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4、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
-
深夜,我关上电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十一点。
我的丈夫在晚饭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中间只出来倒了一杯水,一直到现在都没在我眼前出现过,整整四个小时。
我知道他很忙,特别是最近,临近年底,各桩生意的年终盘点。他是一个事必恭亲的人,倒不是因为他信不过别人,只不过他似乎更喜欢那种忙碌而充实的生活,亲自把一切打点得井井有条的。
我起身,打了一个哈欠,以前在家我一直有早睡的习惯,但是婚后似乎莫明其妙地染上了失眠的毛病,虽然很困,但就是睡不着,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我望了一眼书房,他工作起来就是这么忘我的,我想我今晚又得一个人先去睡了。
我给他泡了一杯茶,然后小心地推开书房的门,他正伏案工作着,根本没有发现我进来。
我很喜欢从这个角度看他,我可以想像他略略地皱着眉认真的看着文件上的每个字眼的样子,这时的他,完全没有任何杂念,完全就是那个最完整的他。
但这样的他,不是属于我的。
什么样的他才是属于我的,我从来都不知道。
我走过去,把茶放在他的桌上,这时他才发现了我,他只是笑了一下,说了一声“谢谢”。
这让我莫名的心痛,我在哪里看过,真正相爱的人是不用说“谢谢”这两个字,这太生分了。
但是他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手上的工作,我只好离开,因为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帮他把门关好,然后熄灭了客厅里的灯,只留下一盏落地灯,我想他也许会出来倒水之类。
躺在床上,翻了几下身,发现自己就是睡不着,下床拿了本书来看,翻了几页,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我听得见秒针走动的声音,诺大的公寓静得如此的令人不安,虽然我知道他就在隔壁,但是,我总觉得,我一直是一个人。
白天他去上班,我在家里,中午他并不回来吃午饭,我一个人面对一张大大的餐桌只能胡乱吃一些,晚上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吃的,所以总是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可是两个人只是安安静静的吃完,客气得就像从来不认识一样,饭后如果不出门的话,那么我就是看看电视看看书,而他一直在书房里忙他的,有时是工作,有时也只是看书。
外人都说我们是很幸福的一对,因为我们拥有的可能是有人的一辈子也奋斗不来的,豪宅名车和光鲜体面的生活,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多么冷清的生活,华丽的外表下一颗苍白的心,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幸福可言。
可是什么是幸福,我也说不上来,因为我的父母,以及他的父母,似乎都过着一样的生活,而别人的幸福,那不是我们的。
从小母亲就告诉我,我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的东西,我不必也不可以去学。
十二点,我又打了一个哈欠,可是依旧没有什么睡意,书拿在手上依旧只是用来翻的,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再从最后一页翻回第一页。
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我想他应该还是在工作吧,不知道他今晚又要到几点了,昨晚是一点半,我很清楚的。
白天和母亲通了电话,她问我最近好不好,我说很好,她说那就好,她最近有一个朋友要从美国过来,正好可以和她谈几宗生意过来做。
母亲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每天也是在家里无所事事,要么就是到几个朋友家里去拉拉家常聊聊八卦,顺便帮父亲拉几宗生意,我在想,若干年也许我也是这个样子的。
或者说,我现在已经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会羡慕别人的生活,也许是人们都是觉得得不到的东西才是好的吧,很小的时候在别人羡慕我的花裙子布娃娃的时候,我却羡慕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公园里玩耍,这个时候,我通常不是在学弹钢琴就是在学插花。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可是母亲说,这些都是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的女孩子必须学的,这就是我的命运。
唯有一次,母亲带我去了一趟美国,我指着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刚从外面玩得灰头土脸地回来的女孩子问母亲:为什么她不用学钢琴?这次母亲沉默了,半天她才说,那是人家的事,不要多管。
然后那个女孩子成为了我一直向往的人,一直到现在还是,我甚至不知道,我这叫羡慕还是叫嫉妒。
我和我丈夫牧绅一是在我们念高中的时候认识的,更确切的说是在入学之前就认识的,那天母亲拿了一件礼服要我换上,然后她和父亲带我去了一个舞会。然后我就在那里碰到了他。
