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到三十岁》杜曼卿

19、第 19 章

　　其实，真的是有清灵山的。真的。
　　从车窗看去，一座巍峨的青山远远的坐落在那里。
　　卓盟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是一座土坷垃山。高度和颜色都还行。起码，还有绿色。
　　大巴里的同学大半熬不住都睡了过去。也难怪，车程十个小时，对于他们这些做惯了飞机私家车的人来说，这一路的颠簸，几乎是分筋错骨。
　　他为什么没睡？
　　低头看去，一头猪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呼呼的。肩膀有一块小小的地方湿漉漉的，不用看他就知道，苏何的口水正在他价值不菲的休闲衫上肆意流淌。
　　期间偶尔清醒一下，看看他，揉揉脖子。他以为她要起来了，谁知道她头一歪，又躺了下来，边睡边嘀咕：“歪一点儿，靠过来一点儿。”
　　她倒是能睡着。
　　早晨八点出发，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暮色四合之前，他们总算到达了清灵山山脚。
　　“老师啊，老师，快起来啦！都到了啦！”司机停车，左等右等等不来苏何，只好扯着嗓子朝后边大喊。
　　“猪，叫你呢，快起来！”卓盟使劲扛了扛肩膀，把苏何的头扛了出去。
　　苏何这才醒过来，听到前边师傅杀猪一样的叫唤，赶紧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跌跌撞撞的就过去了：“师傅，到了清灵山了？”
　　“到了到了。把剩下的那一半钱交上吧。”司机催促。
　　苏何心不甘情不愿的摸出缠在腰上的钱包，是那种售票员必备的腰包，上面是仿LV的樱桃图案，但是logo却是古奇的。仿货中的仿货。
　　交了钱，苏何还想着商量着打打折，早被司机一把拎了下去。
　　她还想追着汽车骂，早被一边的同学围了上来。
　　“老师，怎么没有导游啊？”
　　“对啊对啊，再不济吧，总要有人来接咱们吧，天都黑了，咱们去哪里住啊？”
　　苏何看了看四周，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地图上明明说是可以五个小时到的啊，谁知道却走了这么久！本来我是打算到了之后大家爬上山去的。”理所当然的说完，苏何抬头看了看天色，再看了看大家如丧考妣的脸，终于痛下决心，“没办法没办法了，就当破财消灾了。只好，请你们去坐缆车了！”
　　可是，说是要坐缆车。缆车在哪？
　　这四周分明就是一座荒山。除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就是一条孤零零的公路。其他的，屁也没有。
　　屁都没有了，自然也不见一个人。
　　当带领着同学们在山脚灰溜溜的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苏何火大的掏出一份皱巴巴的地图，就着微弱的落日余晖，拼命的去查找缆车这两个字。
　　哪里能找到？
　　“老师，我们真的很受不了你哎，你根本对这个地方一点儿也不熟悉，你怎么还敢带我们来这里？”同学们又饿又累，忍不住爆发了。
　　苏何叉着腰，翻翻白眼：“喂，各位少爷小姐，我拜托你们也有人性一点儿好不好？我也很累很饿很想睡，再说，是谁逼你们来的吗？恰恰相反，我是被你们逼来的嗳！想回去的就回去，不想回去的就给我闭嘴！”
　　前面说过了，这些教养良好出身贵族的孩子们平生最最缺的，可能就是和人骂街的经验。所以在从小就在闹市长大的苏何来说，他们远远不是对手。
　　“是不是这里？”卓盟指了指右后方。五十米处有个石碑，上面写着：缆车乘坐处。
　　大家赶紧冲了过去，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缆车乘坐处只有一架小小破旧的缆车，然后是一条长长的索道，从黑黢黢的山谷中穿过。
　　风一吹，缆车和索道喀喇喀喇作响，听起来很像是夺命连环CALL。
　　呃，是有点儿老旧哈。
　　“要不，咱们先在山脚下凑合一晚，明天再上去？”苏何颇有点儿毛骨悚然。
　　同学们刚要点头同意，那边小屋子门一响，一个歪嘴斜眼的老头一瘸一拐的出来了。
　　“坐缆车？”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杀人狂魔。
　　“不。”苏何勉强笑笑，不着痕迹的躲到卓盟身后，把他往前推了推，“你问问他，下边哪里可以借住？”
　　“只有上面有宾馆。这里没有。”老头子看起来又聋又瞎，谁知耳朵尖的很。看到苏何他们神色微微动摇，又趁热打铁道：“山脚下晚上有老虎，经常吃个把个人啥的。”说完指着路边半截埋在土里的衣服，冷风中，那衣服上分明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老师，我们还是上去吧。”女生们害怕的扯了扯苏何的衣角。
