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断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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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放手的，要走一起走！”
白华咬牙，她不可能抛下那笙独自逃遁。
她之前那句“谁欺负你了，就来找我，我帮你报仇”也不是白说的，白华在孤儿院养成的性子就是——你对我好，我自然对你更好。
就像当初白王和白璎对她这样，她早就将两人当做了至亲，现在那笙付出许多真心好意，她绝不可能在此刻抛弃对方。
白华捏住少女的胳膊，带着那笙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踉跄奔逃。
而那些僵尸们看似笨拙，走起路来膝盖都不弯曲，然而它们一迈开步子，一步足有常人两倍大，喀嚓喀嚓地，从四面八方不急不缓地围了上来。
“小心！”那笙惊叫一声。
一只青白的手已经抓住了白华的后襟，漆黑又脏污的指甲锋利无比，眨眼就割破了她褴褛的衣服，掐入了她背脊的血肉里。
咔嚓一声，那只青白的僵尸手臂被踢断在地上。
而后又是极快的一下，冰棱化作的锋利长剑，瞬间削去了那片被僵尸指甲染血的皮肉，血色也一下子在她瘦削的后背晕开。
白华背上此时冰冷至极，却发出像是被火烫伤一般刺痛，好在下手够快，尸毒应该不会染上。
而眼见一切的那笙，此时着急去看，可看着看着，声音里忽然带了一丝哭腔，“血……都是血……”
白华安慰道，“没事的，小伤……”
“都是血……好多血……阿姐……”
可那笙似乎没听进去，反而眼瞳微微放大，似乎看见了极为害怕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又记起兵匪们的烧杀抢掠，寨子被大火吞噬，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是阿姐带着她逃走……可她绊了一跤……是阿姐……是阿姐拦住了兵匪……好多血……好多血！
那笙一下子挣脱白华的手，步步后退，“我是累赘！只会拖累！”
“要不是我拖累阿姐，她就不会死……她就不会死……我拖累……”
砰！
白华一剑劈砍掉扑来的僵尸，随后大喝一声，“那笙！你不是累赘！不是拖累！是你救了我啊！”
这声大喝忽然让少女愣了愣。
白华已经上前拉住她，抓得死死，而后单手舞剑，那剔透的冰棱骤然迸射出刺眼的光芒，那是一道剑芒。
剑芒长一丈，锋利无俦，在虚空里都割裂开淡淡的波纹，呼啸着杀去，凡是被剑芒波及的僵尸，都瞬间被消磨成冰雾，眨眼之间，密密麻麻的僵尸包围圈里，已然被清出一条笔直的大路。
此时，白华手中的那根冰棱，也尽数碎裂。
重重喘息一声，她回头去看那笙，轻轻擦了擦少女脸颊上的眼泪，“别哭，这么冷的风，会把眼泪冻成冰花的，到时候脸上冻伤就不好看了。”
“你不是累赘，也不是拖累，你很厉害的，你看看，我还是你救的，不然我早就死了。”
“而且我也很厉害的，剑圣知道吗，我是剑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那种，现在这些行动迟缓的僵尸，我一剑一群，不要怕！”
那笙泪眼朦胧地看向她，最后缓缓点了头。
“好了，走吧。”
白华紧紧拉住那笙的手，顺着还没被僵尸合拢的那条大路，飞快奔驰起来。
而白华没有注意到，自己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在天光下熠熠闪烁——后土为“护”，守护、保护，大司命其实说的不错，她就是“护”的继承者。
就在这枚“护”之力量的戒指微微发光的时刻，不远处，也有什么东西在呼应着它，远处的冰雪之中，湛蓝的光芒渐渐绽放，越来越亮眼。
此时的千里之外，在镜湖倒影的无形城池中。
金盘之上的头颅，忽然眼睛透亮如光，“我感应到了后土的位置！”
“皇天……右手……是慕士塔格！”
“红鸢，快，带我去慕士塔格！”
年轻的赤王看了一眼黑袍老人，迟疑道，“殿下是说，后土神戒，现在在慕士塔格山上？”
“对，后土在慕士塔格，就在封印我右手的地方，”头颅有些急，语速都变快了，“快些，我们过去！”
大司命终于开口，“殿下，我有一言，您需要听取。”
“快说！”
“这后土消失又重现，或许是它重新择主，而这‘主’，并不一定是白华太子妃，”大司命说得淡淡，“最好的结果，新生女主是白华太子妃的转世，但也可能……不是她的转世，您要知道，毕竟时间已过去一百多年。”
金盘上的头颅忽然沉默起来，沉默了片刻，他仍旧道，“不管是谁……我都需要去看一看。”
“红鸢，带我过去。”
红鸢低头领命，“是！”
千里之外发生的事，白华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和那笙往前行进了不少距离，走到这里，她忽然发现了不远处那夺目的蓝光。
“蓝光？”
她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谨慎，“不管它，避开！”
说着，拉着那笙躲避着又围拢来的僵尸，然后完全朝着那道光相反的方向行走。
冰雪里，那道蓝光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越走越远，最后闪烁的频率都变快了许多，似乎有些焦急的意思，但白华是全然不顾。
好奇心害死猫，就算这蓝光闪成霓虹灯，都跟她没有关系。
就在她走得更远之际，那蓝光终于不再闪烁，而是陡然凝为实质，化作绳索，一下子飙射而来，瞬时缠上了白华的脚踝。
“什么……”
白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这蓝光化作的绳索拖了回去。
