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照之路》乱世银灯

17、血舞嬿（5）

　　“你去哪儿？”莉莺问道。
　　“火车站！”上官祺说着，消失在林家人诧异的目光中。

　　至此，杳无音讯。
　　上官祺说，他见到了林慕雪，但林慕雪没有回心转意，而是在他面前，十分决绝地走上了北上的列车。
　　再也得不到一点音讯。
　　大年初七，上官祺突然再一次打来电话。“莉莺，我很不愿意告诉你这件事，”他用沉痛的语气说，“你姐姐她……已经不在了。”
　　脑海再一次陷入一片空白，慕雪终是这样死了么？那个洛神仙子般的女子，对自己疼爱备至的姐姐慕雪，还是……还是离开了她么？
　　“在那个叫雪漠的县城。”上官祺说，“没有人杀害她，她是自尽的。”
　　强忍着天旋地转，她说：“谢谢你告诉我，麻烦你替我为她献一束花吧。”
　　“嗯，你节哀顺变。”上官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空洞的盲音肿，莉莺的泪水终于冲破最后的防线，似泉般流淌满面。即使是她的亲人逝去，她也未必如此伤心，但现在逝去的，是六年来最亲密的姐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知音。那出尘离群的女子，便这样永归幽冥而去。
　　她无能为力，无法挽留姐姐的离去，只能躲在无人的角落，为姐姐偷偷地哭一场。
　　慕雪，除了你，这世上我还能信任谁？如今连你也走了，那么，我还能依靠谁、相信谁呢？你为什么会离开？是因为对这个虚伪的世界绝望。还是再承受不住如山的期望，只想要休息一下？
　　恍惚之中，黑暗的角落里再一次浮现出一袭落寞的白衣，不染纤尘，若亭亭清荷出淤泥而不染，傲立于世俗之上。女子的周身发出幽幽的纯白之光，清冷幽雅，她的长发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唇角泛出悲哀的笑意。伸手去触碰时，却又无情地破碎了。
　　慕雪，你听见我说话了么？是否地狱里的魔鬼，也会因为你的纯洁与热烈而心旌摇荡？
　　手机又一次响起，却是炎枫的号码。
　　但莉莺没有置之不理。
　　“莉莺，出来坐坐吧，我在望海崖等你。“
　　炎枫如是说。

　　望海崖是一处高逾百丈的断崖，面对着大海。炎枫说，在这里聆听风声涛声，会有种苍凉的感觉。灰暗的天空下，海燕飞翔盘旋如电，鸣声尖利悲哀。炎枫背对着莉莺坐在望海崖上，海风吹起他的衣发，猎猎如帜。
　　“炎枫，我来了。”莉莺淡淡地说。
　　“莉莺。”炎枫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却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可是……你终究是个异能者，而我想要的，是普通的爱情和生活。”
　　这算是理由么？莉莺冷笑起来，炎枫，这就能作为你弃我而去的理由么？如果一开始你爱的就不是我，又为什么非要到今天才挑明彼此的关系？
　　“月底我就离开这里，和她一起。”炎枫平静地说，“我们都要搬家到另一座城市。”
　　“莉莺，再见了。我希望我们还能做好朋友——我会把你当作我最知心的朋友的。”
　　莉莺正想说什么，右臂突然感到一阵撕裂的痛楚，血红的光芒，瞬间夺去了她视线里的所有色彩。
　　幽绿的藤蔓破肤而出，尽处绽开一朵血红的蔷薇花，藤蔓如毒蛇，迅速缠上炎枫的身体，倒刺刺进了他的皮肤，他的生命源源不断地流向莉莺。因为巨大的痛苦，炎枫凄厉地哀号，奋力挣扎，却只换来生命更快地流逝。
　　他的身体一寸寸萎缩、干枯，哀号也渐渐低了下去，直至寂静。藤蔓松开时，他早已成了一具干尸，毫无生气地躺在莉莺脚下，只有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依然大睁着，已是毫无神采。
　　原来，这便是她最后一次使用异能。
　　只是倒在毒藤下的，不是身后用期望控制着她的人，而是她曾经深爱的少年炎枫。
　　她终是亲手杀了他。
　　仰天大笑，为世界的荒唐。莉莺站在百丈断崖之上，衣发飞扬。她卷起裙裾，翩跹起舞，火红衣裳似盛放的地狱之花。断崖的边缘，她飘然坠落，如陨星，似流火，那一瞬间，她竟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出尘离群如洛神临凡，那身影站在天与海的尽头，向着她招手……
　　海燕依旧悲鸣，冷风依旧呼啸。
　　冬日凄冷的午后，没有人看见，百丈断崖之下，绽放了一朵关于爱、背叛与死亡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