　　苏何咳嗽了两声，从卓盟身后出来，蝎蝎螫螫的走到老头面前，凑过去问：“这么多人上去，给打个折吧。”
　　一家人全都晕了。
　　最后敲定了价格，卓盟先和一个男生上去，探明上边确实有旅馆，卓盟先回来汇报情况，男生去订旅馆。然后其他人两个两个的上去，每次都是一男一女。到了最后，苏何才惊恐的发现，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企图挤上最后一班缆车，但是其他两个人以害怕缆车吃不住这么多的人为理由，坚强勇敢的把她抛在了后面。
　　苏何抱了抱胳膊，转身看了看老头，心里无限害怕。然而表面上却泰然自若的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语道：“哈哈，好长时间没练功了！十八年的武艺都要生疏了呢！哎，不过我这连续四年全国武术冠军的名头可不是浪得的！现在，喂，你干嘛靠过来？”
　　苏何惊恐的看着老头，一蹦三丈远。还不忘记摆出一个白鹤亮翅的姿势。
　　“小姐，您的缆车到了。”老头一脸“你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苏何。
　　苏何一转头，果然，缆车到了。
　　“我自己有眼，看得到！不需要你这么上来吓人！”苏何嘴硬的说，哆哆嗦嗦的爬上了同样哆哆嗦嗦的缆车。
　　“这么晃，会不会半路掉下去？”苏何想起了小时候看海尔兄弟，有一集是过悬崖。那坏人贪便宜，选了一根很多人用过的藤蔓，结果半路光荣了。事后大叔告诉克鲁德说，一根藤蔓承受的压力是有限的，人多压力大了，藤蔓承受不了，自然就断了啊。
　　所以，举一反三的话，眼前这缆车，会不会也是那根藤蔓？
　　她想了想，除了爱贪小便宜，喜欢帅哥，见利忘义，见色忘友之外，她其他的方面都还算是合格吧。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撞上吧。
　　还在狐疑着，啪的一下子，缆车门被老大爷关上了，苏何忐忑不安的看着老大爷那张狰狞的脸，越发的认为自己上了贼船。
　　“喂，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死命的敲打着门，却绝望的看到老大爷狞笑着按下了按钮。
　　缆车吱吱嘎嘎的发动了，苏何伸头向下看，只见一片黑黢黢，劲风呼呼的刮着，刮在人脸上就像割刀子一样。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苏何紧紧的靠在缆车壁上，不住的念佛。
　　忽然，一边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笑：“真不知道你还这么胆小。”
　　“谁！”苏何跟炸了一样的从座子上弹开。
　　“要不想死，就乖乖的坐好。”黑暗里，卓盟欠扁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那么的亲切。
　　苏何几乎是热泪盈眶的扑向了他：“卓盟，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老师不管的。”
　　卓盟一把推开她，冷冷道：“坐好了。快到中间了。”
　　苏何感觉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的僵硬起来，就着外面的浩瀚星空，她忽然觉得，忽然觉得，卓盟的脸色怎么就有那么点儿苍白呢？
　　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于是她试探着左右摇晃了一下缆车，果然，卓盟立刻紧紧抓着两边，恶狠狠的说：“女人，你能不能老实点儿！
　　苏何偏头过来看看他，忽然拍手笑笑：“哈哈，果然啊果然，你果然怕坐缆车？你说，你是不是还恐高？”
　　卓盟别过头去：“白痴！神经病！”
　　“你说什么？”苏何猛然再摇晃了一下缆车，恶质的凑上去，嘿嘿笑着，“看看，咱们完美无敌的卓盟，原来是个怕高的胆小鬼！”
　　正在得意呢，忽然一阵狂风刮来，缆车居然在半空中呈30°角做规律性钟摆。
　　“妈呀！”苏何脸色惨白，也顾不得别的了，一把抱住卓盟，死不放手。
　　“卓盟，卓盟，我们是不是快死了！”说着，苏何探头去看看下边那无底的深渊。
　　然而看到的却是一片土地。
　　卓盟忍无可忍的一把拉开她，先跨出了缆车厢：“我们到了！”
　　什，什么？到了？
　　苏何赶紧拉住卓盟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然后还没等庆幸，脸却呼啦一下子红了。
　　面前，齐刷刷的站着全班同学。而刚刚，自己扑过去抱着卓盟的那一幕，通过缆车的玻璃，早已被大家一览无余。
　　还是让她去跳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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