他说不上有多英俊,但是我确实就在那时开始喜欢他的,因为他对人,总是彬彬有礼,不似我之前接触的一些富家子弟,他们总是以为自己有多优秀然后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谦逊低调,而且温和。
舞会后母亲问我感觉如何,我含糊地答了一句“还好”。父亲点了点头,然后没说什么。
后来母亲才告诉我,其实我们两家是世交,双方家长都希望我们能给两家良好的关系锦上添花,彼此没什么意见的话,那么就这么定下来的。
原来他也不讨厌我,我有点小小的欣喜。
然后父母安排我进海南大学附属中学。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这样一个学校,那虽是私校,但还不是贵族学校,而且是工科学校并非与商业有关,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来打篮球的。
这让我颇有些吃惊,但我还是去看过他的比赛,那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他,场上的他更像一个王,那种平时掩盖在温和笑意下的光芒在此刻全然绽放,有一种叫做君临天下的气场。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我莫名的有点开心,又有点担心,开心的是他是如此的优秀而他是属于我的,而担心的是如此优秀的他怎会没人喜欢他是否能属于我。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优秀的人都是会受到关注的,总是被追逐的对象,而作为他的追求者之一,你是无法确定你能否胜出的,因为这是取决于他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很莫名的安全感,也许就是因为母亲所说的命运吧。
命运是很喜欢安排一些事情的,就像你喜欢一个人以及一个人喜欢你。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这样的事情的发生,也是会有的。
我去看球赛的时候,十有八九会碰上一堆身穿红黑两色运动服的女生来看球,我打听了一下,她们来自湘北高中,一个普通的公立中学。
她们中间有一个女生引起了我的注意,只是因为她那双眼睛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在她身上发生。
终于那一天,我鼓起勇气带着一瓶运动饮料跑到休息区去,却看到她和他面对面地站着。
她一甩手丢给他一瓶饮料,然后就转身走人了,而他却笑了。
那笑容,轻松随意,然后包含着一种我也说不上来的感觉在里面,莫名的让我有一种紧张的感觉。
我很快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叫上原美黛子,然后我又得知了她的背景,那是从我母亲那里打听来的,母亲很奇怪的问我你怎么会认识流川凉子的女儿?
流川凉子是母亲在英国念书的时候认识的好友,据说她家是做传媒的,在美国颇有地位,和我们家也有一些生意往来,不过他们家一直在美国,怎么把女儿送到日本来了?母亲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而我也不关心这个,我只是突然产生了一种“出现了对手”的感觉。
所以时至今日我依旧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那一年会突然跑到欧洲去,因为如果论家世背景,严格的说,我家根本比不上他家……
更何况,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欢她……
至今我仍不知道我要如何定位她,说她是“情敌”也不算,因为我真正和他开始发展的时候,她早已不在日本,而且至今,他们几乎没有单独地见过面;可若说不是的,我心里却很明白,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任谁也无法替代。
有时候我在想,这件事从头到底,似乎只有我是多余的,如果没有我的话,他们会不会幸福地在一起?
可惜这种假设是永远没有答案的,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另一半,即便他的另一半不应该是我,可是她的另一半也未必会是他——很多次我都能从杂志和报纸上看到她和她丈夫的合影,不论是摄影栅里的硬照还是随便的街拍,他们总是那种契合得天衣无缝的样子,仿佛他们就是为了对方才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这也许是爱神开的玩笑,他把我的箭射向了他,把他的箭射向了她,却把她的箭射向另外的方向。
这就是命运。
高中的时候我和他只是隔壁班,能接触的机会很有限,而他总是很忙,除了学业之外,篮球队的训练占用了他大部份的时间,我们班上武藤正同学刚好也是篮球队的,有时候,我会拐弯抹角地向他打听他的事情,武藤同学很健谈,他总是说,阿牧是最棒的篮球选手。
这我并不怀疑,因为他无论做什么都会努力做到最好,有几次我就偷偷地溜过去看他们的训练,无论是练习比赛还是普通的训练,他总是一丝不苟地去完成。这种认真的样子映射在我的心里,泛起了点点的涟漪。
这样的他,我是觉得,有人喜欢他并不意外,可是当时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优秀的他会喜欢她?
她并不算漂亮,五官不错但显得过于英气,看起来也只是眉清目秀,身材也只是挺拔而略显削瘦,我几次看到她,不是她们学校的校服就是运动服,只能说是英姿飒爽绝称不上美丽动人。美国长大的她,据说除了会打篮球之后,其他的爱好一律全无,文学音乐家政一项不沾。这样的她,哪里配得上那样的他?
