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你好,赐我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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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暂停。”小张突然出声，转身离开向着火车轨道方向走。
爵士微怔，思索着敲打着手指叹气，“我知道你不赞同他的很多举动，也可我和你说这些，是要你们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小张耷拉着眼皮回首撩了他一眼，“我们互相拉的清单长着呢，可不止你这档子事儿，真要算账，也不是现在。”
爵士语塞。
小张像个上课打瞌睡的差生，顶着一副完全没听进去老人长篇大论的模样，摇摇脑袋冲火车轨道方向晃过去。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藏在衣兜里的左手，手心早已被冷汗湿透。
差一点他也被别人牵着走了，小张急促的吐出口气。
昏暗的站台上。
汪五宽阔结实的背岣嵝着蹲在站台上抽烟斗，一手不断揪着杂金色的短发把后脑勺揉得凌乱。
他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里，连引以为傲的警觉心都丢了，仿佛被个无形的罩子关了起来隔绝开外界的是是非非。
张十三跟猫儿一样脚步轻盈的就到他身后，站了很久。
他垂头看着汪五耷拉着的满是肌肉的结实肩膀头，一时恶从单边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推到站台下面，最好是脸着地，磕掉他几颗狗牙才来得痛苦。
可手都抬起来了，最终也只是嫌弃的扇了扇环绕在ALPHA周身的浓烈到呛人的烟草味，心情好些了。
“唉。”小张屈膝踢了踢，瘦骨嶙峋的膝盖顶着汪五体温灼人的后背，在脊椎骨处摩挲了下，“还自闭呢？少抽点，是想黑心又黑肺吗。”
汪五揪着头发的手滞住了，怔愣的抬起眼皮，都来不及整理表情，就想要站起来把这人搂到怀里，好好说一番软话。
可他听出张十三那语气里带着凉哇哇的小刀子，抬头一看发现这人脸色难看的厉害，心口便突突的疼了几下。
汪五皱眉拿下烟，抬手要去抱他，“怎么了这是？”
小张没什么表情的躲开了他的手掌。
汪五意遇站起来的动作滞了下，表情瞬间灰败下去烟斗叼在嘴里又蹲了回去，还往边上挪了挪躲开他的膝盖，垂头含糊的说，“你还在生气。”
小张毫不掩饰的看天翻白眼，嘴上却说，“没有。”
“骗——”汪五脱口而出又迅速咽回去，“明明就还是在生气，别生气了。”他低落了下去，语气嘶哑，“你对我好点，张十三。”
“你就在这待着吧。”小张看着他这幅吃瘪的样子，便消了点气，可又被他这幅不知好歹的模样气到，于是提腿恶狠狠的踹他一脚。
汪五结实的后背纹丝不动。
张十三更气了，随即立刻吃痛的嘶了一声，一副脚踝挫伤的样子，脚尖掂着地谴责的瞪着他。
汪五盯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蛋儿，那挪了挪，又挪了挪，还是自己跳到站台下面。
“可以了吗？你是怎么了？”汪五抬眼看他，宽大肩背笼在黑暗中透着灰败和孤独的脆弱感，他见站台上的张十三抬腿就要走，便立刻伸出手撰住omega细瘦的脚踝。
他虎口上的茧子隔着衣服摩挲着那里冰凉又突兀的踝骨，眼皮耷拉着掩饰着眼角的赤红，嘶哑低落的说，“不能原谅我吗？你和别人生了蛋……生了小朋友，我也没有这样怪你。”
小张背对着他扶着抽动的额角。
妈的，忘了还有这一出。
他很快调整了心情，一副震怒委屈的表情仰着眼梢，不可置信的垂头看向汪五。
“还不是因为你骗我你死了！”小张眼里很快聚集出湿意，在站台微弱的灯光中泛着光，他向被人戳着心窝子了一样，反过来质问汪五，“你明明还活着！却放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要不是为了生计过活，我、我也不至于——”
他说到这就再也编不下去了。
心中的指责好像也变得真情实感了起来。
小张肩膀有些抖，声音有点哑。
他抬手迅速掐了掐眼角，“你自己去看看吧，那老东西在说你的坏话，但是你若是乐意待着，我可提前跟你说好，我只给你这一次台阶。”
汪五牙齿磕着烟斗，“可你都来了第二回了。”
小张盯着他，脚踝动了动踢开汪五虚虚圈着的手掌，扭头就走，一瘸一拐的。
汪五拍拍屁股站起来，追了上去捏着他冰凉的手掌心，牵着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亲昵的扇了扇，试探的问，“就这样就不生气了？你不打我几下？行了，别装了，这样走路很费膝盖。”
张十三维持着一拧腿一跛脚的姿势感觉自己膝盖和胯骨都酸麻了，抬头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伸出手要抱抱，“不是装的，都怪你。”
