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双响炮》悠若0609

53、属于狐狸的圣诞节

　　当飞机降落在机场的时候，上原美黛子才意识到，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美国了，这一千多天的日子差点让她忘记了她其实是个美国人这样一个事实。
　　离开美国去日本念书的时候，她才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外祖父的一句“应该回去体会一下真正的传统”，就把她送到了几万里之外的扶桑之国。在那里，一样的黑头发黄皮肤让她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很融洽，然而一个日文发音也不会的她在刚到神奈川的时候，还是颇吃了一些苦头。
　　而她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白痴”……，然后，流川枫学会的第一个词，自然也是这个：那天是流川枫第一次到日本的国小去念书，回到家里的时候突然问他姐，那些对着他尖叫的女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上原抬头想了一下，就把这个词抛了出来。

　　当然，这已经是遥远的八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如今大的那个，也就上原美黛子已经从日本又飞到了意大利，而小的那个，也就是流川枫，也在几个月前回到了美国，准备申请美国的大学。
　　其实也不算是落叶归根什么的，只不过是，出门在外，累了的话，回家看看总是好事。特别是上原，去年在意大利过的圣诞实在是马马虎虎，而今年在狐狸妈妈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回了一趟美国。

　　来接她的人是流川枫，上原几乎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她最最亲爱的弟弟来，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然后像以前一样的捏捏他的脸，说道：“还是小时候可爱啊，不过现在真是帅呆了。”
　　小狐狸也是保持着那种垂下眼睛看他姐的习惯——虽然已经两年不见，但是见到的时候，却依旧像是从未分开过一样。
　　“来，让我看看，瘦了没有。还好，跟我离开的时候区别不大，凉子还算OK。”上原围着流川枫转了三圈，上上下下都看过了一遍之后，扶着下巴说道。
　　凉子是狐狸妈妈，也就是老被狐狸姐姐怀疑根本养不活狐狸弟弟的强大存在。
　　而流川枫一摊手一叹气，终于把他当年他姐教他的原封送回：白痴。

　　取完行李之后，两只狐狸钻进出租车里，向位于北区的外祖父家的方向驶去。今年的圣诞节，全家在外公家里过，同时也是老爷子的一句话，家里的大大小小一个也没落下。
　　而小狐狸在上一车之后，一改以往往后一靠就呼呼大睡的习惯，一直盯着大狐狸的脸，大狐狸在被盯了一分钟之后，终于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照了一下，然后问道：“我脸上长什么了？”
　　“你……变丑了！”小狐狸很认真的指着大狐狸的脸说道。
　　而当时那倒霉的司机只听得背后一声尖叫后忙踩了个急刹车，然后扭过头的时候看着后面那个亚裔的女生在照了照镜子之后，扑上去和男生扭打成一团。在叫了几声两人都没有反应之后，于是司机改变了行车的方向……
　　最后，是狐狸爸爸把两只狐狸从警察局领回家的。

　　“我哪里变丑了？”就算是在狐狸爸爸的车上，上原大狐狸依旧不依不饶地扯着小狐狸流川。
　　“瘦了……就丑了。”小狐狸依旧用那种很认真也很单纯的眼神盯着他的姐姐，慢慢地说道。
　　“哪有……”上原松开了抓着弟弟的手，别过头去看车窗外。
　　喂喂喂，我说流川枫，你要表达对你老姐我的关心，麻烦你换个方式行不行啊？

　　当然，在半个小时之后，上原大狐狸马上就会知道，有时候，前面的那一种方式之所以会被自己认为不好，那完全是因为没有比较，在有了另一种表达方式的比较之后，你就会觉得，还是自己带大的小孩可靠。
　　就在进家门的那一瞬间，只见得一个影子从里面扑了出来，而和弟弟扯了半天已精疲力尽的上原虽然大脑是反应出了“遭了快躲”然而动作上还是慢了半拍，接下来那个影子就挂了上来……
　　“我的女儿啊，我说你是去了欧洲啊还是非洲啊？咋成这样了？”
　　上原一脸无奈地杵在那里，心想着流川凉子要是那些人知道你是这个样子的你就不要在道上混了！
　　然而那些话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上原只能向父亲和弟弟SOS，却只见那父子俩一人扯着上原的那个根本没几两重的旅行包的一根袋子，蹭蹭蹭的就进屋了，只留得一大一小两只母狐狸在门口——大的那只还在女儿的身上蹭啊蹭的，而小的那只则是泪流满面的“喂，流川枫，这是你家流川凉子啊，还有上原健一，我才姓上原！”

