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岚bg]镜系列同人·太子妃又跑了》十方陆离

78、扶乩

　　“殿下，您从西荒回来，应该先回镜湖……”
　　“云荒此时十分危险，抓您的通缉令已经遍布七海……”
　　“那个中州的小姑娘解开鬼深渊的封印了……”
　　“大变将起……动乱不休……您应该尽早回来准备大事了……诸王都在等待。”
　　临街的那处小楼之上，开了一扇小小的窗，透过窗，就能看到外头大片的屋舍，站在窗口的真岚揉了揉耳朵，“好了好了，回来了，这就回来。”
　　说来说去，就是想让皇太子回无色城，水镜里正在说话的大司命似乎一愣，声音都暂停了片刻，才迟疑道，“您真回来？”
　　“真回来。”
　　真岚有些失笑，看着已经消失在街头的人影，“干正事要紧。”
　　水镜里的大司命恍然，要知道自己不知道说了几遍，可皇太子就是不回无色城，自从半年前，真岚自无色城出去，往后便连一天都不曾回来过，明着说是为了破除各处的封印，实际上为了干啥，别以为他不知道。
　　“那好，殿下从西路走，我派蓝王去接应……”
　　耳边是大司命的叨叨声，真岚却听得有些不分明，他思绪有些飘远。
　　今日一大早，乔装过后的白华跟着苏摩离去，他就站在小楼上目送，看着对方越走越远，心里有些隐约的心慌之感。
　　是担心？
　　不必过多担心，即便是破坏神，但对方早已衰弱不少，白薇皇后动手，更何况又有苏摩和龙神助力，这一趟不会有太大波折。
　　只或许是不舍，所以才会有些心慌。
　　看来，他对白华还真是喜欢得紧。
　　得赶紧想办法把躯干取出来……时隔这么多年，应该没问题吧……？
　　“殿下？”
　　“殿下！”
　　“殿下，我说什么你听清了吗？”大司命的声音忽然变大。
　　真岚看着一缕金色的晨光从鳞次的屋脊上跃过，新的一日已然到来，叶城不夜，晨光只给这座商业之都带来更多喧闹，“听清了……我该干正事了！”
　　……
　　太阳西坠，在荒野里化作一片红霞。
　　从叶城往北，行三百里，便是帝都伽蓝，一日脚程，纵使神行也不过半。
　　赶路的两人，最后找了处避风的树下，烧起了篝火。
　　噼啪的火堆，架起的陶罐里咕噜噜冒着香气，只有白华非常熟练地煮着肉汤，这大陶罐还是她不顾麻烦背着的，虽然碍事，但在这时候，倒显得很有用了。
　　衣着大氅的鲛人就坐在另一角，看着她忙上忙下，手脚利落，不多时，已经递到他眼前一碗热汤。
　　“吃。”
　　白华递给他，见他不动，直接塞上去。
　　苏摩捧着那碗热汤，却一直没动作。
　　“不喝就冷了，冷了就不好吃，”白华喝了一口，砸吧嘴，“味道不错的。”
　　陶碗里升腾起来的热气氤氲了表情，苏摩碧色的瞳孔变得模糊，最后还是慢慢喝了，味道其实不错。
　　“对了，我有个问题。”白华忽然开口。
　　苏摩放下陶碗，“你说。”
　　“共命怎么解除？”
　　她尽量用毫不在意的语气去问，可听到这样的问话，苏摩碧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盯住白华，“你想解除共命？”
　　“对，我想解除和真岚的共命。”
　　白华说得满不在乎，“我怕他先死连累我，接下去应该会掀起大战吧，他目标这么大，肯定会被猛攻，我可不想和他绑在一起。”
　　一声嗤笑，苏摩却是异常笃定，“是你怕连累他。”
　　白华：“……”
　　“怎么，你怕这次去伽蓝，身死？”苏摩冷冷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多虑，寄存于星尊帝的破坏神，即便想要更换宿体都能被轻松镇压，七千年过去，只怕神力不存十之一二，又有我和龙压阵，你怎么会身死。”
　　苏摩说得不错，她怎么会身死。