汪五好气又好笑，可自己刚被记了大过，不敢造次，只麻利的伸手把人抱起来重新回到战场，摩挲着那个瘦骨嶙峋的脊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儿，图什么。”
张十三哼了声，没说话。
他被汪五扶着在凳子上坐下，揪着汪五的手掌心不让他走，就让人站在自己身旁。
他扭头看着暗暗惊讶的爵士，笑眯眯的说，“接着说，说到哪了？哦，我帮你回忆回忆，我这个十三号没疯之前，汪五有多爱我。”
汪五搭在张十三肩头上的手掌猛的收紧，表情阴鸷了下去，死死盯着爵士，冷笑出声，“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他表情古怪的动了动，嘴角扯出个怪笑。
“别信他的。”汪五摸上张十三有些僵硬的后颈，拇指抵着那的疤痕轻轻的揉按，轻声说，“我只有你。”
小张身体一僵，迅速撇开头去，心脏砰砰直跳。
现下暂时不是掰扯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定了定心看向爵士，摊开双手，说道，“连这个傻子——”
汪五不悦，屈指在他突兀的颈骨上扣了扣。
小张顿了一下，语气无奈的说完，“连某些傻子都能看清楚你的目的，你就别跟我兜圈子，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张十三耷拉着眼皮打量着自作孽的爵士。“你究竟想做什么？报复我们？报复我？”
爵士死死握着轮胎轴，冰冷的金属棍深嵌进掌纹里，他嘶哑的说，“不！你不懂！”
“你不懂我看到又你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眼球激动的吐着。
他眼眶几欲撕裂，绽放着兴奋和癫狂以及怨恨的神采。
他像是被人打了一针强心针，在将死之际迸发出最后的活力。
“和上尉分道扬镳后，我甚至忍住了复仇，欣然接受柳博士的邀请去建立造物地堡，为的就是这一天！为了夺回被她藏起的我爱人的部分遗体，我甚至心甘情愿去当她的走狗！你们！在我实验笼里的十三个你们，就是我亲手创造的小鸟！有七个陷入了疯癫！可只有你清醒了过来。”
“起初我只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这样的生。殖方式是可行的！是正常的！我复刻着他做过的每一个实验！我向他忏悔着我曾经对他的不理解！证明着我做错的事情！可是你，你的出现给我带来了太多的惊喜！”
爵士急切又肯定的说，“你不再是十三号了！”
张十三死死捏着枪，他不敢去看汪五，此时喘不上气的感觉让他几近窒息。
可爵士的下一句疯话就立刻让他松了口气。
“安缇拉。”爵士流着泪呐呐的呼喊他。“是安缇拉拯救了你的灵魂。”
爵士激动的喘着气，眼中似是有火苗攒动，“醒来之后的你突然像他了！你清醒、理智，甚至包含爱意！在手术室外你哭喊着冲向孩子的那一天起，我就认出你来了！从此后的每天每夜，无论你是清醒还是熟睡，是哭是笑，我都无时无刻的不在看着。”
小张立刻想起那个囚牢里无时无刻闪烁着红光的监视器。
“你每夜每夜哄孩子的故事，那些在战前世界上每一个孩子都听过的故事，无论是五号还是你的孩子都嗤之以鼻，没人喜欢听，所以你总是那么失落。”
爵士嘴唇颤抖着。可是我能听的懂啊！我是多想冲到地下去，把你拉到我的身边来，问问你是否原谅我。”
爵士将整张脸埋进手掌中，身体剧烈颤抖着，“我是如此的嫉妒，我多希望我能代替五号和你关在一起！可你们是如此的幸福！你们三个在一起，让我不忍去打破，我多想你们能永远都在那个房间里，就那么没有人打扰的幸福的活下去。”
“……幸福？”小张哑言，哈的笑出了声。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站了起来。
他撩起自己的衣摆露出疤痕骇人的腰腹，一步一步的朝爵士走去，尖锐的质问，“你管这叫幸福？”
他抬腿碰的一声踢到了凳子，拉着汪五走到爵士脸前，刷的拉开了ALPHA身上破破烂烂的夹克，露出结实又满是疤痕的身体。
小张冰凉的手指头间挨着汪五心口处被烙铁烫得凹陷的实验编码。
“你管着叫幸福？”他笑了。“对你来说是，可对我们来说，这不是。”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我诚心想你忏悔着，我也是发自内心羡慕着你们。”爵士按着胸口，“我并不是疯了，我也知道你不是他，安缇拉已经永远的死去了。”
他眼泪弥漫了整张脸，混乱的说着胡话，透过张十三向着已不存在的人嘶鸣，“可是我的安缇拉，我是如此的想念你。”
“杀了我。”爵士喃喃道，“求求你。”
小张皱眉，“凭什么？”