　　在例行的“狐狸家特别见面方式”之后，狐狸一家在狐狸外公的主持下，坐在家里一起吃晚饭。外公在上原的记忆里就是一个严肃但偶尔也很慈祥的老人，她在外公家的时间其实要比呆在父母身边的时间要长，但是说到底，还是和小狐狸流川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祖父是地地道道的神奈川人士，他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才出国打拼的，在家里也会穿着和式的衣饰，但是，饭桌上，并没有那种日本传统式的礼仪，美国人式的随意倒随处可见。
　　于是饭桌上一家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多聊的是上原在欧洲的生活，小狐狸只是坐在一边努力地扒拉着饭，顺便竖起那尖尖的耳朵认真的听着。
　　话题从吃饭睡觉到学业打工，最后终于在上原不断上涨的警觉指数中扯到了个人问题——女儿啊，有没有交到男朋友啊？
　　“没有，我对意大利男人没什么兴趣。再说了，我这个行业的，没几个正常男人的~”上原依旧吃的饭，说得气定神闲的。
　　“那高中里呢？在日本有没有？”狐狸妈妈打死也不信她家女儿没人追。
　　“有。”这回出声的人是小狐狸流川，他抬起头来，眨巴了一下眼睛，丢了这么一个字出来。
　　然后全场安静了。

　　在上原噗的一声把水喷出来之后，小狐狸被全家围了起来，狐狸妈妈揉着他一口一个乖儿子的，“来，说说追你姐的那个男的，高不高帅不帅啊？”
　　上原想要上去质问流川枫“什么叫有啊，你什么时候看到啦？”，却被狐狸爸爸挤在了外面，于是就现在的情形而言，你完全可以把上原大狐狸理解成是那个局外之人。
　　于是乎，局外之人先搁一边。且说全家的焦点小狐狸，他在听完狐狸妈妈的问话之后，抬头仔细想了一想。
　　要小狐狸描述那个人，其实是一件既容易又不容易的事——容易是因为他和小狐狸一样打篮球，而且两人还交过手，更重要的是那时15岁的小狐狸没占到多少上风最后还输了球；不容易的是，那是遥远遥远的两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单单纯纯的小狐狸就算有一眼看穿对手本质的本事却也缺乏他的死对头红毛猴子那种用一个外号一剑封喉的本领——于是乎，在家人期待的目光中，他只能借用了大白痴樱木花道的“智慧结晶”……
　　“中年人……”小狐狸终于吐出这三个字来。
　　大狐狸终于一声怒吼：“我跟那个中年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于是老狐狸们在纳闷，大狐狸在跳脚，只有小狐狸继续悠闲地吃他的饭。

　　夜幕降临，小狐狸照例在练完球看了几卷NBA比赛录像之后，准时上床睡觉。
　　三更半夜，本应是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狐狸却反常的没进入深度睡眠，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开他的房门然后蹑手蹑脚地进来的声音，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就看到一个影子扑了上来，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边拽嘴里还念唠着“让你说我坏话”！
　　明显的，某人趁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的时候，来报白天的“仇”来了，说我丑就算了，还说我和那个中年人！就算你是我弟你是我带大的，我还是饶不了你的！
　　被拽痛了的小狐狸终于拿出了“不管是谁，吵我睡觉的我绝不放过”的气魄，和大狐狸扭打了起来，那动静惊醒了楼上睡觉的狐狸爸妈，然后两位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后继续睡他们的，理由就是：这俩孩子从小到大就这样，这么久没见了自然就是“打是疼骂是爱，情到深处上脚踹”。

　　而这边的打斗随着小狐狸的越战越猛和大狐狸的力不从心而喊了暂停，大狐狸一边靠在墙角上直喘气一边说道“开玩笑你还认真啊”，而小狐狸靠着她坐下之后，转过头去看了她半天才说道“怎么不睡觉？”
　　“倒时差啊。”大狐狸倒是说得理直气壮的。
　　“打球吧。”小狐狸抄起身边的篮球说道。

　　园子里的灯开了，两只狐狸又温习起了那从小到大的功课。十二年前，也是这样开始的，一直延续到现在，只是大的那只发现，她再也不可能打赢小的那只的，她只是站在那边看着他上篮扣篮，然后帮他传球。
　　“唉，我不行了。”一个小时之后大狐狸缴械投降，“我两年没摸过篮球了，真的。还有，你现在，真的，我不可能打得过你了，你真的是最棒的了！”
　　小狐狸抱着篮球往屋里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用很认真的表情说了一句“谢谢”。
　　大狐狸一时被这个礼貌用语给噎了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小狐狸已经进屋了。