　　但她这个不容于此世的灵魂，要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在这里其实可以算是身死了。
　　白华搅动着陶罐里的热汤，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语气，“是啊，不会死，但是我怕受伤什么的，到时候反馈给真岚，不好。”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仍旧是一声嗤笑，眼睫却是下垂，“你还真是十分关心爱护他。”
　　“是啊，我十分关心爱护他，所以不希望他受到一点伤害，”她不怕承认，“所以苏摩，你能解除共命吗？”
　　苏摩没有回答，只是忽然伸手，一把就捏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一双碧色的瞳孔看着她，“你真的很爱真岚。”
　　“嗯，我爱他。”
　　最终，还是得到这样的回答。
　　再偏执，再苦求，都得不到的人和感情。
　　苏摩捏着手腕的手骤然用力，几乎要捏碎骨头，又在她叫出痛来前猛然松手。
　　“血纹，把你身体上的血纹烧了即可，他用血画的，你仔细感受一下，应该可以感受得到，用灵力去烧，烧尽了就可断共命。”
　　“不过你的动作，他应该有所感悟。”
　　刚想马上断掉共命的白华动作一顿，又收回了手，“那等等再说。”
　　她现在烧了，说不得真岚转头就奔来找她。
　　“呵呵。”
　　听得鲛人忽然冷笑，白华愣了愣，“你笑什么？”
　　“你可知，我为何会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白华有些傻住，她迟疑地去看篝火映照下的鲛人，胡乱道，“因为……我好看？”
　　似乎被她的话说笑了，苏摩弯了唇角，却是讥笑，“我比你更好看。”
　　白华：“……”
　　“那总不能因为我是女的……才喜欢我？说到底，我有什么好的，你是不是瞎了才……”说到这里她骤然住嘴，苏摩以前的确眼盲没错。
　　“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苏摩罕见地直白，或许也是想放下，“你从来没有因为我的经历、我的外貌、我的力量，对我有任何的怜悯、贪婪和恐惧。”
　　“你对我，是正常的……就好像，无关周遭，只对于我，真正的我。”
　　他碧色的瞳孔映照着火光，有些微微闪烁。
　　白华往后退了，然后笑道，“其实没你说的这么玄……怜悯、贪婪、恐惧，我都有的，嗯……只是表现不明显。”
　　“而且吧，好姑娘很多，你值得更好的。”
　　回应她的，是苏摩的冷笑，他一贯喜欢这样笑，多是讽刺和嘲笑，这一次也没有太大出入，他淡淡地嗤笑，道，“的确，是我将你想得太好。”
　　“你这样的人，大约只有真岚那家伙，才会瞎眼喜欢。”
　　白华：“……”
　　“说开便罢，我这次护你去伽蓝，也不过是想还情，就算是还了，你当年替我挡的那一剑。”他淡淡地道。
　　而白华一愣，瞧着她有些懵的表情，苏摩笑容更冷，“看来，你都不记得了。”
　　说完这句，他拉低了大氅的兜帽，“时间不早，休息吧。”
　　再无一句话。
　　白华是真的不记得，什么“替他挡的一剑”？
　　她想问，对方显然不想答。
　　算了算了，正好，也不必牵扯什么，来时一身轻，去时也一身轻。
　　篝火的噼啪声里，艳红的火光映照不清兜帽下的阴影。
　　缠绕在鲛人臂膀上的金龙，当然感受得到苏摩的情绪，它微微叹气，也不说话。
　　放下，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
　　“啊，好无聊……大叔不在，炎汐不在，白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幽深的水底，少女托着下巴，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岩之上，周围是飘摇又葳蕤的水草，在水波里摇晃，时不时有小群的游鱼悠悠晃过，像水里的雪花似的。
