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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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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台上只余一抔灰烬和一片烟熏留下的黑色痕迹。朵婼伸手去握那些灰烬,抓了满手,紧紧握住。用力得手指的骨节泛白,就像是在握住属于她的幸福。
然后她开了水龙头,水流汩汩而下,灌入她攥紧的拳内,浸透了余灰,有黑褐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漏出,像是肮脏的眼泪。
镜中的她,红瞳明亮,笑靥如花。先前的狂风将发丝吹得凌乱,却颇具美感。身形瘦削,羸弱不堪。
素净的手指湿淋淋的,指腹的纹路间残余少许黑色痕迹,她捧了水去擦白色的大理石台面。嘴唇抿作一条线,神情认真,就像是小学生在尽力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
她把那些耻辱的,伤心的痕迹抹掉,擦去,却依旧不能淡忘那些片段。
林苏澈温柔的笑,白晴滟嗤之以鼻的嘲讽。那些关切,那些贬低,几乎要弄疯她。
似乎下起了雨,水滴落在枝叶上敲击出清脆密集的沙沙声,她有些呆滞地望向外边,将窗子推开。
大雨倾盆,连接了天与地,像是大片的珠帘,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水雾迷蒙。她眯着眼,狂风变作轻柔,拂过她的脸颊,勾勒着她面部的轮廓。
像是蓦然醒悟那般,她匆匆跑出浴室。向外走了几步却又倒回来,神色严谨地从衣柜底层翻出那件白底的印花旗袍换上。
小半袖,立领,腰身收得恰到好处,下面是光洁而修长的小腿,母亲留给她的旗袍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那般。
她将长发绾在脑后,束成一个髻,再把鬓边丝丝缕缕细碎的发丝绾到耳后,家中无人,她却仍旧蹑手蹑脚地出门。
像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仪式,惟恐被他人察觉,打断。
小心翼翼地爬上顶楼,她关上了天台的门。赤裸的双足踏在极为不平坦的水泥地上,细碎的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她却毫不在意。
置身于庞大的水雾之中,她穿着母亲留给她的旗袍,赤足而立。雨水细密地落在身上,濡湿了暗黑的长发,绾好的髻蓄了水不堪负重地垂下,身上的旗袍早已湿透,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仰着脸,虚着眼,唇边依旧是微笑。
满面的水痕,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
不,她已经不会哭泣了。
抻平了双臂,她似乎在拥抱什么。
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的话,那么请你吻我,苏澈。
她在微笑,眯着眼。水滴在皮肤上蜿蜒,像是他轻若羽毛的亲吻。落在唇上的雨水,顺着微笑的轮廓漫出嘴角。
她在拥抱他,他在亲吻她。
一切都没有改变,她依旧爱他,他亦如此。
在很久以后,当她已经不再有力气去执着于爱某一人时,回首记忆往昔,每每想到那个场景,她总是失笑出声。
那是年少的一种执着,一种冲动,一种认为此情不渝的狂妄。
浑身湿淋,长发垂在身后,还淌着水。她赤足走在楼道间,无人的空旷,只有她的脚步声,柔软无力,每一步都留下一滩的水渍。旗袍被雨水浸透,绷在身上,连抬手都变得困难。
暮色已至,楼道的住户们始终是深居简出,老死不相往来。一片幽蓝的静谧,唰啦啦的雨声遮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她拿钥匙开门的动作都变得轻不可闻。
屋内沉静,显然是没有人归来。她轻笑一声,开了客厅的灯,从鞋柜里取了自己的拖鞋。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包装得粗糙的盒子,旁边摆了一束雏菊。朵婼捋了捋依旧滴水的发丝走过去,盒子边缘插着一张卡片,她伸手去取。
小朵: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