爵士如枯骨般的手指颤巍巍的捏住小张的枪口，慢慢的、慢慢的顶上自己的胸膛下微弱跳动的心脏，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神虔诚的望着持枪之刃，再一次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知道，”爵士流着泪，“这件事就算我求了五号他不会如我所愿，一旦事情按他的节奏，那么他的子弹就会穿透我的头颅，他不会给我获得救赎的计划。”
“所以我要见你。”
“但是你会懂得，对吗？”爵士抬起手，粗糙的手掌附上张十三的手背，用自己的食指扣上对方搭在扳机上的食指，闭上了眼睛。
“我祈求你的原谅。”老人闭上眼，泪水横流，似是已经陷入死亡一样，“求求你代替安缇拉，原谅我。”
小张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动容。
他垂下头，枪口亲昵的的从胸口一路划向爵士的太阳穴。
爵士睁开了眼睛，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的神情，露出满足的微笑。
张十三垂眸看着他，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怜悯。
“难怪。”他轻叹，“汪五不会答应你的请求。哪怕他同情你，认同你，但你永远得不到他的原谅。”
“所以你才希望我真正的理解你的痛苦。”
爵士含着泪，感激的点头。
可小张却垂首摇了摇头。
“可是我和汪五一样。”他轻声说， “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爵士瞳孔瞬间放大，露出笑容。
张十三毫不留情的扣下了扳机。
汪五暴喝一声，扑上去夺枪。
可早已来不及。
沙|漠之鹰抵着老人的眉心，在子弹出膛的一瞬间，就将枪口烧得滚烫，灼烧着与那里的皮肤黏在一起。
碰的一声，枪口下颅骨崩裂。
那是第一枪。
汪五怔愣在原地，懊悔又愤怒的揪着头发，却也知道为时已晚。
夜莺发出悲鸣，“父亲！”
碰！
他又开了第二枪，低声说，“我不会原谅你，没有人会原谅你。”
“你的安缇拉也不会。”张十三死死拖着轮椅把手，压制住因为后坐力不断颤抖的肩膀再次开枪。
他开了第二枪。
第三枪。
第四枪。
老人的尸体在不断的射击震得连连抖动，却也早已完全失去了生机。
夜莺嘶鸣。
它发出呼啸的声音，迅速吸引来仓库里大量的克隆体。
它们苍白的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张十三。
它啼哭着。
焚烧炉的大门不断震颤，仿佛那里的无数焦尸都苏醒了过来，正欲破门而出。
仓库无数的水箱之内，沉睡的异形之物挣开了眼睛。
汪五猛的抱起了张十三，向着停着卡车的铁轨方向飞奔逃去。
可张十三胳膊搭在他的肩头，仍旧在不依不饶的冲着地上僵直的尸体不断开枪。
夜莺尖啸，“他被折磨了一生，只为这一刻的解脱，你却让他在痛苦中永远的死去了。”
“去你妈的。”小张被汪五揪着一路狂奔着隔空对骂，“想他妈的美事儿吧！呸！”
“我父亲只是想求一个原谅，他原本想把这里的所有都留给你，”夜莺满脸泪，打湿了那张俏丽的面容，“甚至包括我。”
“谁稀罕这老畜生的赃物！”张十三破口大骂，从远处再次疯狂开枪鞭|尸着死去的爵士。
夜莺抱着爵士的尸体尖叫。
异形之物们瞬间暴起。
它们突破水箱，带领着无数破焚烧炉而出的干尸们，扑杀正欲架势重型卡车逃走的张十三二人！
却被汪五一脚油门，架势着满载物资的重卡，将畸形的肉身撞得血肉模糊。
“操|你妈的张十三，你下手太快了！”汪五愤怒的拍着方向盘，横冲直撞中恨恨的抬眼看向张十三，“你上了他的套了知道吗？！什么狗屁救赎！他他妈就想让你动手杀了他而已！你如他的愿了！”
张十三开窗户向窗外扔□□的姿势一怔。
汪五怒不可遏，开车撞塌了矮墙，“还有，他承诺给我一批物资，我还没来得及问坐标！怎么这么冲动！”
“啊？”张十三从副驾驶探出头去疯狂的射击追赶而来的克隆体们，回头语气轻快眨了眨眼睛，“哎呀，我忘了这茬了。”
“反正已经杀了，你再训我也没用。”他笑嘻嘻的拍拍汪五的脸颊，“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都没生你的气吗。”
汪五气绝，猛踱了一脚油门，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驾驶着重卡，□□尸与怪物死死追逐着，撞开火车厂大门向着郊区方向飞快逃去。
旧日首领已逝。
而他选定的继承者正在被新继位的暴君追杀。
夜莺的尖啸刺破弥漫阴沉烟雾的天空，在破晓之际的小镇里如厉鬼索命般哭嚎。
它为父哭丧，唤醒埋藏在地底之下的无数克隆体，为它们共同的制造者送葬。
废墟里、井盖下、窗户后，潜藏着的无数畸形体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你好,赐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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