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双响炮》悠若0609

54、婚礼

　　小泽百合在收到牧绅一的婚礼喜帖的时候，她正忙着做小学生的手工课作业——当然不是她的孩子，甚至连九拐十八弯的亲戚也不是，那是她的上司的小孩。
　　百合的大学念的是新闻专业，她梦想是成为一名娱乐节目的编导，制作出全国人民为之疯狂的娱乐节目，进而成为家喻户晓的金牌节目制作人。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连电视台都没混进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好歹混进了一个时尚杂志的集团公司，而且顶着亚洲区总编辑特别助理的头衔。
　　很多东西外人看起来都是光鲜亮丽的，但是内里的苦水就只有自己尝得到。就像百合，她的姐妹淘们都羡慕她能穿着最新款的大牌礼服出没于东京城的各大派对，然而事实上，那衣服是一个小时前她的上司挑的，作用当然是绿叶，而且她必须寸步不离的跟在她上司的后面，以便帮她认出五米远的秃顶大叔是哪个集团的老板，桌子边的胖女人是哪个财团的贵妇。
　　大多数的时间里，她只是买买咖啡接接电话，或者拿拿东西排排时间，甚至接送上司小孩，以及……帮小孩做功课。
　　于是，今年26岁的小泽百合总是有一种错觉，她今年应该是62岁……

　　但是，牧绅一的请帖还是让百合把手上的剪刀胶水丢到了一边，她擦了擦手，拈起那张看上去挺名贵的请帖的一个边角，怀着忐忑的心情，掀开看里面的内容。
　　在看清楚新郎新娘的名字之后，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果然，已成定局的事情是不可能被改变的，哪怕之前幻想过千万次的所谓峰回路转，说到底，那也只是小说里的内容。生活永远就是按照他的规律办事，不是所有人都有打破传统的运气和实力的。
　　年少时候的激丨情和活力，原来已经离我们那么遥远了，现在的我们，不过是被生活所操纵的傀儡而已，哪怕是再大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你在挣扎了一下之后也会全然接受，如同一块永远不会饱合的海绵，吸收了所有的尘世之扰。
　　百合依旧记得两年前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24岁的她，竟然能平平静静的消化掉那个现实，仿佛十六岁的时候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全都是梦境一样。

　　十六岁啊，多么美好的年华，与那一年有关的事情，在眼前这张大红请帖的映衬下，竟然是那般的苍白无力。
　　烫金的大字却是清晰的，百合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她承认，原来那最美好的年华，不过是水中月和镜中花。

　　新郎：牧绅一
　　新娘：铃木仟惠

　　现今的酒店业巨头牧绅一在两年前突然宣布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他正式接手他们家的家族产业，第二件就是他的婚事。
　　事先没有任何预兆，然后突然那一天醒来，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铺天盖地的都是百合很熟愁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然而她却觉得很陌生，就像从来就不认识他一样，原因在于，除了那张脸之后，报纸上的内容她几乎没办法和她印象中的那个人对上号来，一度她以为不过长得相似而已，但是那白底黑字的“牧绅一”三个字告诉她，那是全是事实。
　　包括他将和大银行家的千金订婚。

　　那时的百合在放下报纸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给在当时依旧还混在欧洲的上原美黛子打电话，然而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难道打错了？还是她又搬家了？带着疑惑，百合结结巴巴地用她知道的有限的意大利语和那边交流着，不料那边的意大利语也不甚流利，只不过当百合提到“上原美黛子”的时候，那边的男人竟然用熟练的日语说道：“你找美黛子？你是百合还是唯香？我是诸星。”

　　婚礼的当天,百合给自己挑了一件白色的小礼服--当然是从公司的展品室里借出来的，那里总是有各大品牌当季的最新款，摆在那里琳琅满目。
　　她的上司也在受邀之列，据说当天东京城社交圈的各大名流会悉数到场--这毕竟是家世显赫的牧家和铃木家的大事，自然也会变成东京城的大事。
　　显然，她的上司对百合的小礼服很不满意，因为不称她的那件。百合只是扬了扬手上的请帖，上面的“小泽百合”四个字昭示着：我和你一样，都是他们的客人。
　　没有人是天生的绿叶，我小泽百合自然也不是。

　　与其说是婚礼，不如说这是一个宴会--据说之前，他们已经举行过了日式的婚礼了，就在双方家族人员的见证下，成为了正式的夫妻。而今天，不过是走一个西式的过场，并宴请各路亲朋好友而已。
　　百合拿着香槟酒，站在宴会厅的一角。这是牧家自己的酒店，排场自然是怎么豪华怎么来的。对于百合来说，她并不是第一次站在这里，以前她参加过很多次在这里举行的酒会，但是，她第一次觉得，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这，真是我认识的牧学长的婚宴么？那么，为什么，这些人，都与我的记忆无关呢？
　　为什么我看不到海南的人？看不到神奈川的人？看不到那些曾经一起打篮球的人？
　　难道那三年真的只是一场梦？那些只是梦中人？