　　在她的身后，一条平整宽阔的大道直通向身后的建筑群，巨大的石条铺满海底，雪白莹莹，大道两侧林立着珊瑚垒成的房子，玲珑又粗犷。
　　这里是镜湖水底，是鲛人复国军的大本营。
　　千百年来，在镜湖的最暗处安静地伫立，其中七拐八绕，还有无数阵法和机关，若不是有鲛人带领，常人绝来不了此处。
　　那笙就是被人带来的，她和西京一起来到这里，西京把她送到这里就跑了，说要搞大事，让她待在这里安全。
　　之后那笙解开了真岚的一只脚的封印，然后空桑的冥灵们迎着那只脚回了无色城，自己一个活人，进不去那地方，便只能靠着避水珠，待在这里。
　　原本终于见到炎汐，十分高兴，可还未高兴上一会儿，作为左权使的炎汐又忙去了，于是十天里见不到两面，大多时候，是她自己蹲在这块石头边，十分高兴变成了十分无聊。
　　“啊，好无聊。”
　　“好无聊啊好无聊。”
　　“河蚌啊河蚌，我帮你算算命吧？”
　　她蹲在一边，拿手指戳了戳一只张开口子的河蚌，“哦，不对，海里的应该叫海蚌。”
　　“海蚌，我帮你算算命吧？”
　　海蚌并不会说话，只闭着壳。
　　少女也闭了眼睛，嘴里念着什么，手中折了的一截枯枝在泥沙底下歪歪扭扭地乱动。
　　半刻后睁眼一瞧，那笙皱着眉，“哎，你有血光之灾诶？是有人要吃你吗？”
　　那只海蚌依旧闭合，吐不出半句话。
　　“海蚌可不会说话。”
　　忽然有人发声，那笙一个激灵，站起来一瞧，就看见身后站着的年轻男人，笑得阳光灿烂。
　　“啊……白华她老公！你今天不是一个头诶！”
　　真岚有些失笑，他此时四肢齐全，只是缺了最后一部分的“身躯”，行动起来，倒的确很像常人了。
　　“是啊，我今天不是一个头，”他缓缓走来，感受到了水中的一丝丝灵力波动，道，“你刚才在占卜？”
　　“嗯！我会占卜！算得可准了，之前在寨子里，我可是有名的灵巫呢！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可以帮你占的！”
　　也是，不然那笙不会有这么强的灵力，还能承载皇天，真岚顿了顿，忽然起了兴致，“那帮我算算阿华这趟帝都之行吧？”
　　“好啊！”那笙当然愿意，凑过来就抓了他一根头发。
　　真岚看着她将那一根头发缠在了小指之上，嘴里念叨什么，然后蹲下来，拿着一枝枯枝当做笔。
　　“这是中州的扶乩。”
　　真岚倒是看得明白，此时幽深的水底，微微波动，他倒是的确抓到了一丝什么灵觉，只是很轻微，感触不太深。
　　枯枝摆动，很快就写成了一行字，他低头瞧了，眼睛微微一跳。
　　因为沙地上，只有一个字——“离”。
　　这可不是什么好字。
　　离别、离开、分离。
　　紧闭眼睛的那笙此时也睁开眼，看了一眼地上的字，表情瞬间不大好，“这个、这个字……呃……”
　　她赶紧胡乱抹去那个字，然后一口咬定，“不准的！我占卜的不太准！”
　　“真的，我之前给人占卜，也错过好多次，一次不准的。”
　　那笙信誓旦旦，的确，她也有错过，所以对于这次结果，她觉得自己是算错了。
　　“我再算一遍就好了！”
　　那笙还想再来，可真岚却打断她，“没时间了，下次再说，我们走吧。”
　　“……啊，去哪里？”
　　“离开镜湖，你只靠着避水珠活动，到底不是鲛人，不能长时间待在水里，出水后，岸上有人，你跟着他，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去那里就行。”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接走那笙，往后或许会大乱，不可能让她一直待在镜湖。
　　那笙却有些犹豫，拖拉道，“能不走吗？我还要和炎汐多见几面呢。”
