起头，吃惊的看着我……

　　西区的圣•安东尼奥，这个小镇我过去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玛瑞德把一个人的名字及详细住址写在了我的记事本上：“苏珊娜•爱德华兹，圣•安东尼奥天主教学校。”我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车子绕过市中心，开上了通往西区的道路。这里显然没有东区那么繁华，羊肠小路狭窄而颠簸。开了没多久，两层高的房子几乎都消失了。

　　看来是个乡下地方，我的老爷车像是在跟我抱怨，发出了一些怪声响。然后便在一所有钟塔的大房子旁停下了，我下了车，狠狠的踹了一脚轮胎。

　　掏出烟靠着车点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只能赌一赌了！”踩灭了烟，我走进这个大院子，院门口的铁门上有“圣•安东尼奥教会学校”的字样……

　　这个学校的校园可以算得上整洁而美丽，阳光在树荫间穿梭。我环顾了下四周，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样子。这里充满了生气，耶和华市的工业污染没有蔓延到这里。

　　不远处我看到一个棕发女性正在和其他几个衣着正式的人争执着什么，走近过去，他们并没有发觉我的存在。

　　“你们不能这么做，这是镇上唯一的学校。难道你们忍心眼看着这些孩子到十几英里外的邻镇去上学吗？”女人漂亮的棕色瞳孔里闪烁着愤怒的光。

　　“很抱歉，爱德华兹小姐，我们已经把这块地买下来了，所以想要怎么做是我们的事。”她面前一个光头男人像是个发言人，回答了她的话，“而且，我每天都送我的女儿去邻镇上学，那里有更好的教育条件。”说完一众人绕过她，走了。

　　她并没有追上去，只是颓然的站在那里，许久。过了一会儿神情恍惚的冲我走来，一头撞了过来。

　　“啊！抱歉……”头也不抬的道了歉正要走。

　　“你是爱德华兹小姐？苏珊娜•爱德华兹？”我看着她的背影，试探的问。

　　“您找我？”她回过头来看着我，有点惊讶。

　　“对，可以谈谈吗？”我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容，这并不是不情愿，而是对这种表情很生疏。

　　“我想你也看到了，这个学校是个教会学校。这里绝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孤儿……”我们一边在校园里走着，一边聊着。现在看来，需要谈谈的反而不是我，而是她。

　　“你，也……”

　　“对，我弟弟出生之后不久，我们的父母就都不在人世了。我们没有什么亲戚，所以政府机构把我们送到了这里。”她走到一张靠背长椅前，坐了下来，“机缘巧合，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这里的神父和修女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而我也不得不代替她们继续照看这个地方。”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幸福，但很快就像是被什么打击到一样消失了：“附近的地产商看好这里的环境，她们把这里买下来。买通了学校的资助者们，想要把学校翻盖成度假酒店……”

　　“呵呵，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么多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对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你一定觉得我在喋喋不休，很想打断我吧？”

　　“不，我只是刚好看到你刚才的表情，也想知道为什么而已。”我愚笨的解释着，我相信如果换成别人，也许能解释得更好。

　　“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帮我召唤一个人的灵魂。”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认真极了，因为我在她睁大瞳孔的倒影中看到了我坚定的眼神。

　　“这……不行，我答应过罗夏，永远不再使用这奇怪的力量！”她像是在逃避一样，躲到了椅子的另一端。

　　“你认为它很奇怪？”作为除魔世家的我显然不是很理解他的想法，“这是种天赋，如果不用，那就是浪费！”

　　“不，不……”她一边否决着我的提议，一边起身想要走开，我追了上去。

　　“苏珊娜，等等！”

　　“不，你知道什么！这是什么狗屁天赋，这是主对我们的诅咒！”她被我拉住，站在原地。

　　“你说你们？”我疑惑的看着她，她的表情楚楚可怜。

　　“对……”停顿了半晌，她才继续说，“我弟弟，罗夏，他也能通灵……”

　　“好吧，苏珊娜，我这次来求你实在是迫不得已，”我敢打赌，过去即使在我生活最潦倒的时候我也没有这样求过任何人，“也许，我该给你看看这个……”说完，我掏出裤兜里的那枚金色徽章。

　　“拉洁尔……的庇护……”她接了过来，“圣母玛利亚，请宽恕我的罪过吧！”

　　她擦干几近落下的泪水，把徽章换还给我，平静了下情绪，“你到底是谁？”

　　“我叫托姆，托姆•奎利安，一个普通的驱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