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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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来得突然。
金发白肤的冰族人，带着空桑人想不到的战争杀器自冰冷的浮槎海杀回。
数十万大军，横渡红莲海、越过鬼神渊，自南泽登陆。
很快，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先是奉命抵挡的赤王忽而暴毙，南部率先被攻破，而后，泽之国为求自保、当即叛变，归附了冰族。
再往后，便是北方的砂之国，几个部落相继脱离梦华朝，或是自己封王割据，或是归附冰族，剩下零散部落做了抵抗、然而根本不是庞大冰族军队的对手。
面对着这些忽然出现在大陆上的敌军，即便现在的上位者足够清明、足够智慧，却依旧难以阻拦颓势，荒淫腐朽的梦华朝早已积重难返，根本无法抵挡丝毫，只能步步退让。
就像是一张桑叶，被冰族逐一蚕食。
不过短短两年，这空桑的国土，便已失去了大半。
更要命的，不是家国动荡，而是内部崩坏，六王之中，青王叛国降了冰族，而赤王、玄王、紫王尽数死去，六王竟只剩蓝王和白王，更有无数被养烂了的高官显贵，已经在銮殿之上开始给皇太子谏言两分天下，冰族所占之地由他们去，而空桑大可占着剩下的土地安稳过活。
“殿下，冰夷之大势不可挡，既已如此，不若两分天下……”
“是啊，二分天下!再打下去，我们要死多少人啊？”
“玄王和赤王的领地已然涂炭……再打下去，可大不妙！”
群臣之中，有无数的声音附和响起。
皇太子高坐在金座之上，神情莫辩，只是不言不语地看着台下的众人唇舌鼓动。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
积重难返……的确是积重难返，撑起一个国家，不可能只靠他一个，而是需要从上到下的无数人，可空桑从上到下，早已朽烂尽了。
他按了按额头，正打算开口，忽然有人站了出来。
“闭嘴！”
“混账！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出口斥骂的年轻女子双眼通红，杀气浓重，“外敌占你土地、杀你族民，你竟想着二分天下？”
“红鸢，这不是胡话，你要分清楚敌我之势啊，现在敌强我弱，为何自寻死路？”
马上有人反驳，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正是军部统帅霍江秋，“这求和又不是永久的事，是先求和，让我们休养生息，等养好了兵马，我们再夺回失地……”
“红鸢，我明白，赤之一族的领地沦陷，让你十分痛心，你自然想夺回，但你要分清轻重缓急嘛。”
铮地一声。
瘦长的黑刀已经出鞘，红鸢狠狠盯着他，“霍江秋！亏你还是一国军,统！竟明目张胆卖国！”
霍江秋白皙又肥胖的脸一皱，随后砰地一声就朝金座跪下，几个头磕下去，??直响，“殿下！红鸢不长脑子，您可要明鉴啊！”
“冰夷数十万人，不过尔尔，只要我们恢复过来，势必打得他们狼奔豕突！”
“求和只是缓兵之计，并不是卖国！”
红鸢气炸，只觉得恶心无比，就在这时候，霍江秋背后的群臣也开始摇舌，纷纷指责她不辨是非、要陷空桑于死地。
“你、你们……你们这群人！”
她舞动的长刀就要下砍。
却是白王挡住了那一刀，他鬓发斑白许多，看着她，摇了摇头。
“白王，让开！”
“这群懦夫，我要杀几个立威！”
“红鸢，你銮殿之上欲行杀戮，目无法纪，把殿下当做什么了……”
“霍江秋，你个……”
“好了！”
一声清喝。
乱哄哄的大殿内瞬时安静下来。
金座上的皇太子已然开口，他冷厉的视线扫过群臣，最后停在肥胖的霍江秋面上，“霍军,统，红鸢已然是赤王，你只能尊其封号，岂能直呼名姓？”
霍江秋一愣，红鸢的确是赤王了，身为赤王独女，在赤王暴毙之后，承位的自然是她，只不过现在赤之一族的领地已然沦陷，她这个赤王也是徒有其名罢了。
皇太子此时说这话，是何意？
他当即就道，“殿下说的是！是微臣不对！”
转头便喊了红鸢，“还请赤王原谅我的口误！”
红鸢冷哼一声，“我不原谅！”
霍江秋干笑了几声，也没搭茬，只继续向皇太子谏言，“殿下，求和是缓兵之计，是上上之策，您该明鉴啊。”
“嗯，上上之策。”
金座上的皇太子笑起来，笑得明朗。