　　百合之所以会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认为，那个人也会来。
　　那个曾经以为会是自己的，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人……神宗一郎。
　　如今他已是小有名气的谈判高手，追求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像她这种货色，连排队的机会都没有的。
　　十年前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到了十年之后，朋友的婚礼，成了见到他的唯一途径！
　　于是她傻傻地站在那里，一直盯住门口。

　　百合的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清田信长的出现。作为当红偶像的他挣脱了一堆记者的纠缠之后才挤了进来的，当然那些记者也被保安请开了，所以清田在环视了全场之后，就朝着百合扑了过来。
　　“百合姐……”清田揉了揉头发，“怎么就只有你啊？”
　　“不知道，也许还没到吧。”看着清田信长的脸，百合觉得舒服了很多--那张和十年前基本无异的脸开始让她相信，就算那是梦，那么做梦的人也不止她一个吧。
　　“阿牧哥的婚礼耶，他们不会不来的。”清田扯了扯领带，脸上又摆出了当年那张星星眼的野猴子脸--尽管他现在被很多人崇拜着，但是他的心中，牧绅一的份量依旧如十年前那般，沉甸甸的。

　　武藤高砂和宫益到来之后，进场的是高头夫妇--两人现在都已从教练席上退了下来，在篮协工作。不过，高头力那扇不离手的习惯，还是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高头力的身边围着他那些得意门生们，他心中很是感慨，他们的训练和比赛的场景，他依旧历历在目，仿佛永远都停留在那一年。但是，事实上，他们基本上都不再打球，从事着平凡的工作，过着平凡的生活。
　　相比于高头力，花子有更多的感慨，她的身边就只有一个百合，她悉日的弟子们，大多已为人妇，围着老公小孩锅碗瓢盘打转，像百合这样的自由人士，也许……只剩下那个人了吧。
　　那个人……花子每次想到那个人的时候，心里总会一抽，那个宛如夏花般绽放般的夏天，似乎已经离得太远，又似乎，就发生在眼前。

　　“那个，终于……真的不是她啊。”高头力推了推眼镜，望向前方的布满了鲜花的小舞台，呆会儿新人就会在那里出场。
　　“唉……”花子依旧无法释怀，“那个百合啊，新娘是什么来头啊，你知道的吧？”
　　“啊，知道啊，我以前见过她几次。”百合耸了耸肩，“她是铃木家的独生女，各方面都不错，尤其在文学和音乐方面，据说还在英国留过学。还有，据说她中学也是读海南的啊……”
　　“嗯，她就是我们那一届的文学社长啊……”
　　这个声音是从百合的背后传来的，百合在听到的时候，整个人化作了雕像！

　　有些人就是你心底的一道伤口，随着他从你的视线中离开，而在你的记忆中沉淀，最后变成了午夜梦回时的一声叹息。
　　那个人的样子，那个人的表情，那个人的声音，你都会怀疑只是青春年少时的一个梦，直到他重新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有一种犹如隔世的感觉，原来，他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远。

　　百合慢慢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个人，带着十年不变温柔依旧的笑容，站在自己的面前。
　　神宗一郎，我的阿神，你……也来了啊？

　　百合在收到请帖的那一刻就在想像着，如果见到他，应该怎么办？只是当时计划好的笑容和话语，终究没有一样可以拿出手来。
　　原来，即便是在十年之后，我依旧无法坦然的面对那个人，就像当年，那些话一到嘴边，终会变成那些鸡零狗碎的闲话，而他，也像现在这样的笑着，静静地听着。

　　“唉，果然是全海南第一配啊，配成功了啊。”三八的武藤正依旧保持着他只是表面三八的风采。
　　“啊，想当年，我们还躲在树后面见证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呢。”三八的高砂一马对当年的“扒树大会”念念不忘。
　　“嗯，这能不能叫弄假成真呢？”不三八的神宗一郎还是那样的一针见血精彩总结。
　　“喂，那我们老大算什么啊？”小泽百合不顾形象的开始跳脚.
　　“呐，我说百合，你脚下的那双DIOR是上一季的，配你的裙子很不搭调的。”

　　从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在场的海南众人以及花子百合齐齐回头，在看清来人之后，大家集体呆掉了。
　　上原美黛子，没错，是上原美黛子，然后，她身边的那个人是……是……
　　爱和学院的前爱知之星，诸星大！

　　百合的职业习惯使得她脑中的第一反映就是看那两人身上的服饰配件，以她的功力，她还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是从做工来说，绝对是上乘的——据她所说，上原现在在欧洲的时尚圈已很吃得开，而诸星也是有着相当名气的汽车机械工程师，都算是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了。
　　他们两个就站在门口的附近，然后让人群中的某位号称优质偶像的人咽了口口水——果然，日本这地方，就没法和欧洲比，人家往那里一站，那范儿就是不一样哇~~