我无法想清楚这一点,只是听人说,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一瞬间,她让你心动了,那么她就是你的全部了。
所以有几次,我只是那样看着他和她,却只能在一旁发呆。
高中的前两年都只是那样的过着,一直到第三年,那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致于我在想如果能回到那一年,那么我会不会还会那样做。
那一年的春季,她每周三下午都会到我们学校来听国文讲座,那个时候,她就坐在他的右手边,让我不安,我总觉得他随时会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然后我就永远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但是这样的情景并没有上演,只是老师很喜欢提问她,她也总是能答上来,其实我知道,那是他告诉她的,因为那些问题,只有他和我能回答上来。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是我不懂的话,他会不会告诉我。
那段时间,我唯一喜欢的时光是老师叫我们上台做题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叫我和他,然后我们并肩在黑板上写字,她只能坐在下面当观众,她不可能站在我这个位置上的,永远都不可能。
但是,很快的,我便知道,也有一件事是我做不了了的,那就是打篮球。他和她打篮球,我却连正大光明的观众也当不了,我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然后看着他送她到车站目送她的车离开。
这样的情况,永远都不可能在我的身上发生,即便是到了现在,他每回也只是扶我上车,然后就转身离开,而我转过头去看他的身影,莫名的失落。
那天我找了一个篮球,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篮框丢去,却连篮框也没碰到,然后我哭了。
我一直没有和她说过话,一直到那一天。那一天,她没有来上课,他显得很心不在焉,下课的时候他径直离开了教室,而这时她才出现。她只是来还他的笔记本,拿起另一本笔记本,她顺手放进背包里就准备走人。
“上原美黛子同学,请等一下。”我叫住了她,其实我也没准备要和她说什么,只是冲动之下,这样一句就脱口而出了。
“你好。”她似乎有点吃惊,转过头来看我,然后脸上带上了礼节性的笑容。
“我叫铃木仟惠,请多多指教。”我站起来,向她微笑道。
“我知道,龟田老师常常提问你的。”她依旧在笑,笑容中带着几分不解的意味。
“我听说你篮球打得很好,不过也听说神奈川第一球员是牧君呢。”我笑着看了一眼他的座位,然后又看向他。
“是啊。”她也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看我。
“而且牧君真的很棒,各个方面都很厉害,尤其连文学也很好。”我特地加强了文学两个字,就算你有篮球,我也有文学,我们也算扯平。
“是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她似乎不想和我争什么,转身走人。
就在她离开不到几分钟,他出现了。
我假装只是恰巧路过这里,然后我决定要向他表白。
但是他似乎有事,最后同意我边走边说。
然后我发现她跟在我们后面。
最后,我只是假装扯了一些社团里面的事情,我知道现在表白是没有用的,他一定会拒绝了,那么我连一丝丝的机会都没有了。
事实上,我并不需要表白,我只要让她以为我是在表白就可以了,因为我知道她就在不远处看着。当我看到他点头的时候,我知道我成功了。
然而她被发现以后却很镇定,和那帮看热闹的篮球队员们一点区别也没有。
难道我错了,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不对,后来她们还兴师动众地跑来海南,还好我知得了消息,我顺手抓起桌上的便当盒就跑了过去,然后正好看到他们两个要打球。
结果她投进了一球之后就带队伍走人了,我被她的好几个队友瞪了,但是我却始终是微笑的。
然后就听说了她和她们学校一个一年级的学弟在谈,那个男生据说也打篮球,在上次和我们海南的比赛中有不错的表现。
这算什么?报复?还是想用这招重新挽回?我突然觉得她很可笑。
只是听武藤说这个男生应该是她喜欢的类型,而且有一个一直在追她的男生也是这样风格的。
这样也好,你得你的,我得我的,我们不会有任何的交叉。
只是多年以后的今天,她得到了她的,而我却没有真正得到我的,他依旧不是我的。
我爱他,我也为我的爱做了最大的努力,但是结果就只能是这样。
凌晨两点,我听到了他开书房的门的声音,我假装睡下,连书都没放,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
我闭上眼睛,然后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只是帮我把书拿走,又帮我把被子盖好,然后就离开了。
不知怎么,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知道那是我能从他身上得到的最大限度的爱了,他很关心我,可是,那真的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知道,如果换成是她,他会如何?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近八点,我飞快地爬起床,披上外衣,发现他已吃过早饭准备出门。
“多睡一会儿吧。”他看见我惊惶失措的样子,停下了脚步对我说道。
