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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寻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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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沁心中正诧异,却见从楼梯上又走下来一人。
来者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文士模样,云沁见他形相清癯、风姿隽爽,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正犹疑,忽听那文士向着大汉冷冷道:“欺男霸女,还妄作好汉。”
那大汉一咕噜爬起,淬了一口:“多管什么闲事,老子刚刚没防备,再来试试!”
那文士也不看他,只冷哼了下。
虬髯大汉摆好架势,一拳飞快袭去,可还未奔到,整个人却突然向后急仰,摔在了地上!
云沁见了这下微微有些奇怪,那青衣文士明明一动未动,他怎么突然自己倒了?
大汉也不言语,迅速从地上爬起,左手撑着墙面微旋,稍一转身,右腿便又扫向了青衣文士,这一去,势头甚猛。
可不过一瞬,大汉右腿就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狼嚎一声,拖着身子飞出了老远!
“是了!”云沁微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第二次两人对战时,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那青衣文士。
他神情高傲、纹丝不动,只微风略过时衣袖飘浮,若不是空气中那微乎其微的破风声,确实极难看出是他在使暗器!
云沁随柯镇恶习过一段时间的“听风辩形”,于此是略知一二的,不过此人掌控如此娴熟,还是让她心里颇为敬服。
那虬髯大汉许是知道自己敌不过了,头也不回,拖着条伤腿便一瘸一拐的走了。
云沁收回目光,正要上楼,却见从楼上又奔来一妇人,约莫二十来岁,携了个幼童。
妇人见着青衣文士就“扑通”跪下,边哭边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青衣文士弯腰扶起妇人,并不言语。
倒是妇人旁边那幼童,看着颇为伶俐,小手拉着娘亲衣裳,不住地稚声道:“娘,娘,你别哭了。”
青衣文士一直未搭话,见了这幕,不知何故,突然长叹了口气。
云沁不解,看他时,清俊的面容上颇为悲戚,顿了半晌,忽又见他神情迷离,低声叹道:“感逝者之不追,情忽忽而失度。”
话音未落,就转身下了楼,云沁看时,已去的远了。
闹了这场,围观的群众也都散了,云沁踱步上楼,心中暗暗称奇:“这人可真有意思。”
进了客房,洗漱完毕,云沁将拖雷给的黑玉令牌贴身放好,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云沁要了碗阳春面,同小二问了牛家村的路,草草吃过,便启程了。
云沁按着小二所述,七拐八绕一路往东行,走到村中看时,却大吃一惊。
原来村中断垣残壁,尽是荒草,显得甚为破败。
云沁一路走过去,也没见着什么人,不禁心中诧异:“好好的一个村子怎么会这样呢?”
正想着,忽见不远处倒了一个老妇人,表情甚是痛苦。
云沁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扶起老妇人道:“婆婆,你没事吧?”
老妇人面色腊黄,骨瘦如柴,见了云沁,鼻息微弱的摇了摇头。
云沁摸着她脉搏,只觉身体甚弱,解开身上的包袱,拿出瓷壶便喂她喝了几口水,又掰开干粮,蘸水濡湿,让她吃下了些。
这样一通折腾,老妇人才稍稍有了点精神,忙不迭地同云沁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云沁止住,扶着她背靠树干坐好,便出言相问:“婆婆,这里可是牛家村?”
老妇人点点头,云沁又问:“这村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村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老妇人叹了口气,眼神绝望而干枯,向着她缓缓道:“早些年金夷打过来,把村里祸害的都不成样了,死的死,伤的伤,能跑的都跑了。”
老妇人说完这几句已是粗气直喘,歇了歇,捶捶腿又道:“还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在这里等死罢了!”
云沁闻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干粮和水留给她,安抚了几句,便又走了。
云沁再往前走几步,忽见村东头挑出一个破酒帘,似是酒店模样。
她快步走到店前,只见檐下摆着两张板桌,桌上罩着厚厚一层灰尘。
云沁拍拍墙壁,无人应答,顿了顿又道:“有人吗?”
云沁连问几声,却还是没人作答,伸手挑开酒帘,便进了店。
云沁在屋内转了转,只觉灰尘厚重,见角落里用干稻草铺了个席子,显是有人住的。
云沁心中奇怪,再转了转,发现里间还有个厨房,也是脏兮兮的,没什么东西,米缸里的米也要见底了。
云沁伸手捞起一把米,只见好多都生了蚰子,正叹息,忽听一个女声急切的道:“那是我的!”
说罢,便伸手向云沁打了过来。
云沁心里一惊,无暇解释,出于习武者的本能,侧身拉住她手腕便是一个翻转。
那女子倒是颇为灵活,左手曲肘便向后顶了过来,云沁见了,拉着她右臂只微微一送,那女子身体前倾,左手动作便慢了。
云沁用手臂制住她两只胳膊,怼在了墙上。
云沁刚扭住那女子两只胳膊制在墙上,却听她呜呜哭到:“别打傻姑!别打傻姑!都给你!”
