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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生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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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雷见云沁离席甚久,又恐她身份特殊出什么岔子,便出来寻,此时见她看到自己舒了口气般的模样,心生疑惑,不禁略一挑眉:“你去哪儿了?”
云沁被微吓了下,此时又见拖雷问起,顿了顿,便抓抓头道:“里面太闷,我出来醒醒酒。”
拖雷看她神色微赧,边说还边扭开了头,显是有异,也不拆穿,略一沉吟,便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哦!原是醒酒来了。”
云沁心里记着洪七公嘱托,万不可对人说起,因此刚刚一句也并无提及,但此时见拖雷目光锐利,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也不免有些心虚。
听他如此说,又只得硬着头皮笑笑:“是啊,许是太久没出过房门,又见了这么美的景致,以致浑忘了时间,呵呵。”
云沁说完干笑两声,为了装的像些,还若无其事的扫了扫拖雷眼睛,只一瞬,但见他眸子漆黑如墨,又不由得低下了头。
做完这个惯性动作云沁就后悔了,低着脑袋咬牙切齿,心里直想道:“云沁啊云沁!你几时变得这般胆小了?难道他还能吃了你不成?拖雷是多聪明的人,如此画蛇添足,只怕越发瞒不住了!”
顿了顿,心里又想:“不管,既然答应了洪老前辈,打定不说就是了,他还能把我怎样?”思罢,便又抬起了头。
拖雷见她大喇喇说完,与自己对视了一眼便愈发心虚的低下了头,也不禁想笑,后见云沁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抬起头,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望着自己,一愣,差点笑出了声,忙微咳了下。
拖雷心情大好,突然想逗逗她,敛了敛神色,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她,并不搭话向前走了两步。
云沁心里本正忐忑,突又见他陡然上前,与自己相隔不过半米,连忙倒退几步道:“你干嘛?”
哪知拖雷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路逼近,云沁退不过几步,便撞到了池塘边的护栏上,再看拖雷时,已近在咫尺。
拖雷身形高大、虎背狼腰,此时靠近,男子身上特有的成熟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逼得云沁只觉无所遁形,抬头看他,但见轮廓深邃,周身散发着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息。
云沁稳了稳心神,急于辩解,不自觉的双眼圆睁,咽了口唾沫便向着他讷讷道:“你干嘛?我,我又没骗你。”
拖雷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终是绷不住笑了:“这姑娘……”
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忽又欺身上前,附在云沁左耳旁轻轻笑道:“没人告诉过你,你撒谎的时候会脸红吗?”
云沁被他这个动作惊得呆了,说不出话,蒸腾的热气扑在颈上,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又听到他这般说,顿了半晌,才知他是一早就明了了,不过戏谑于她罢了!
云沁低着头面色绯红,又不由得暗暗后悔:“这下丢人丢大了!”
正不知如何应对,微微转身,却看到一路巡逻的禁卫军朝这个方向走了来。
云沁本懊恼,见此突然灵光一闪,抿着唇狡黠的笑了笑,待禁卫军再走近几步时,忽微微伸腿,勾住拖雷脚腕用了用力!