“对不起,不知怎的,就睡过头了。”不知怎的,我的心跳不个不停,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爬起来的话,他是不是就这么走了,然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有什么关系呢,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多睡一会儿。”他折回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好像有点儿烫,我陪你去看看医生吧。”
“我没事的,你去上班吧,最近事情多,我自己吃点药就好了。”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但却不敢进一步地要求他做什么,我生怕太贪心了就会失去更多的。
最终他还是拖着我去了医院,只是有点儿发烧,打了退烧针就好了,他把我送回家,然后又急急地往酒店赶去——这去医院的路上,他已经按掉了不下十个的电话。
“对了,这个周末,海南附中有同学会,我们去吧。”他离开前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
那天我碰到了高中时代的那些好姐妹们,她们一看到我就围了过来,看我的衣服的翻我的包的,和那个时候完全一样。
“我真羡慕你啊,仟惠。嫁这么好的老公,早知道我那个时候就去找牧同学表白了。”其中一个同学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说道。
“去,也不自己照镜子,你拿什么跟仟惠比啊?”另一个同学推了她一把,然后一堆人笑成一团。
我也陪她们笑着,心里却泛起一阵凉意。
确实,在别人的眼中,我们就像模范夫妻一样,一切都是十全十美的,但是,人就是这样,在人前一套而人后一套,有些事情是没必要别人知道。
其实他对我很好,只是这种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那些,都与爱情无关,更多的只是像亲情。
但是,起码他还是对我好了,也许他只能这样了。
同学会的事情其实挺无聊的,大家聚一聚也就散了,我们在散会后一起回去,才离开学校一小段路程,他就接到了武藤打来的电话,说是得篮球队的小聚,要他过去。他说我把仟惠安顿好就过去。
他把我送到了一个酒店,安排好了一切才打出租出去的,我对他说,早去早回,他点了点头。
然而他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早。
我一夜没有睡,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又给他打了电话,他只是叫我先睡,他过一会就回来。
直到天快睡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在朦朦胧胧中,我看到了海边站着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他走过去,然后他们手拉手的跑开了,我怎么叫都无济于事。
我被这个梦惊醒,就再也没敢睡,打他的手机是关机状态,这是我感到无比的恐慌。
还好,天亮的时候他回来了,一身的倦意,我看到他就扑了上去,抱住他不停地流眼泪了。
“出什么事了?”他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你回来了就好。”那一年,他一个人跑到欧洲去的时候,我也曾以为他会那样一去不复返,最后他还是回来了,然后很快地我们便订婚了。
“我又没说不回来。”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能听出疲惫的味道。
“只是打你手机是关机……”
“没电了而已……我先去洗个澡,呆会儿可能就要回去了,东京那里又有一堆事了。”
他进浴室之前,把大衣顺手丢在了酒店的床上,然后一本杂志掉到了地板上。
浴室里已传来了水声,而我在看清杂志的封面的时候,心猛然地向下一沉。
是她。
身穿一条火红色的露肩长裙。
她是各大杂志的封面常客,而他几乎不看杂志,也许只是想小心的避开她吧。
但是,这本杂志是怎么回事。
我随手翻看了几页,手几乎是颤抖着,上面讲的都是她和她的丈夫,那位有名的机械工程师。
她比高中时代要漂亮得多,不是化妆的原因,因为我上次碰到她,也觉得她真的很美。
那天我在家里看书,母亲突然叫我换穿衣服出门,说是她在美国的好友来看她,也带她女儿过来,然后我们到了一家西餐厅的时候,才刚坐下,就发现一对打扮入时的母女走了过来。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会是她,她似乎也有些尴尬地吐了下舌头然后在我对面坐下。
我和母亲都穿着正式的套装,而她们母女俩都是一身休闲,看上去更像是姐妹俩,然后先开口的是她母亲:
“你怎么不把你女婿带出来,害得我只能把我女婿丢在大马路上吹风。”
母亲只能说他在忙,可是我在庆幸,幸好他没有来,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大部份的时候只是母亲们在说话,而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她,她似乎有点儿心不在焉,时不时地低头看手机,有时候还会微笑或叹气,我想,那应该是和她那位在发信息玩吧。
她只化了淡妆,穿简单的小西装配卫衣,下身牛仔配长筒靴,英气中透一点妩媚,特别是在她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线,又有点儿弧形的形状,据说,她在欧洲的发展的时候,就有不少名师很喜欢她笑的样子,所以,她是先以模特的身份出名的,然后是时尚专栏作家,最后才是设计师。
她现在一个人站在镁光灯前就可以熠熠生辉,也许她天生更适合这个样子,自由独立,不需要任何陪衬,更不可能去做别人的陪衬。
她用这十年换来的这些,而我的十年呢?
