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拖雷 ...
-
云沁听了他这话,脸红的更加厉害了,又听得门外军士道:“那王子早些安歇。”
听脚步声,显是离去了。
云沁松了口气,此时抬头仔细打量拖雷,烛火掩映下,但见轮廓分明,虽不十分好看,五官线条却显得颇为硬朗,一对漆黑深邃的眸子此刻正玩味的打量着自己,他体魄强健,彼时衣衫凌乱更透着股狂野不羁。
云沁顿了顿,微咳几声,收回指尖略一抱首:“拖雷王子,事出紧急多有冒犯,请勿怪罪。”
拖雷未置可否,只挑眉淡淡道:“你是何人?”
话音未落,却见云沁惊呼一声“小心”,便一把将他扯到了身后!
回头看时,云沁已和两个蒙面的黑衣刺客交上了手!
拖雷生在王室,自幼学的都是些兵法骑射,与武学并不十分相长,此时倒也插不上手。
看那两个黑衣刺客,一个使剑,招数十分精妙;一个用刀,气力格外刚猛。都直冲自己而来,只被云沁左格右挡,一一拦下了。
云沁本就有背伤在身,此时又面对两人合击,也颇有些吃力,不由得向拖雷叹道:“你哪里引来这么厉害的对手!”
云沁此时一说,倒是点醒拖雷了,本就是伶俐人,只事出突然无虞细思。
他接父汗口谕一路南下,本想联合大宋夹击金国,可住在这临安皇宫半月有余,却一直颇受冷遇,想是金狗一路凯旋,赵扩心生恐慌了。
如今,金军压境在即,他这蒙古四王子的项上人头不就成了宋国议和最好的献礼么?
想到此处,拖雷心下一沉,眸子里杀意顿起,向着黑衣刺客冷笑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狗皇帝,我蒙古十万铁骑不日南下,必踏平你这临安城!”
闻言,左边使剑的黑衣刺客身子一抖,手中长剑回得稍慢了些。
云沁看准时机,仰身欺入,托住他右臂便一个旋转,随即推掌而出!
两个黑衣刺客闪避不急,同时被对方送出的兵器刺中了要害。
一下倒了两人,隆重的血腥味在狭窄空间里蔓延开来,说不出的刺鼻难闻。
一时间四下无声。
拖雷看向云沁,刚刚力战后的她面色苍白,微低着头,鬓前的发丝垂到脸颊,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正从太阳穴上不断滑落,顺着白皙的肌肤,直到颚骨,再缓缓流向下颌……
云沁深吸几口气站定,只觉胸口仍是翻涌不定,身形迟缓的走到拖雷身前,见他眸色复杂、正定定的望着自己,便道了声:“我……”
话未说完,就一头栽倒在拖雷胸前,失去了知觉。
……
云沁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在修云峰上练功时,最爱去的便是后山的林池,那儿绿树环绕,落英缤纷,和长白山的冰雪皑皑着实相异。
林池中间是一口巨大的湖,波澜不惊,云沁习瞬息千里时,常从这头飞到那头,师父就坐在湖边,静静地看着。
小时学艺不精,总是飞到一半便没了气力,眼看要掉进水里,这时师父就会从湖边凌风而起,接住她一起飞到对岸。
云沁最喜此刻,窝在师父怀中,迎风拂面,看着两岸飞快倒退的红松咯咯直笑。
师父此时面容也一定最为和缓,有时还会跟着她一起笑,只不过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后来大了,鲜少有飞不过去的时候。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到一半时,小腿突然发起麻来,再也使不上力。
眼看要掉进湖里,云沁望向师父,拼命呼救,可师父坐在岸边却好似充耳不闻。
云沁身子沉沉落入水底,再浮起来,一看师父已起身缓缓离去,不禁大慌!
几个沉浮下来,云沁呛了好几口水,却无法呼救,只在心底哭喊道:“师父,你不要沁儿了吗?”
师父越走越远,云沁挣扎不下,眼看着他的身影快要消失,终于拼尽全力叫出了声——师父!
话音刚落,云沁便睁开眼立起了身子,正坐在床榻上发着呆,就听一个女声惊喜的道:“四哥,她醒了!”
云沁被打断思绪,转眼看时,只见一个身子健壮的少女,她剑眉大眼、满脸英气,正冲着拖雷叫道。
拖雷也瞧见了,神色关切的看着她,只眼底颇有些疲态。
云沁望着二人,想着刚刚一梦,还未从伤怀的心境中走出来,突然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夕。
正不说话,那少女却已快步奔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欢快地道:“千幸万幸,你终于醒了!谢谢你救了我四哥!我叫华筝,你呢?”
云沁被她拉着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中掩饰不住的雀跃,也不由得微微一笑:“我叫云沁,沁人心脾的沁。”
想起先前还未曾向拖雷说过姓名,云沁答完,便也冲着他略一颔首,以作示意。
拖雷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华筝看着他二人你来我往,突然狡黠的笑了笑,拉着云沁继续道:“你不知道,你昏迷了快三天。我四哥……”
话未说完,便被拖雷出声打断:“云姑娘睡了几天,这儿会子想来也饿了,华筝,你去寻些吃食来,顺便叫哲别过来给她把把脉。”
华筝是个实心肠的姑娘,一听这话,立马扶着云沁肩膀甜甜笑道:“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找些好吃的,你放心,哲别医术高明,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说罢,便飞快的奔出了房门。
华筝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云沁跟拖雷,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倒陷入了尴尬。
过了半晌,拖雷终开口道:“那晚,你为何被禁卫军追杀?”