　　一听这话，真岚就失笑，“人家忙着呢，你见不了几面的。小年轻别这么黏，往后的团聚日子多着。”
　　那笙顿时反驳，“哪里黏了，你不一样黏着白华还不回来呢，西京大叔都跟我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真岚：“……”
　　他难得被噎了，片刻后才道，“好了，正事要紧，应该用不了多久，大乱就会爆发，到时候可顾不了你，你确定要待在镜湖，给炎汐找麻烦？”
　　那笙一顿，顿时不说话了，只下脑袋，“好……”
　　可她话还未说完，忽然被一掌推开。
　　一股大力涌来，那笙被推出了一丈远，然后摔了一个嘴啃泥。
　　她踉跄着爬起，一边抹嘴一边怒道：“你在干嘛啊？我都答应走了！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白华……”
　　那笙骂着骂着，抬头，骤然闭嘴，因为她看见一根粗,壮的精铁弩,箭，钉在了那块巨石之上，巨大的动力来几乎碾碎了那块石头，连带着周边的一切，都被压碎，水流变得浑浊。
　　“……箭……怎么会有箭……？”
　　“沧流的螺舟。”
　　真岚抬眼，只见不远处的水中，一片漆黑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只有一只，看来是误入……没想到真的撞进了这片禁区，得趁着路径消息传递出去之前，干掉它。”
　　那笙还没明白过来，“干掉？”
　　“把戒指给我！”
　　“啊？”
　　“我之前给你的皇天戒指！”
　　“啊……哦哦哦。”
　　那笙匆匆褪下戒指，银色羽翼托着的蓝宝石戒指回到了主人的手中，一刹那就绽放出蓝光。
　　刷的一声，伴随着这道蓝光，她身侧又蓦然发出一道白光。
　　蓝白之色，在漆黑幽深的水底绽放，照亮所有黑暗。
　　那一道白光，是剑，来自于真岚手中的龙牙辟天，长剑竖直而握，往外挥动之间，带起大片潜流，光芒刺眼。
　　“头儿，没中！”
　　那只螺舟上，几个军士正在惋惜。
　　“没中就算了，最要紧的是把路线传出去，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居然撞进了鲛人的大本营……”
　　“光！”一个军士忽然爆出一声变了调子的尖锐呼唤。
　　“光什么光！叫魂呢！”
　　头领刚骂出一句，脚下站立的螺舟开始剧烈震动，“这是……”
　　咔嚓！
　　看见了头顶铁灰色的坚硬内壳开始碎裂，头领在舱里大呼，语气里充满了恐惧。“快后退！快后退！”
　　然而，来不及了。
　　轰然一声，白光仿若巨大的雷霆爆发，镜湖都震了一震。
　　这架误入此地的螺舟，赫然已然被一切为二！
　　惊呼和惨叫只响了片刻，一朵暗红色的烟火就在水底绽放开来，盛满了脂水的螺舟，在水中爆炸，水流剧烈颤动，掀起无数沙土和水草，还有被卷入的无辜游鱼。
　　直到许久之后，才恢复平静，只是他们站的地方，已经大变了样子，巨石粉碎、水草断折，那只被那笙占卜过“血光之灾”的海蚌，早就被石头砸碎了硬壳。
　　那笙的脸色有些苍白，“那个、那个……铁盘子里有人？是沧流人？他们还会入水？”
　　“那叫螺舟，能入水，下潜三千米，也是沧流人的利器。”
　　真岚语气淡淡，“比起所谓的法术，其实这种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说完，他显然注意到了脚边那只碎了的海蚌，想起了之前那笙给它做的谶言。
　　她自然也瞧到了，赶紧摇头，“这个不准的，都是碰巧！”
　　“嗯。”
　　真岚皱了皱眉，让自己沉静下来，“先去通知一下鲛人，有螺舟进来过，或许得多做注意，然后我们再走。”
　　那笙赶紧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