未了,她母亲说让她男友来接她们,母亲似乎不想落下风,也让他来接,结果先来的人是她的男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男友。他也是一身的潮人打扮,卫衣夹克,旧牛仔裤配短靴,戴一副黑框的平光镜,他笑着我们打了招呼,然后就和她们一起上车走人了。一直到他们的车拐过街口,他才到来。
我很庆幸他迟到了,否则,这个局面不知会如何。
但是,她真的很美,为什么那时我会一直认为她就是一只野雁呢?
从神奈川回到东京,日子依旧那么过着,可我有一种错觉,他和我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虽然他每天依旧按时回家,依旧和我一起吃晚饭,可是我都有一种有莫名的感觉,那就是我们之前的那层隔阂,越来越深了。
我始终觉得他就像一直生活在一个罩子里面一般,那个罩子严严实实的罩住了他的心,让他呼吸困难让他无比痛苦,但是他却宁愿活在那个罩子里头,似乎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活下去一般。
而我是在罩子外面的。
年末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特别是做酒店业的,总有那个公司这个企业的包场,还有不少的婚宴,所以最近他忙得不可开交,终于那天他对我说,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我就不回家陪你吃晚饭了,抱歉。
他的语气很温和,客气得不像是一家人,我拼命地点头答应,强忍着泪水。
不回家吃晚饭的话,这就意味着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就更短了,这让我害怕。
有几次他是很晚才回来的,我依旧假装睡下,他依旧是推门进来帮我盖被子,然后再轻轻地关门出去。
有一天他在出门前对我说,有空多出去走走,不要在家里呆着,多去朋友那里坐坐,还有,有空多去陪陪我母亲。
其实我很怕回去,回去的时候总是碰到母亲一副愁眉苦脸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地问她,妈你怎么了?
母亲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然后问我,你最近还好么?怎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我说有么?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说道,仟惠啊,你也知道了,男人总是要忙事业的,有时候呢,是比较忽略女人的,但是,我一直觉得绅一是个好孩子,至少他不会在外面乱来,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知道不?
我无言以对。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但是,说得更确切一点,他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心的事。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无非是一种很惨烈的情况,他不会不忠于婚姻,但是并不是因为他不想不忠于你。
那天他回来得比以往要早一些,然后在吃我给他重新热过的晚饭的时候,他对我说,这个周末在酒店里有一些时尚界的年终派对,据说有一些欧洲知名的设计师和模特要来,你也来参加吧。
他知道我一向对时装之类的比较感兴趣,所以一般酒店有接到类似的活动的时候,他总会告诉我,然后带我一起参加。
每当这种时刻,他总是和我站在一起,一起迎接相关的来宾。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刻,我们会被称为模范夫妻。
我说好的,然后他笑了一下,继续低头喝汤。
那天晚上我穿的是永远不过时的chanel套装,来到会场才知道我太拘谨,不过我很佩服那些敢在冬天穿吊装礼服的女明星们,她们穿红着绿,穿梭于会场的各个角落,还有一些金发碧眼人高马大的外籍模特,整个会场活色生香。
这样的场景我并不是第一次参加,但是今天总让我觉得胸闷,我在想是不是这套新套装不太合身的原因。
他站在会场的角落里一直关注着会场的每个细节,偶尔也会把某个服务生叫过来叮嘱一些事情,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他扭过头来对我说,怎么不去玩一会儿。
我说我还是站在这里吧。其实我想说的是,站在你身边,我觉得更安心。
这个时候有一个女生走过来,穿着明黄色的小洋装,蹦蹦跳跳地跑到我们前面,笑着说了声牧学长好。
我认得她,她是著名的时尚杂志《RW》的总编助理,叫小泽百合,她小我们一届,她是以前湘北的学生。
牧学长果然厉害,会场很不错呢。她笑着说道。
谢谢。他点了下头,应了一句。
对了,牧学长,哦,还有牧太太,我换上司了,我那个老上司离职了。小泽百合眨着眼睛说道。
她的老上司我认识,我们还算有点交情,她要离职的事前段时间就传来开了,不过大家好奇的是谁会接她的班,
接她的班的人,晚上就会出现,明天正式走马上任。小泽百合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压低声音对我们说道,说完之后,又特意看了他一眼。
我顿时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因为我知道,这本杂志的欧洲区的编辑不是别人,正是她。
上原美黛子。
我终于看到了她,她和她的那位工程师丈夫手拉手的出现在会场,然后和一些他们熟识的人开始攀谈,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他却转身走了,去了偏厅。
原来你竟然不敢面对她,果然你心里还在乎她么?