　　百合正想和他们打招呼,却只见一排服务生列队进场,而背景音乐也换成了《婚礼进行曲》，一看手表才知道，时间到了。
　　诸星和上原干脆就站在门口那边不挪地了，还冲着百合这边直招手，百合清田等人蹭啊蹭啊地腾挪了过去，和他们站在一起。
　　“老大，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啊？”百合小声的问道。
　　“刚到，从机场直接过来，差点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上原接过了阿神递过来香槟酒。
　　“还以为你们会不来呢？”阿神盯着小舞台，缓缓地说道。
　　“干嘛不来，牧氏酒店最好的总统套房招待三天两夜。”上原扬了扬手上的一张招待券，然后又塞给了诸星，诸星顺手收进了口袋里，然后瞟向某一方向。
　　“来了。”诸星在上原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两人齐齐望向那个由红色玫瑰花搭成的拱门方向。

　　新郎和新娘在几秒钟之后，在花童的引导下出现，瞬时现场掌声如潮。
　　在看清新郎之后，门口附近的那堆人都不约而同的皱了眉——是不是应该夸他驻颜有术呢？要不然为什么27岁的他怎么和17时几乎一模一样呢？一样的大背头，一样的西服，当然，A rmani的做工不是海南的那套校服可以比拟的。
　　他挽着新娘的手，缓缓地向前走着，接受众人祝福的目光。新娘微微地低着头，脸上泛着红潮。
　　“喂，清田，你还记得当年我在海南的小树丛里说什么了吗？”上原突然捅了捅清田信长的胳膊说道。
　　清田愣了一下，然后就想到了十年前，那个时候，他和上原就蹲在那小灌木丛后面，另外还有武藤高砂宫益阿神甚至高头教练，而他们强力围观的对象，恰恰就是今天的这对新人。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假作真时真亦假，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弄假成真么？还是弄巧成拙？清田想不出应该怎么形容这一出，只能说，有些事情，也许真的是注定好了的，就算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你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清田只是傻傻地看着旁边的上原，然后又望了一眼他的阿牧哥，然后突然发现，自己的15岁，再也回不去了！

　　“百合，我考考你哦，那件婚纱是什么牌子的哪一季的？”上原突然小声地对百合说道。
　　“这……”百合一时无语，她没想到上原竟然会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
　　“Valentino，特别订制，从设计室直接送到这里来的，你当然不知道啦。”上原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她的回忆被拉回到几个月前。

　　那个时候的米兰城还在飘雪，她在V家的设计室里喝着咖啡，看着助手往一件婚纱上一颗一颗钉着钻石——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特别订制，它的归宿如果不是哪家千金的婚宴，那么就是博物馆了。
　　“很漂亮啊。”按理说她见过无数的婚纱，从各大奢侈品牌到独立设计师的，本应用最理性的眼光来分析它的款型到针脚，然而不知为什么，在看到这件的时候，她内心的某一块地方动了一下。
　　“这是日本客人订的。前段时间他们还亲自来看过，我觉得很适合他们，特别是那位男士。”设计师在也坐下，啜了一小口咖啡。
　　“日本的啊，说不定我认识哦。”上原承认其实她是在没话找话，她对日本的上流社会圈子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她在欧洲呆了十年，日本已经全部在记忆里了。
　　“这个人……”设计师掏出订单递给她。
　　她瞟了一眼。

　　SHINICHI MAKI。

　　依旧刚劲有力的字体，她马上想到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那是巧合，因为，那个字迹，她太熟悉了。
　　“那个，这件婚纱有名字么？”
　　“有，城堡里的皇后！”

　　皇后么？上原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新娘，确实，那件婚纱在她的身上，是那般的完美，而且，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更是天衣无缝的登对。
　　他就是那样的人啊，上原感概道，那般的气势，那般的魄力，就像十年前神奈川和全国大赛的篮球场上，那种君临天下的气质，果然是与生俱来，并会伴随他一生的。
　　篮球场商场，天下便是你的战场，你将会继续战无不胜，然后，那位美丽的皇后，始终是你最完美的伴侣。

　　“上原啊，你不用再看了，那件一点也不适合你，一点也不。你就是只飞来飞去的野雁，别以为自己是金丝雀哦。不过，如果你要结婚，婚纱交给我，我……”那位设计师在那里喋喋不休。
　　“得了吧，我自己也是设计师，我的婚纱我早准备好了。”上原把目光从那身婚纱上转移到窗外的纷飞的雪花上。