云沁闻得,略一思索,便将来龙去脉讲与了他听,只说到郭靖受伤处,拖雷却吃了一惊。
恰此时华筝端着食盒与哲别进来了,听到这里,手中不禁一松,盒中的糕点与药膳便滚了满地!
她看也不看,焦急的跑向云沁,拉住她的胳膊问道:“你刚说什么?郭靖?哪个郭靖?可是那个看着呆头呆脑的?”
华筝一急,情不自禁用了些力道,云沁大病未愈,此时被她一拉,也微微有些吃痛。
拖雷看在眼里,旋即向着自家妹子道:“华筝,云姑娘身上有伤,你别碰她,先听她说完。”
华筝被他一说,方才反应过来,松了手替云沁揉着胳膊,想着郭靖,却不禁红了眼眶,又道:“那郭靖会不会有事?”
云沁看着华筝的样子,不禁心中一酸。
她知郭靖伤的极重,却也不忍心开口,只道:“你别担心,我跟郭靖分别时他被人救走了,有人照料,想来不会有事。”
华筝听了这话,微微放宽了心,却依然是愁眉不展,只道:“我重新去给你拿点吃食来。”言罢,便走出了房门。
拖雷看着华筝离去时落寞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顿了顿,又指着哲别向云沁介绍道:“这是哲别将军,他箭法高超,尤善医术。让他给你把把脉吧。”
云沁闻言看向哲别,只见身形极为高大,虽五官粗犷,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磊落,便向哲别点了点头:“在下云沁,多谢了。”
哲别豪迈的挥挥手,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下,便替云沁把起了脉。
哲别的医术果然高超,也不见用什么药,只每日针灸一次,随后便督着云沁行气运功,这样将养了数日,竟也大好了。
这些天,云沁一直都同华筝住在一起。
她俩一个随和不拘,一个豪爽单纯,又都年龄相仿、一样的少女心性,几日下来竟聊的极为投机,感情已是颇深。
云沁这时才知道,郭靖原是成吉思汗钦点的金刀驸马,与华筝是早有婚约的!
思及华筝当日的焦急情状,分明是一心都系在郭靖身上了,他们青梅竹马,又有婚约在前,自然是要作数的。
可是蓉儿……
云沁突然有点替郭靖神伤,这般关系,他本又老实,怎么处理得好呢?
这两个姑娘,云沁都喜欢得紧。
黄蓉娇美可人,智计无双;华筝心思纯粹,豪爽可爱,只深觉伤了哪个都是不好的。
云沁坐在茶桌前,正兀自出神,却突然听到一道愉悦的女声响起:“阿沁,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了?”
云沁转眼看时,只见华筝信步而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方盒,冲她摆手笑道。
云沁笑着摇了摇头,接过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
华筝情绪转好了很多,从初时知道郭靖受伤,她便一直愁眉不展,好在有云沁日日陪着,还宽慰了不少。
后听云沁说起郭靖武功突飞猛进一事,想背后许是有高人指点,若如此,有人助他调息运功,想来应该也无事,华筝脸上才开始有了笑容。
云沁见她一口灌下茶水,擦了擦嘴,才拖过凳子蓦地坐下,不由得笑道:“你慢一点。”
华筝冲她吐了吐舌头,拿着精致方盒一脸献宝似的望着她:“阿沁,你猜这是何物?”
云沁先前养伤,基本都呆在房内;后来伤好了,又怕皇宫里人多眼杂、被瞧出端倪,也鲜少出门。
因此平日里有什么需要,都是华筝出去,再带回给她;或是拖雷哲别送将过来。
时间一久,华筝怕她闷,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往回带,云沁倒也见怪不怪了。
礼物中最有意思的哲别送过来的一支弓,不知是什么材质,十分轻便,身形虽小巧,用起来却也毫不含糊。
云沁找哲别讨了法子,用它一练数日,竟也是百发百中,哲别来看过几回,回回都直摇头道:“你这丫头好生聪明!我那郭靖徒儿若有你一半天资便好了!”
拖雷平日里倒也来,只是云沁看见他,总觉得稍稍有些窘迫,不自觉便想到了那日晚他着玄色长袍时强健的体魄。
虽装作无事,但一尴尬话便少了,好在拖雷后来也并不常来。
华筝举着方盒在她眼前一幌,云沁仔细瞧了瞧,见那方盒四周都镶了珍珠,看来很是华贵,便摇摇头道:“不知道,约莫是首饰吧?”
华筝先前走的一头汗,此时脸蛋红扑扑的,听了这话拍掌一笑:“阿沁,你好聪明啊!”说罢,便打开方盒推向了她。
云沁接过一看,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玉质发簪,色泽温润,甚是雅致。
“好漂亮的簪子啊!”到底是小女孩心性,云沁一伸手,就忍不住把玩了起来。
“你果然喜欢!看来四哥猜的不错。”华筝续了杯茶,兀自道。
“你说什么?”云沁把玩着玉簪,没注意听。
“这簪子呀,是四哥送给你的。”华筝放下茶杯,努了努嘴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