霍江秋也笑，觉得太子认可了他的谏言，可下一秒，他丰硕的脸庞就抖动了起来，只听这位笑容明朗的皇太子言语轻飘飘，“既然霍军,统能力有限，那么这领军之人便换一位吧。”
“白王！”
“到——！”
人群里，一身雪白长袍的男人大步迈出，单膝下跪。
“白王接任军,统之位！”
说到此处，太子脸上的笑容顿收，目光冷然如刀，“你们以为的求和是上上之策，那只是你们以为！”
“冰族就这么以为了吗？”
“他们凭什么放弃这大好之势和我们讲和？”
“是他们兵不够强？马不够壮？势不够大？”
“既然他们兵强马壮、势大形好，凭什么与我们二分天下？”
“求和！他们不会接受！他们只要我们死！”
一字一句，句句振聋，銮殿里方才群情激动求和的人都安静极了。
皇太子声音冷厉，“求和之话，我不想再在銮殿上听到，往后，只有战！”
“要么战成，你们继续做你们的高官贵族，享受富贵荣华。”
“要么战败，所有人都死！”
“别抱什么希望，觉得冰族既然接受了青王的投诚，也会接受你们，投降的，一个就够了，多了他们难道都会放过？毕竟，冰族与空桑是千年血仇，冰族会杀的，就像赤、玄两族一样，冰族所过之地，空桑人无一活口！”
话到此处，太子倏忽站起，大袖一挥，高呼道，“退朝！去战！去护！去守着你们自己的家园！”
銮殿下沉默了片刻，还是白王率先开口，像是附和他，“战！护！守家园！”
“白之一族，誓死捍卫空桑！”
“天佑空桑！国祚绵长！”
气氛被调动起来，一时之间，不管这些人愿意与否，所有人都开始高呼。
“天佑空桑，国祚绵长！”
声浪之大，几乎直冲云霄。
可皇太子高高站着，面容沉静如水。
天佑空桑，国祚绵长？
这空桑要活下去，靠“天佑”可不行，得靠所有人。
但他并不觉得所有人都会听他的话。
只能……尽力了。
……
又一年。
战况越发糜烂。
冰族几乎是摧枯拉朽般地往大陆中心推进的，云荒上的陆地几乎都被占领，冰族军队在十巫的率领下、很快就对镜湖中心的伽蓝形成了合围之势。
伽蓝唯一对外的通道、是与叶城之间的湖底水道——若是叶城被攻克，那么空桑人最后的土地、伽蓝便成了彻底的孤城。
叶城会战很快爆发。
这是空桑唯一没有迅速落败的战役，因为西京带领的三千骁骑军，凶悍又善战，竟守了叶城一年之久，可惜最后仍是败了，更是三千军卒，唯一人生还。
原来叶城中那些商贾豪绅，为了保全自己身家、暗中联合起来出卖了叶城，在犒劳军士的酒水中下了药。
那一夜，叶城的城门从里面打开，冲进来的冰族军队当即全歼了骁骑军，只有滴酒不沾的西京保全了性命。
骁骑军全灭，西京这位骁骑大将军也被驱逐出了皇庭，这不是个好消息。
叶城会战的失利，其实更像是败于自己人之手。
空桑也如是，叶城就像是空桑梦华朝的倒影，一个果子，无论果壳多坚硬、但果子里面已经腐烂，再如何都无济于事。
叶城沦陷，云荒大地之上，竟只剩下孤城一座。
帝都伽蓝，这座千年古城、空桑人的圣城，在血火之中孤独耸立。
这样的情况下，冰族认为伽蓝内无强兵、外无援军，人心惶惶，攻克不过是旦夕间的事情。
“星野大亮之前，伽蓝城门将为您打开。”一身长袍的冰族长老在金帐中，向那位智者汇报战况，信心十足。
然而，这位神秘的智者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可能。”
长老正疑惑着，便忽然有兵卒冲进帐中报告。
“报——”
“白族军！白族军登上城头！”
长老一愣，随后喃喃道：“是……白王的人？”
接下来的战斗变成了冰族噩梦的开始，白族军守城，两军的战斗从黑夜打到天明，冰族攻城的士兵倒下一批又一批，尸首堆积如山，却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而那些突破上城的冰族小队，在和白族军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中，却如沃汤泼雪，转瞬就被化整为零地就地歼灭。
看到忽然逆转的战况，冰族的军,统巫彭目瞪口呆，进入云荒到现在、他只惊叹过骁骑军，现在看到空桑人这样强大战斗力的军队，十分惊诧！
“六王之中，白之一族最骁勇。”
智者对于空桑的情况似乎了如指掌，“看到了吧？白族军、骁骑军，这才是当年星尊帝时代的空桑战士……可惜这个荒淫,糜烂的帝国里，也只剩下这么一点往日的荣耀了。”
金帐中，智者顿了顿，估计着战况，淡淡道，“再攻几日……不，再攻一年看看吧。”
“除却白族军……或许那位皇太子，也不可小觑。”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