但是有些人有些事总是要面对了,人家坦坦荡荡,难道我们要躲躲藏藏,那天下午,她的丈夫,也就是我丈夫的好友,诸星打电话要我们一起去喝下午茶。
我们还是去了,没有不去的理由,于是我们到的时候,他们招手叫我们过去。
地点是很随意的,一个小公园的露天午茶摊。
“我刚刚逛到这里,觉得不错,就打电话叫诸星出来,然后觉得两个人坐着无聊,就把你们叫出来,反正离你们的酒店很近不是么?”她一边招手叫服务生过来,一边说道,“对了,你们要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我们只点了红茶和三明治,而他们点了小半桌——没事,吃不了打包带给百合。她笑着说。
坐着那里,我觉得很难受,因为似乎只有我是陌生人,他和诸星,是小学就认识的,他们三个最迟也在高中都认识了,而我呢,我就是多余的那个,可是为什么要叫我出来呢?
我觉得有点要窒息的感觉。
他们开始三三两两的闲谈,原来是因为诸星和某个日本著名的汽车公司有一个合作项目,要在日本至少呆一年半,所以她就跟了过来。
“必须跟过来,男人必须得盯着。”她一边咬蛋糕,一边说到,然后说完就开始笑,最后笑到呛到。
“唉……”诸星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一边帮她拍背,一边拿纸巾给她,“叫你不要乱说话了,呛到了吧。”
“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对了,牧,你知道我们那里新来的人力总监是谁么,是藤真健司。这个世界果然是太小了呢。”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着他,眼神中是那样的坦荡,就像是面对一个老友一般,那种不含其他杂质的表情让我也无法再对她说什么。
他只是应了一声“是么”,却低头喝他的红茶。
又坐了一刻钟,她突然抓了抓诸星的手臂,然后指了一个方向,原来那里有一个小球场,几个孩子在打球。
“我们去打球吧,我记得我们很久没打了。”她望着他说。
“是挺久了,三十六小时。”诸星点了点头,向我们一摊手,“牧,要不要打一场,我们很久没一起打了。”
“我真的是很久没打球了。”他摇了摇头,然后抱歉地指了指他脚上的皮鞋。
“真可惜。”诸星跺了跺脚,他脚上是今天大勾的最新限定品,“还想和你再打一场呢,当年的全国大赛,要不是清田那小子,我们可不一定会输啊。”
“可是没有假如啊。”他说得气定神闲的。
“好了,爱知之星,第一球员,你们有完没完啊……”她已经走出了好几步,突然回头说了这么一句。
我看到他的手抖了一下,红茶溅到了桌上。
别人早已放下,于是你何必呢?