拖雷没有防备,云沁动作又快,不由被她绊得略一倾倒,俯身向前时,忙伸手扶住了栏杆。
拖雷转头看云沁,却只见她已迅速转过身子拍着自己的背微嗔道:“四哥!你看你,不胜酒力就少喝些嘛,这样多伤脾胃啊!”说罢,还叹息似的摇了摇头。
拖雷只闻了一句,听得身后禁卫军叠踏的脚步声,便立马会了意,再看云沁时,正望着一列眼观鼻、鼻观心的禁卫军笑的颇欢。
云沁花枝乱颤中,斜眼忽瞥见拖雷正瞧着自己,忙一敛神,鼓着脸颊强忍笑意,憋了半天,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皎洁的月光下,拖雷打量云沁,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她双颊灿若桃花,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心下微微一怔,突然感觉无话可说。
拖雷站稳了身体,不自觉眯了眯眸子,看着云沁终是摇了摇头,两人相视一笑……
拖雷也不再追问她到底去了哪儿,领着云沁便又一道回去赴宴了。
那日晚宴之后,云沁见拖雷,再无之前的尴尬之意,两人谈笑风生,倒也能插科打诨了,云沁闲里偶尔打趣,还会唤他一声“四哥”。
只华筝那丫头,惯会来取笑。
云沁提着桑落酒跟上好的烧鸡,按着约定好的时辰,一连三日去了洪七公处。
第四日依旧如此,云沁拎着大壶酒,包了一只色泽金黄、外焦里嫩的烤鹅,踱到冷宫处,推开房门便道:“七公,起来啦!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云沁的话音回荡在房间内,却无人应答,仔细一看,四周却是空空如也。
云沁将酒和烤鹅放在茶桌上,却见桌面上用石头压了一封信,上书着“云沁小娃娃启”几个大字。
云沁拆开信封,只见寥寥数言,笔力遒劲:“小丫头,蓉儿许在牛家村,可往一寻。”
落款洪七公。
云沁看这只言片语,心知洪老前辈显是离去了,想到与他同处三日,也不免有些伤感。
七公确是个和蔼的人,只他何时探听得蓉儿消息,又何时离去,自己却是不知了,想起二哥“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言,果真贴切。
云沁提着烧鹅与桑落酒出了房门,缓缓踱步,边走边想:“七公留下蓉儿的消息给我,想是能顺着寻些梁子翁踪迹,也好,先去趟牛家村再说,况且蓉儿那丫头最是机敏,许有法子可言。”
只是想及和华筝一行处的颇好,便要走,心里着实有些不舍。
云沁叹了口气,微微有些怅然,又想:“既然真是要去寻蓉儿,那便耽误不得了。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思罢,云沁略一定神,转身便朝东首去了,行不多时,叩开一间房门,开门的却是拖雷。
拖雷刚刚沐浴过,见是云沁,微微一笑:“沁儿,你怎么来了?”
“自是来寻四哥喝酒啊!”云沁将手里的桑落酒和烤鹅摆了摆,冲他明媚一笑。
“这个倒好,你别又耍酒疯就是!”
拖雷闻言靠在门边,双手合在胸前,戏谑的笑了笑。
云沁听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忙拉着他衣袖打岔:“走啦!”
云沁那晚捉弄过拖雷,后来去道歉,说是自己喝多了,拖雷便笑她耍酒疯,这样闹过一场,两人再独处也不觉得尴尬,日里一起用膳、习武不在话下。
拖雷随着铁木真,自幼走南闯北,同云沁讲起异国风光,金发碧眼的外国商人、别具特色的城堡庄园,总是听得云沁兴趣盎然。
时间久了,她也总爱缠着他讲些奇闻逸事,关系更加熟络。
云沁和拖雷走了会儿,跃上屋檐两人并肩坐下。
云沁打开酥油纸包裹的烤鹅,撕下一条鹅腿递给拖雷,自己扯下另一条,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好香啊,御厨的手艺,外面果然是比不得的!”云沁边吞咽边囫囵道。
“慢些吃。”拖雷简单撕扯了几块塞进口中,见她如此,便温声道,将桑落酒递了过去。
云沁饮下一口桑落酒,清甜入喉,只觉酣畅无比,忽又听得拖雷道:“沁儿,你有没有吃过烤全羊?”