那笙又惊又慌，急忙追着奔去。
“这是什么东西？”
蓝光拖着她，速度飞快，白华欲挣扎，可这时哗啦一声！
她脚下的冰雪骤然碎裂，被拖着的白华猛然从两人高的陡坡上掉了下去。
砰！
这一下摔得不轻，白华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酸痛，似乎每一块骨头都震碎了。
“嘶——好痛……”
“这什么鬼东西……”
她挣扎着起身，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浅的冰窟里，四面都是光滑如镜的冰墙，只有头顶才见一方天空，而原本缠在她脚踝上的蓝光早已消散。
“要爬上去，有点高啊……也不知道我现在的脚能不能跳起来。”
她那只被铁钎贯穿过的右脚还在隐隐发痛，只怕不好使力。
“那笙还在外面，我得快点上去！”
白华顾不上许多，蓄着力道就要往上跳跃，就在这时，她右手上传来一阵灼热。
她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只见自己的中指之上、那枚蓝宝石戒指，正发出灼灼的亮光，“……后土？”
眼睛被更刺眼的亮光闪过，白华遮挡住光线，偏头去看时，才发现这更灼目的光芒来自对面，那光滑如镜的冰墙之中，有一枚宝石戒指，正在闪烁着蓝光。
白华突然怔住。
那清澈的冰墙之中，有一只齐肩断裂的右手，皮肤苍白光洁，手指修长，指节有力，指甲因为淤血而微微发紫，腕骨还有一圈三指宽的黑色套索、深深勒入肌肤，沁出的血已经在冰内凝结——看得出，这只手是被这条套索、连着袖子生生撕下。
而在这只右手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一只银白色的戒指，那戒指的托子是一双张开的翅膀，护佑着那颗剔透的蓝宝石，而正是这颗蓝宝石，在散发出湛蓝的光芒。
与此同时，白华指上的戒指，也在发光，这两枚形制几乎一样的戒指，此时隔着厚重的冰墙，交相辉映。
白华怔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原来那笙追过来，也跳了下来。
“白华，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少女匆匆过来，却发现白华站在原地，“你怎么……啊——！”
她尖叫一声，显然也发现了冰墙里的断手，“那、那是什么？”
“是真岚的手，”白华此时回了神，忽然笑起来，“原来是皇天在找我，正好，头被我抢回来了，这手我也可以抢回来！”
那笙没听懂，“什么？”
她瞧见白华搓了搓手，又从边上折断一根手腕粗细的冰棱，手腕翻飞之下，冰棱如长剑挥舞，几乎撕裂虚空。
咔嚓咔嚓咔嚓——那堵冰墙被白华寸寸消磨。
她是想挖出那只断手？那笙看得惊诧十分。
没错，白华想挖出那只断手。
在她的大力破坏之下，厚重的冰墙很快变薄，最后只剩下一寸的距离，白华挖得有些累，但她显然很高兴，甚至嘴里还在咕哝，“有头能活，有手不是更好了？只要缝回去……”
咔擦！
终于，最后一寸冰墙被她破开。
“啊……它动了！”那笙惊叫一声，就见着那只齐肩断裂的手、从冰壁里伸出，一下子拉住了白华的右手。
“手！手！”
那笙当即就想冲上来掰开它，似乎觉得这只断手也是这雪山里深埋的僵尸残肢。
“没事没事，别怕，”白华赶紧制止她，言语放缓，“没事的，这不是僵尸，虽然冻得是有些像冰……”
白华拽了拽抓着她右手的“断手”，可惜它纹丝不动，甚至抓得更紧了一些，似乎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她顺手拍了拍这只断手的胳膊，小心翼翼道，“真岚？”
可惜断手没有反应。
也对，手上没长嘴，是不可能说话的。
那笙是看得一愣一愣，最后道，“这手……你认识它？”
看着那笙黑白分明的眼睛，白华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嗯……算认识吧……”
“这里面的事情有些复杂，我们下山了再说吧。”
那笙当然点头，赶紧跟着白华下山去了。
就在白华挖出断手的那一刻，遥远的白塔顶上，仿佛也能感觉到大陆东边尽头吹来的雪山冷风。
观星台上，气氛是肃杀的，冰冷的寒意一直沁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十巫聚集！
自从空桑人的最后一个王朝覆灭后，由冰族建立起新的沧流帝国，支配这个大陆已经有一百余年，这一百余年里，十巫聚集的次数少之又少，但每每聚集，都会发生极大的事件。
此刻，十位黑袍长老以观星台为中心，呈圆形分散静静坐在那里，中央，是一位素衣少女。
她手指间夹着算筹，目不交睫地看着观星台上的玑衡，苍白的脸色是凝重的，算筹不停地起落。
长久地筹算之后，她忽然清冷又郑重地开口，“天狼脱控，离乱必起。”
“离乱？”十位长老里略略有些骚动，很快就有人开口，“请问圣女，天狼由何方脱出流程？”
“正东。”
“正东方……天阙？”
就在他们疑惑之际，观星台之后的神殿，忽然缓缓打开了大门。
众位长老的脸色顿时肃穆起来，纷纷跪倒在地。
“智者传谕！”素衣少女也是跪下，却微微偏头，她认真倾听着神殿里传来的低沉长吟，分辨着旁人难以听懂的指示。
许久之后，神殿大门又缓缓关上，几位长老复又站起，其中那位断了一臂、身怀铁血之气的长老问道，“智者大人说了什么？”
圣女脸色有些淡漠，“祸由东来，东方已倾，五封印破其一！智者请十巫守住其余四方封印，并立时派兵杀尽天阙之东来者！”
听闻封印破坏，十巫都纷纷悚然。
那位断臂的长老脸色更是差了一些，喃喃道，“是帝王之血啊……”
似乎想起了什么旧事，他眼神晦暗，最后语音沉沉，“征天军，围杀东来者！”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断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