我并没有正式的工作,在结婚以前,大多数的空余时间,我都喜欢到一些福利院或学校医院去做义工,我觉得那是很让我开心的事情,结婚之后比较少去,不过一些慈善基金会却是我关注的焦点。
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工作,而且可以为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尽自己的一份力,于是我自己也成立了一个基金会,用于帮助一些困难的单亲家庭。
他是很支持我做这些事情的,在人力物力和财力上面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有时候还有给我提一些不错的建议,这也是我们的共同话题之一。
那天又逢一年一度的基金会慈善晚宴,他说他已经让人去安排会场了,问我要邀请哪些人。
其实每年请的人都差不多,各界名流明星是肯定少不了的,而拍卖品我也早有准备了,有一些是企业赞助的,也有一些是我私人搜集到的。
比如说我今年就有一件vera wang的婚纱,只在T台上出现过一次,我是通过不少渠道才获得的,当时我就想把它当做拍卖品,应该会很受那些名媛千金们的欢迎的。
而最终那晚上拍得那件婚纱的人,是《RW》的人力资源总监藤真健司,而和他叫价的人,就是上原美黛子。
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和藤真健司争个面红耳赤的,她完全可以再找vera设计一套专属于她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上次上杂志穿的几款里面就有一款是同系列不同款的,而且连T台都没上过的。
我只能理解为,也许她是闲得慌。
最后藤真健司带走了vera wang,听说他很快就要结婚了。
那天的晚宴推续到挺晚的,拍卖品得卖得了预想中的价钱,也算给基金会又筹得了一笔的善款,当人散光了之后,他又叮嘱了大堂经理一些事谊之后,我们一起回家。
他去开车,让我到酒店门口去等他,而我到达门口的时候,很意外地碰到了她。
她披着一款男式的长风衣站在那里,看到我的时候略略地有点吃惊,又望了一下我的身后。
“他去开车了。”我知道她是因为看到只有我一个人才会有那样的表情和动作的,于是我先开口了。
“嗯,诸星也去开车了,老天保佑他不要迷路了。”她一吐舌头,向我扮一个鬼脸。
她梳着简单的发髻,化着几乎看不出痕迹的淡妆,穿着露肩的小礼服和高跟鞋,我本来就比她矮,现在只到她肩膀那里,我可以看到她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在黑夜中闪光——那是她刚才的战利品,更确切地说,那是刚才她丈夫诸星大的战利品。
“你为什么不继续和藤真健司争下去呢?”其实我认为最后的价丨格也不算高。
“我只是觉得它高过了我的心理价丨格。”她摇摇头。
“你买东西都有心理价丨格的么?”这我有点好奇。
“差不多吧,而且我跟别人相反,他们认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不计较价钱,我却认为,它要对得起我付出的,他才是我需要的。”她说了这么一句。
“你对人……也是这样的么?他如果不能及时给你回应,你就会放弃么?”我知道我这样说可能不太好,可是,我很想知道答丨案。
“有些东西呢,我放弃是因为,我觉得它可以有更好的主人,我没必要因为我一时的喜好而强留在自己这里。”她似乎也明白了我在说什么,她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当你握着他的时候,你要相信,自己是他最好的主人。”
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一辆跑车开到了我面前,她向我挥挥手,然后拉开车门。
不一会儿,他也开车过来了。
我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去回味她的那些话,然后回想结婚以来的点点滴滴。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从我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便是如此,他并不是一个很善于表达的人,更多的,他只是通过行动来告诉你他的想法他的心情,他会在我对他好的时候对我微笑,也会在我需要的时候表现出他应有的体贴,其实这些就是他的风格了,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那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他坐在花园里看报纸,我端着一盘水果走到他面前,和他坐在一起。
先开口的依然是我,聊的也只是一些琐事,不过不再是生意上的事和各自家里父母的事,我说的是花园里的花,以及邻居家那只总误打误撞地跑进我们家花园的猫。
他在我说话的时候总会很认真的看着,偶尔会微笑,最后再插一两句话,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态度,对谁都是那样,而且我知道,就算是当年对她,他也是如此。
只是我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的心情现在又是如何。
“对了,我昨天帮你整理书房的时候,看到了你篮球队的合影,好像,你们前几届的队长,都是和湘北那边的女生,真是很巧呢。”其实我很想和他谈谈她,这是我这半年来一直在考虑的一个问题,我想如果我想真正地解开那个结的话,那么这个话题是迟早要面对的。
“是挺巧了,也可能是因为走得比较近吧……”他顺手拿了一个苹果,也拿起了手边的水果刀,“我们两边的教练是夫妻嘛。”
“你当队长的时候,她们的队长好像是……上原美黛子吧,你……就没有……”我故意装出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可是又觉得有几分的心虚。
“其实我喜欢过她。”他很平静地就把这句话丢出来了,而且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这……”他的坦白反而让我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虽然这个情况我早就知道了,可是他亲口告诉我,这还是让我觉得有那么一些挫败感和失落感。
“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是么?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他把手里削好的苹果放到我手上,然后很认真地看着我。
是么,过去的事,能就这么过去么?