“烤全羊?是用一整只羊来烤吗?”云沁听了这话,十分惊奇。
“对啊,一整只羊放在火堆上烤,大家围坐在一起,唱歌跳舞,边烤边用匕首割来吃。”拖雷边说边用手比划,向着云沁耐心的解释道。
“哇!那好热闹啊!”云沁以手拖腮望着拖雷,眼里十分向往。
拖雷看她双眸晶亮,煞是可爱,一伸手便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请你去吃。”
云沁没想他突然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不自觉红了脸,又忙打岔笑道:“好啊好啊,一言为定。”说罢,便想伸手去拿酒壶,喝些桑落缓缓脸上的臊意。
拖雷做完这个动作也稍觉不妥,怕她尴尬,也想喝些酒转移一下注意力。
拖雷目眺远方,随意伸手去拿,却不想触到了几根细腻修长的指节,心中一怔。
一时间四下无声。
云沁被无意中碰到手指,微微一愣,忙收回手撑着瓦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晃荡着小腿。
拖雷看着掌中飞快消失的柔软指节,触着冰冷的酒器,心下一沉,不动声色拿起酒壶,灌了口酒。
过了半晌,忽又听得云沁低声道:“四哥,我要走了。”
拖雷嚯的转过头,仿佛没听清,道:“什么?”
云沁看着他剑眉星目明显一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四哥,我要走了。”
顿了顿便又接着道:“我好像有梁子翁的踪迹了,我要找到他替师父报仇。”
关于梁子翁,以及当日入临安皇宫的来龙去脉,云沁转醒那天便是同拖雷说过的,因此他都知晓。
“原是这样,那你有把握吗?”拖雷垂了眸子,看不清楚神情。
“放心,梁子翁功夫在我之下,不会有事的。”云沁柔声宽慰道。
“也好,料理完此事,才算解了你心头大恨,什么时候出发?”拖雷喝了口酒,点点头道。
云沁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顿了半晌又下定决心似的,哑声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拖雷看了她会儿,神色柔和:“你放心,华筝那里,我会去说。”
云沁看了他一眼,张唇欲启,却半晌说不出话,终道了声:“谢谢四哥。”
他果真是了解她的。离别最是伤感,想起华筝的纯粹娇憨,若自己要走,她肯定是泪眼相别,云沁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
云沁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忽听拖雷缓缓道:“这个玉簪,你一直戴着。”
云沁顿了顿,反应过来,摸着头上拖雷使华筝送过来的玉质发簪,轻声道:“是啊,挺好看的。谢谢四哥,不过以后别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了。”
云沁说完,俏皮地笑了笑。
拖雷好似没听见,只淡淡道:“你带着好看。”
说罢又转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镶玉的令牌,冲着云沁笑道:“四哥想同你换一样,如何?”
云沁看着那块做工精致的令牌,微微有些不解:“啊?”
话音未落,却只见拖雷左手迅速拔下她头上的发簪,右手已将令牌塞入她手中。
云沁看着那块黑玉雕成的圆形令牌,仔细打量,只见里面有着淡淡的黄金纹路,写了一个“蒙”字,外观却玉质水润、浑然天成,全找不出半分雕琢的痕迹。
云沁心中惊诧,也知此非凡物,刚想拒绝,却又听拖雷打趣道:“可别哭鼻子,等你来找我吃烤全羊时,拿此物换玉簪便是。”
拖雷晃了晃发簪,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云沁心知他好意,被他说的也不禁想笑,可一笑,不知怎的却更想哭,云沁顿了半晌,深吸一口气,终道了声:“好,一定来。”
拖雷笑了笑,不说话,颔首敛了口酒。
云沁抬头,看着天空月明风清,枝桠随风摇曳,只觉心头一派舒朗,过了半天,忽听拖雷嗓音低沉,说了句:“我等你。”
云沁闻声望向拖雷,只见他轮廓深邃,极目远眺,这一句“我等你”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她说。
许是夜晚的缘故,他周身褪去了些锐气,看着颇为柔和。
云沁瞧得呆了,不自觉点了点头。
两人又坐了半晌,趁着禁卫军交接轮值的空档,云沁便向拖雷辞行,出了临安皇宫。
顺着皇宫一路往外走,云沁摸了摸怀中温润光滑的黑玉令牌,仔细揣放好,在城中找了间客店,想先睡一晚,探听一下牛家村的路怎么走,翌日再启程。
同掌柜要好客房,云沁正待上楼,忽见从楼梯上滚下一个虬髯大汉,跌的鼻青脸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