云沁一愣,却还是松了手,见她哭的伤心,也颇有点过意不去,便柔声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也不要你的东西,你看你的米,都生了蚰子,这样的是不能吃的。”
云沁撇掉几个蚰子,指给她看。
那少女看着地上黑色的虫子,虽一脸懵懂,却也稍稍停了些哭声,只不住抽噎,睁着双大眼呆望着云沁:“不能吃吗?”
云沁失笑,点点头,仔细打量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蓬头乱服,发上插着一枝荆钗。
云沁携过她的手,温柔的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你家吗?”
那少女低着头呆了会儿,又嘻嘻傻笑:“傻姑,我叫傻姑。”
云沁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知这姑娘心智有失,也不再问,只道:“你吃过饭没有?饿不饿。”
傻姑摇摇头,忽又拍着手,围着云沁不住转圈:“姐姐做饭,傻姑吃!傻姑吃!”
云沁“扑哧”一声笑了,拉着她的手走出厨房,坐在草席上:“那你乖乖在这儿等我,做好我叫你。”
傻姑听了这话,用力的点点头,把双手放到膝盖上,一动不动的坐端正。
云沁见此微微一笑,转身便进了厨房。
屋里着实没有什么吃的,云沁洗干净米,便想到屋外去摘些野菜,不曾想四处支离破碎,走了好几圈,才采到几根旁人不怎么熟识的野菜带回。
云沁将野菜混着白米一起熬在锅中,心里五味杂陈。
牛家村确是被战乱坑害苦了。
她依稀记忆中的江南,是小桥流水、垂柳炊烟,怎么会破败如此呢?云沁心中遥想,不由默默叹了口气。
约莫等了个把时辰,锅里便冒出了蒸腾的热气。云沁拿出洗好的碗筷,盛了一大碗,端出厨房。
云沁出来时,傻姑还保持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此时见她端着碗来了,才忙高兴的弹起身子。
傻姑接过碗筷,仰头便灌了一大口,却不想被烫的直吸气。
云沁见了摆摆头,抚着她鬓边的发丝柔声道:“慢些喝,都是你的。”
傻姑缩着嘴角冲她嘻嘻直笑,又呆呆的道:“吹吹!不烫!”
说罢便连吹了几口气,又咽下一大口粥,不多时,一碗粥便被她边吹边吸的喝掉了大半。
云沁接过碗筷放回灶中,见她蓬头垢面,便打来一盆水让她清洗。
傻姑捧起水胡乱擦洗,脸没见洗干净多少,水却已荡出了大半,云沁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将她按住,掬起水浇在头脸上,伸手慢慢帮她洗净。
洗完,云沁找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替她擦干脸上的水渍,却是微吃了惊。
这傻姑长得倒是颇为清爽!
云沁将她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开来,用帕子微擦了擦,便拉她到门檐处坐下,道:“吃饱了?”
傻姑摸着自己淌着水的发丝,听了云沁这话,又摸摸自己的肚皮,点了点头。
云沁心里好笑,也不再相问。
两人并肩坐了会,外面的风倒是颇为舒爽,不一会儿便将傻姑的头发吹的大干。
云沁简单替她挽了个流云髻,倒退两步看,配着她清爽的面容,倒是颇为可人,不禁冲她微微一笑。
傻姑见她笑,摸着自己的头发,也嘻嘻傻笑起来。
云沁又道:“傻姑,我要出去会儿,锅里还有粥,晚上你自己盛来吃。”
傻姑看着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云沁微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客店。
牛家村并不大,且又破败,仿佛一眼望得到头,不过三四个时辰,云沁已将整个村子来回转了两趟,跟过路的人打听,都说没有见过一个容貌姣好的小姑娘。
云沁心里微微有些奇怪,难道蓉儿已经离了牛家村?还是说七公的消息不太准确?
寻觅无果,云沁缓缓踱步回了客店,进屋时,傻姑已经睡着了。
云沁看她,晌午刚打扮好的头脸,此时已变得颇为凌乱,不由失笑,又心道:“也好,她孤身一人,也没多少武艺傍身,打扮的太水灵反而不好。”
云沁靠着门檐半坐半醒的睡了一夜,清早便出发了,再到牛家村问了一圈,还是无果,云沁打定主意,去了牛家村几个相邻的村子,四处打听。
一圈村落跑下来,数十日都过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云沁心里也不免有些沮丧,打算再次回到牛家村的时候,已过了半月有余。
云沁走了条小路,边用脚踢着路边的碎石子,边想着下一步的打算,可思来想去却没有半点头绪,不由更为烦闷。
正焦躁着,忽听树林对面的大路上好像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云沁不假思索,运起瞬息千里便跃上了树巅,低头一看,却吃了一惊!
前方那个颀长的身形不是拖雷却又是谁?旁边走着华筝与哲别,三人都不说话,好像各自在想着心事。
云沁心下一喜,刚想跃下树巅去追三人,却又想:“他们一路往北走,定是要回蒙古去了,我大仇未报,又跟着他们做什么呢?”
云沁心里苦笑,虽这样想,却还是忍不住跃下树巅,悄悄跟着他们走了一段。
行了约莫两三里路,云沁心知不妥,正劝服自己要脱身,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道急劲的破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