夏天的时候,有一个朋友组织了一场海滩派对,他说也很久没去海边玩了,于是我们就一起去参加。
我知道他以前酷爱水上运动,游泳潜水自然是不在话下,他冲浪的技术让是令人尖叫不已,曾经有人说牧啊你不去当冲浪运动员真是太浪费了,他笑说就是一项爱好而已。
这次他特意带来了全套的冲浪装备,看样子是想好好地享受一下这难得的休闲了。
不出意外的,我们碰到了他们,她穿着长长的彩虹裙,戴着大大的黑超,笑说:“本来是藤真要来的,结果他休年假去了。”
我对运动类一窍不通,他去潜水,我只是坐在阳伞下面看他们和一对法国来的夫妇打沙滩排球,她把头发扎成马尾,在阳光甩动,很有青春的味道。
我开始怀疑她今年是不是跟我一样是28岁。她的笑容像向日葵一样在阳光下绽放,格外的美丽。
我突然明白了当年他为什么会喜欢她,跟我一样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自然是会被这样自由得美丽的女孩所感染,更何况他们有同样热爱着的篮球,这一切,怎能不吸引他?
想明白这些,觉得自己也没想像中的那么伤感,反而开始想像,如果当初他们两个真在一起了,那么他现在会不会如此的沉重?
海滩的派对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晚上还有一个焰火晚会,大多数的人都玩得很开心,而他在吃过午饭之后,就和几个冲浪俱乐部的好友一起去冲浪了,说到晚饭前会回来。
可是,晚饭过后,他的那个朋友都回来了,他依旧没有回来,我问他们,他们都以为他已经回来了。
我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们说牧可能是多冲了一会儿浪,大概过一会就会回来。
我也只能这样想,可是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依旧没有回来,更可怕的是,起风了。
他们在一边说的牧的技术很好的,不会有事的之类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我只想冲出去找他。
在门口,我撞到了刚刚进门的她,她看到我慌张的样子,就问我发生了什么,而不知为什么,我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她的胳膊就和她说这件事。
她在听完整件事情之后,很镇定的问那些人他们冲浪的地点,然后又安慰我说不会发生任何事的,最后,她到派对主人那边,请他帮忙。
不少人自告奋勇地要出去找人,她的丈夫诸星也跑出去了。她建议我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反正人手也够多了,可是我怎么可能坐在这里?我一定要去,最后她劝不了我,就说,那我陪你去吧。
我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她跟在我后面,一直扶着我,然后不断地往四周张望着。
风势有点大,而且夜幕也降临了,有点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了,我执意要往海边去,她拉着我说,太危险了,不要去。可我哪里听得进去,我依旧不依不饶地往海岸线的方向挪去,开始她还是由着我,最后她终于用力把我拉了回来。
他不可能有事的,可是要是你出事,他要怎么办?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很平静的,只是脸上有几分愠色。
我终于还是挣不过她,情急之下,我吼了一句,那不是正好么,反正从来我就是多余的。
吼完之后我也愣住了,我看到她一脸吃惊的样子看着我,可能她没想到我会这么想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这么一句,也许这就是我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吧。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最后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依旧把我拉离了海岸线。
风越来越大,她的长裙在风中飞舞,而我现在,变成只能被她拉着走,我只觉得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我一遍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依旧没有回应。
她很平静地向四方张望,没有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
我突然问她,他不会有事的对吧?其实我很心慌,我不敢往坏处想,可是……
不会的。因为他是牧绅一啊。她的回答很干脆,也很平静。
为什么她能比我更相信他?
这时在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冲着那边大喊:“喂,是不是牧绅一。”
那边传来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以至于我听清楚那个声音的那一瞬,就激动得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躺在了床上,是在派对主人的海边别墅里。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他,他完好的坐在我的床前,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就扑到了他的怀里,然后就哭了出来。
他抱着我,没有说话,我第一次发现,他的怀抱,很温暖。
最后,他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没有,只是想多冲一会儿浪,就忘了时间,没想到又起风了。
然后才发现我好像离海岸有点远了,这时要回来有点困难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放慢了语速,好像在回味一般。
不过,我在想,我不能有任何的事,哪怕是再小的事也不行,因为,你会担心的。
他说的是我,他想到的是我。
这一刻,我觉得,那种属于春天的暖流,就这样包围了我。也许,是我忽略了那属于我的春天,那么现在我打开窗户去迎接,会太晚了么?
你能给我答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