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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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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洲华和陈星羽并肩走在前方,陈瑜和季青二人微微落后。
陈瑜是走一般正常路线出身的宗族副子,陈瑜的母亲和陈星羽的母亲是亲生姐妹,二人的父亲是堂兄弟,血缘上关系紧密,关系也尤为亲厚。
陈瑜打量一眼季青,“你受伤了?”
季青点点头,只是专心走路,不欲多言。
陈瑜凑到季青跟前,悄悄问道:“怎么受的伤?”
陈瑜性子活泼,一贯是这样有些跳脱的性子,脾气也好,季青看了眼满脸八卦的陈瑜,“挨打受的伤。”
陈瑜捶了下季青的肩膀,“我能不知道是挨打挨揍受的伤?你看着老实沉闷,总是开人玩笑。”
季青扯了扯嘴角,和有些人相处,即使不必说很多的话,但却能让人心情放松下来,陈瑜就是这样。
季氏在须弥山有许久许久之前买下的洞府,百年前开始,须弥山的洞府只租不卖。只有些来历久远的世家和学宫有自己的洞府。
和陈星羽二人在九层分开,季青和季洲华径直进了季氏的洞府。
季洲华在洞府中心,灵气最浓郁的地方盘腿落座,季青随即运转功法,准备为季洲华刷洗筋脉。季洲华摆摆手,看向季青,刚刚一路上他分出心神在季青身上,季青和陈瑜相谈甚欢,季洲华问话不自觉地就带了闻讯的态度,“你和陈瑜私下里见过几次?”
季青面上神色如常,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和厌烦感,无力于季洲华每次事无巨细地盘问,厌烦他始终得过且过,维持着这样的生活。
季青收回手,盘腿正坐在季青对面,理了理衣服的下摆,将月色的罩衣整理齐整,“没有私下见过,八岁和你一起去陈氏修学过半年,三年前和去年都是在陈氏小比,住了那些日子。”
季洲华闭着眼听完,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道,方才睁眼道:“有些交际需要你去打点,但你和陈瑜不过也就这几面之缘,怎么今日看来那么亲厚?”
季青觉得胸中有一只大手在搅来搅去,他想站起身,大吼一句‘关你屁事’,想冲出门去,再也不回来。但是他不能这么做,若说理由,他想不出来一个,是害怕季氏追杀他?还是害怕修界其他人的指指点点?或是害怕从此在修界没有立足之地?季青看了看脚上,明明空无一物,却像是带着重重的镣铐。
季青面色如常,连声音也是一贯的温和,只是言语间还是忍不住刺人,“我也不知,但就是觉得投缘。”
季洲华听罢,面上忍不住带了冷笑,话还没出口,季青瞬间又服了软。
季青想想以往,他和季洲华,看似兄弟朋友,实为君臣,以往每次口中冲动两句,得一时的快意,接着就要受一段时间的闷气,季青说了软话:“你觉得不合适,不来往就是了。”
季洲华话到喉咙口,又咽了下去,冷哼一声,“循环周天罢。”
银月升起三两回,又挂在天边,季青身后的灵石已经用废了一堆,灵石内充盈的灵气被吸走,流光的色彩也随即消逝。
季青缓缓将气体收归内府,给季洲华当了两天三夜的转换器和充电宝,此时筋脉和内府隐隐作痛。季青收回灵气时,季洲华的气不自觉地缠绕上来,像是想扯着季青继续给他输气。
季青慢慢退开一丈的距离,一直退到一个他觉得安全的距离后,瘫坐在地。季洲华全身隐隐有流光在攒动,面色红润,只是在那里打坐,已经有一种惊人的气势。季青不用猜就知道,他现在肯定面色惨白,像个被无极宗抓去吸了阳气的散修一样。
季青围着季洲华,从须弥戒里倒了一圈灵石。轮到自己的时候,挑挑拣拣,选了一些形状各异的灵石,用完后将灵石收捡起来。缓过那口气,季青又围着季洲华倒了一圈灵石。
走到隔壁耳室里,季青背靠一堆灵石,开始循环周天。季青灵气运转的速度在他的同辈之中,至少这么多次小比中,季青没有见过比他运转速度更快,储存灵气更多的人。季青觉得这应当是进化,毕竟也没有谁从小就当灵力转化器和灵力充电宝的,再加上他在这方面可能稍微有些天赋,故而变成今日这样。
季青身旁的传音玉,一闪一闪的,是徐明传来的,问他们二人是否到达祁鸠山。
尽管都是世家子弟,但是总还是要再分出个圈子来,季洲华同龄的这一代里,传统的南山七柱中,季氏,陈氏,须臾氏,罗源氏,这四家的继承人年岁相近,桓氏和司马氏的继承人年岁稍长,而连氏又稍小。
年岁相近的这四家便常在一起训练,除了本门氏族秘法,心法,武器,总是留下自家人的外互通有无,南山七柱从祖上就互为姻亲,这个是那个姨妈,那个又是这个的舅舅,七个宗族的血脉像是倒在了一起搅来混去,真真可以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多看着是同龄人,实则互为舅甥,叔侄的不知凡几。
尽管家世相当,血缘里有牵着绕着的有联系,但还是免不了分出个高下。但季青觉得无论怎样看,在高如何,在下又如何?实则没有什么分别,最终他们从父辈手上所继承的家族不会因此多一分或是少一分,修仙是与自己比。
但季青时常会想,就算是得证大道,与天同寿,那又能怎样,世界的法则不会因此而改变,得证大道的人轮回超脱于六道之外,但他仍有亲眷,仍有属族。世界上人们生存的方式仍旧如此,从百万年前就是这样。
有时候看草木,草木荣枯应其时,长出来,死掉。人好像也是差不多,生下来,在世界上挣扎着活过一段岁月,死掉。草木长着好像没什么意义,人活着也是,没什么意义。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多一个人而负载,也不会因为少一个人而毁灭。
从千万年前至今,多少惊才绝艳的天才横空出世,又如同流星一样划过天际,就此湮灭。而人的忘性也很大,无论怎样的惋惜,痛恨,喜悦,过上一段时间,许是一个月,一年,十年,百年,终究会淡忘掉。
三年前在陈氏小比时,净梵天的一位师傅曾说季青有佛性,问季青是否愿意入佛门,季洲华皮笑肉不笑地回绝了那位师傅,季青没来得及给出自己的答案。那一刻,他想立地受戒,遁入空门。但是如今,他又忍不住思来想去,空门真的是空门吗?他在空门中,能够逃避世间的万物吗,想来是不能够的。
季青身后的灵石渐渐的失去色彩,灵石中的荧光如同天上的银河,流进了他的四肢百骸中。咯噔一声,仿佛身体内的一道桎梏被打开了,季青看着灵府,他的灵府空无一物,一片闪烁的星空挂在顶上。
季青心中不起波澜,以往的每一次进阶,都是像这样,灵气水到渠成的积攒后,某一日间就上了个台阶,他已经能内视灵府。不知多少道周天循环后,仍旧是季青先醒来,此时整个室内都充盈着灵气,呼吸间感觉灵气在身体内外游走。
季青握了握手,抬脚向主室内走去,季洲华还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