　　上原的回忆是被一阵掌声打断的，台上的新郎开始吻新娘，诸星伸过手来，指指手表，13：14，以及，今天是5月20日。
　　“唉，才几年没见，我发现我都不认识牧绅一了。”诸星吹了声口哨，然后在那里笑着摇头。
　　“怎么，你有压力啦？”上原斜着眼睛看诸星，嘴角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没有，你应该对我有信心啊。”诸星并不在意，只是笑着看向那一边。
　　“还好啦。”上原也笑着望向那边。

　　仪式很简短，接下来是来宾入席，诸星和上原像以前任何一次在欧洲出席晚宴一般的手挽着手去找位置——位置相当的不错，很靠近中心，却又在闹中取静，看样子，牧绅一在安排方面还是颇有心的。
　　高头夫妇，百合阿神清田等人的位置也是这桌，大家坐定之后才发现还有两个空位置，清田正想去看看到底这两个位置安排的是谁的时候，只见那边晃过来了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原来大家都在这里啊。”
　　来者正是藤真健司和花形透。藤真拉出椅子坐下，而花形也随之入席。
　　“我还以为你会被排在那里呢？”上原笑着指着不远处的一堆肥肠大脑的财团头脑说道。
　　“我还没到那水平呢。”藤真笑着摆摆手，“还是坐在这里自在一些。对了，诸星……”
　　下面关于今年汽车行情的走势的讨论成了这桌的主题，连带对跑车颇有兴趣的清田和阿神也加入其中。

　　一直到牧绅一领着新娘过来敬酒。日本的酒桌着也有闹新人的习惯，而牧绅一脸上的表情则昭示着：你们就放马过来吧。
　　如果说这里有哪一拔人敢闹牧绅一的话，那么估计就只有这桌人了，而牧绅一的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被他们闹一下：至少证明，那段青春年华我曾拥有过。
　　然而，武腾高砂阿神百合都只是笑着把酒一饮而尽，藤真花形一声“恭喜”之后也没有多余的话，高头夫妇拍拍牧的肩膀，而清田，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看到大家都没有什么话，也只能讪讪一笑。
　　最后这桌上只剩下诸星和上原两人，顿时大家都静了下来。
　　牧绅一帮他们两人倒了酒，也帮新娘铃木倒了酒，夫妻俩在交换了眼神之后一齐举杯。

　　酒是一饮而尽的，诸星和牧击了掌，抱了一下，就像十几岁时的时光一般，而那厢上原也和铃木寒暄了几句，无非是女人感兴趣的话题而已。
　　在旁人看来的纷纷扰扰，其实说到底，也只是庸人才会自扰，而他们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其实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各得其所，守住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吧。

　　新娘在伴娘的引领下去换服装，而牧绅一依旧拿着杯子在人群中走动着，他的目光瞟过被一众名媛贵妇们包围着的上原美黛子，无意间笑了一下。

　　新娘很快就回来了，换了同一品牌的一件小礼服，接下来音乐声响起，场中的男士们纷纷开始找女伴，而那些成对而来的，早已在场中起舞。
　　诸星和上原以刚下飞机有点累为由，缩到角落去吃东西去了，时不时地可以看到诸星小心地帮上原擦掉嘴边的蛋糕屑，或是上原找一些看上去稀奇古怪的东西硬要往诸星的嘴里塞——总之那个角落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小世界。

　　百合也站在一个角落里，她知道，在童话世界里，跳舞是王子和公主的专利，与她这种人永远无关。
　　她明白，她连灰姑娘也不是，她的水晶鞋，永远地遗漏在17岁那年了。

　　“小姐，我可以请你跳舞么？”此时，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抬头，刚好对上那一双如水一般的眼眸。
　　她的王子，神宗一郎，就站在她的面前，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向她伸出手来。
　　百合愣了一下，在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之后，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他的手有点儿凉，但是百合却感到一股暖流直入心脏深处。

　　迟到十年的牵手，终于发生，虽然已晚，但是，这种温度，还是让人欲罢不能。
　　也许是因为那时就预感到了结局也不过如此，所以才那般的逃避，所以才只能在这样的场合，惶惶地等着你看着你。

　　百合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阿神的脸，而阿神也始终微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音乐很轻柔，他们的脚步缓缓地移着。
　　一步又一步，一圈又一圈，百合希望永远就下去，永远不要停下来，这该多好。
　　可是……

　　百合的眼神开始湿润，不过她强忍着泪水，不是怕让他看见，而是怕看不见他——今时今日若不好好的多看一眼，那么，再见面，就不知是明年今日还是何时何日了。
　　原来相遇也是需要勇气和运气的，而我这一生的勇气和运气，已然全然耗尽了么。

　　此时，音乐停，大家开始礼节性的鼓掌，阿神依旧带着笑，只是他的手，轻轻地抚了一下百合的脸，然后说了一声“再见”，就转身地隐入了人群中。

　　百合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再见……再也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