　　呐，当年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也许根本就不会想到，若干年的今天，可以走得这么这么远。只不过是因为我想你开心我想你快乐，于是才有了那第一次，接下来的时光，只是你的，是我的，是我们的。
　　以后的日子就是你的了，我也要去走我的路了，我不能再陪你了，你也不用来陪我，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可以了。
　　不过那声谢谢我还是领了，就当这十二年来的报酬吧。

　　于是第二天，也就是12月24日，两个孩子睡到日晒三竿都不见翻身的动静。最后还是狐狸妈妈把他们拉起来吃了午饭，然后打发他们去超市买东西。
　　小狐狸看着大狐狸把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然后想了一下才坐在副驾驶座上。
　　然而接下来那在撞上围栏前几秒的一个急刹车还是让小狐狸转过头去看他家老姐，上原吐了一口惊魂未定的气之后，说道，“不好意思，意外意外。在欧洲开惯破车了，一下子来辆好车不习惯。”
　　还好是有惊无险的，开上了街道，上原也渐渐上手了。比起她在意大利的那辆二手的欧宝来说，这部车至少不用踩了半天的刹车匣也没有反应。

　　超市其实离家很近，要买的东西也不多，挑挑拣拣也不过花了一个小时，然后就是原路返回。
　　如果说五年前的爱和学院的某个菜花头是路盲的最高境界的话，那么现在的某人颇有被传染的趁势——连白痴都能传染的年头，你就不要指望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逃过成为传染源的幸运了，而且潜伏期也不同，就像路盲这回事吧，竟然是在认识他五年离开他两年后才发作的。于是在十字路口，她迷茫了十几秒后，听到了后面的人狂按喇叭的声音。
　　“向左！”终于，副驾驶座上的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睁开了从爬上车来就一直闭着的眼睛，瞟了他姐一眼。

　　一到家就又被拉上了车，这回开车的是狐狸爸爸，全家人到三小时车程以外的一个教 |会去了。在那里用过了晚饭才回家的。
　　华灯初上。
　　一家人的平安夜总是幸福的，哪怕只是在一起说说话而已。前些年的平安夜过起来是看上去的热闹而实质上的空虚，只有今年，虽然看上去平平淡淡，但是，那种感觉却是最好的。
　　上原抱着一桶的饼干，搬过电话就往大洋的彼岸打电话：问候过了两位高头教练之后就是听宇前老头那一成不变的“偶棉诸星”的系列讲座，接下来是嘲一下深津你怎么还不换个语气助词哟；荣治今年竟然没有回国而是留守美利坚所以得计划一下什么时候去看他；诸星虽然依旧是不变的“老三篇”，而她也依旧是笑着听完。直到把电话挂了的时候，才发现一家几只狐狸都盯着她看，然而她一甩头“给帅哥们打电话啊有意见啊？”就上了楼。

　　开门进房，她在床上发现了一件东西——一只袜子，袜子上有一张字条，一看就是狐狸妈妈的笔迹：我的女儿啊，记得把袜子挂在床头哦，圣诞老人会来的哦~~
　　凉子，我今年19岁，不是9岁，谢谢。
　　不过今年19岁的她还是摸到隔壁她弟弟的房间，看到的是床上的另一只袜子和另一张字条。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没当过圣诞老人，我和流川枫就给你们一次机会了！

　　流川枫估计是睡熟的，但是装睡的上原眯着眼睛看着狐狸爸爸和狐狸妈妈小心的摸了进来，往袜子里塞了什么，又小心的摸了出去，带上了门。
　　伸进袜子里一摸，上原轻笑着摇摇头：健一啊凉子啊，你们怎么比我想的还要白痴呢？
　　袜子里是糖果，普普通通的硬硬的水果糖，在两只狐狸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的那种。
　　上原摸出来一看，草莓味的，T-T，凉子，我最讨厌草莓味了……
　　于是大狐狸的下一步行动是摸到小狐狸的房间里，把自己的草莓味的换给小狐狸，拿走了他的菠萝味的……
　　呐，凉子，你记住了，流川枫才喜欢草莓味的啊~~~

　　是啊，一直都不在你们身边呢……你们一定也很寂寞吧。不过现在流川枫回来了啊，虽然也不能天天和你们一起，但是，至少也在同一片土地上呢。
　　我呢，大约还要再过几年吧，这几年，我会想你们的，你们也会想我的，这样，我们就在一起了。

　　其实呢，我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