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室之澹——《蒲公英的约定》》志村肉松

34、第三十三章

　　夜晚是贪婪而狰狞的饕餮，吞噬着一切。那些或慌张或惶恐的情绪湮没在沉寂之中，如影随形的只空余沉重滞缓的喘息声。
　　草木皆兵，她几乎是狼狈鼠窜地奔回公寓。尖细的鞋跟硌着脚底，满是酸涩的痛感。脚步过于仓促，跌跌撞撞地前行，几乎是要扭了脚脖子。她索性脱了高跟鞋拎在手上，赤足行走。
　　有尖锐细小的瓦砾硌着柔软的脚底皮肤，印出深深浅浅的月白，有的甚至是嵌进皮肉中，仅留下紫红色的血液干涸凝固的斑点。
　　有句话叫，十指连心。
　　明明是细小尖锐却无以复加的疼痛，却仍然弥盖不了心上流脓溃烂的巨大伤口。只是因为那个名为卓璟的男子的轻触而连皮带肉整片掀开的血痂。
　　记忆里面长存着这样一个男子：
　　有温润如风的笑容，满漾柔情的湖蓝色双眸，总是勾着笑的弧度好看的唇角和轻颦眉时有极浅抬头纹的眉宇。
　　他说他爱她，他说一辈子照顾她，他说让她等他。
　　于是那些承诺变成剜开巨大伤口的利刃，一丝一缕的带着深深的烙印划开皮肉，涌逸而出的是心上因为一直隐忍而早已流脓发臭的黑血。
　　只是，仍旧是学不会怜惜自己。在伤口愈合前总是会将那部分脆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别人面前，让人去重新撕开，撒盐。伤得体无完肤之后再犹如小兽般蜷缩到墙角独自舔舐，独自垂怜。
　　纵使会期盼受到关注，但最憎恶不过的事便是在自己脆弱之时有人给予怜悯、同情。那是比嘲笑更甚的讽刺，直直地渗透到骨髓深处，她避之不及，只能够惶然不知所措地一味躲闪。
　　正是因为害怕成为那样的自己，所以才会一直不由自主地抗拒那些或许在他人眼中看来是唾手可得的幸福。

　　她依旧是形影相吊独自行走的女子，不需要人靠近，不需要人怜悯。固执地仰着头，沉溺于自己的天地。只是会有改变，因为卓璟的介入。
　　但从不知道他可以触碰到自己心底最为柔软的那处。
　　翌日清晨朵婼没有必修的课程，再加上前日的宿醉，醒来时已是接近晌午。她揉着太阳穴竭力平复突突直跳的静脉，思绪混沌，脑海中杂乱到极点。
　　几乎是什么都记不得，但前一晚那个满是暴虐气息的吻却一直烙刻在唇上，仿似屈辱的记号，要她时刻铭记。窘迫、厌恶得难以言喻，她戴了大大的墨镜和鸭舌帽作为掩饰，刻意避开平日的固定轨道，只是为了避免遇见卓璟。
　　一路上相安无事，她在教室门前摘了鸭舌帽和墨镜，任暗黑的长发流光般张扬地泻下。教室中原是杂吵喧闹的，却在她迈进那地域的一瞬间内重归沉寂。几十道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她不自在地将垂下眼帘。
　　朵婼向已成为她专属座位的后排走去，四周矗立围绕成圆圈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颈间的十字架和外套上的饰物轻击相撞，有叮铛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如鸣佩环。她的脚步有些拘谨，却仍是仰着下颚，始终保持着那样固执的一个动作。似乎只要那样，就能够不被轻视，不被欺辱。
　　最终是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前，身侧的短发女生已按捺不住激动地拽着朵婼的手摇晃，“好浪漫哦小朵……”
　　朵婼无暇顾及她，视线已被桌子上摆放的礼物牢牢吸引住。
　　那是一个足足有半个人高的多啦A梦公仔，同她一直期盼的，想要的款式一模一样。多啦A梦的万能口袋里斜斜地塞了张贺卡，却是被精心装裱过、临摹过的。

　　小朵：
　　你一定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