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到三十岁》杜曼卿

20、舍不得

　　山顶小旅馆虽然设备简陋，可总算还能住得下去。
　　房间不够数，只好选了两个最大的房间，把床挪开，地上铺上床单，所有人都在地上睡。
　　男女分属两个房间，紧挨着。
　　大家好像第一次这么住，所有都很格外的兴奋。苏何刚刚去交了房钱，回来就有女生穿着睡衣蹬蹬的跑过来，笑着把她拉了过去：“老师老师，你快点儿来，咱们女生都要输了！”
　　她被拉到男生的房间里，一看，全班同学都聚在这个房间里。中间坐着一圈人，其他同学有坐着的，有站着的，也有倚在墙上看好戏的。
　　大家全都穿着睡衣。男生们的睡衣大都很简单，女生就不一样了，全都是很可爱的各式各样的图样。小熊□□，机器猫，麦兜猪，加菲猫，一片片，感觉像是进了卡通世界。
　　女生们管这叫“睡衣派对”。
　　男生们表面上不认同，其实都很乐意靠着女生坐。高中的孩子，男女关系大都紧张，只是现在，忽然融洽的有点儿暧昧。
　　太相亲相爱了！苏何环顾了一下四周，脑子响起了警报！眼前的种种景象让她敏感的想到了“早恋”这个词语。虽然在国内这个是讳莫如深的违禁词，但是在这里，她，得先问问。
　　“内啥，内个你们爸爸妈妈有没有催过你们结婚？”苏何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气氛忽然僵硬起来。苏何囧了囧，直觉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
　　“老师，我们还小呢。”有人嘟囔了一声。
　　苏何立刻闹了个大红脸，为了掩饰尴尬，她站起身来，笑笑：“我也回去换睡衣哈！”
　　赶紧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
　　出来了才发现自己的睡衣太老旧了。两件套的睡衣，虽然还算是新的，但是苏何为了贪便宜，买了一件最普通的白色蓝条纹的睡衣。正在踌躇要不要穿出去，忽然女生推门进来：“老师，快走啊，都开始了！”
　　“哦，来了来了。”苏何硬着头皮回去，刚坐下，就听见男生们嗤笑声。
　　“老师还没有男朋友吧？”有人问。
　　“没，没有。”
　　“怪不得没有，老师你的内裤是不是也是四角纯棉的内裤？”
　　“呃，这是个人隐私哈。”某个穿了四角内裤的人脸红道。
　　女生们看苏何尴尬，也知道老师穷，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开始了。老师，这次的游戏是下象棋，咱们这边都比不过卓盟，你来替我们出口气吧！”
　　象棋？苏何囧了囧，连忙摆手：“不成不成，我不会下！我真的不会下！”
　　看看对面坐着的卓盟，他难得也穿了一套睡衣，白茸茸的质地，衬着那张俊逸的脸，微带着小可爱。
　　苏何朝卓盟拜拜，意思是你放过我吧。
　　卓盟忽然笑笑，主动摆开了棋子，一边摆一边低头说：“大不了我让你几个棋子。”
　　声音很轻，苏何还要摆手说不行，一边的同学全都起哄起来：“切，卓盟你偏心。刚刚那么多的美女你一个子儿也不让，现在看到老师，知道你暗恋老师，可也用不着这么明显吧！”
　　卓盟摆棋子的手就是一顿，慢慢抬头看了看苏何。
　　苏何本来要说的话忽然就哽在喉咙里。忽然有点儿不安，为什么不安呢？是害怕他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么？
　　不可能吧。
　　脑子里滚过一万个念头。
　　到最后，却听到卓盟冷笑道：“我暗恋她？你们当我还在史前社会？”
　　什么，什么意思？
　　“史前社会，都是猿人。我也只好将就了。”卓盟劣质的笑笑，扫了扫苏何的睡衣，忽然凑过来拉拉她的衣襟，“喂，西瓜猴子，你再这么节省，保准你一辈子都是老处女。”
　　这句话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严重到根本不会下象棋的苏何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毅然决然的冲上场地厮杀。后果是相当惨烈的。
　　“我不忍心说了，可是，你输了。”不到十分钟，卓盟就笑着对满头大汗的苏何说。
　　“谁谁说的？我怎么看不出来？”苏何完全还不明白状况呢。
　　其他同学根本已经受不了了：“老师，你连耍赖带悔棋带捣乱，能下十分钟，卓盟真的好耐性。”
　　卓盟笑着看看苏何，眼里闪动着明亮的笑意。看到苏何不服气的样子，他忽然说：“要不我教你，看看你有没有很聪明，今天能不能打败我。”
　　苏何欢欣雀跃的表示同意。其他同学实在受不了苏何这么笨的学生，都纷纷去玩别的了。
　　只剩下苏何和卓盟在那里围着棋盘。
　　也不知道下了多少盘。总之当苏何抬头看的时候，大家都睡了。
　　看看外面，夜色已经很沉了。她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对精神还好的卓盟说：“没关系，咱们继续下，不赢你，我就不睡觉。”
　　卓盟看看她困顿的眼皮，看看她遍布红血丝的眼，笑笑：“你赢了。”
　　苏何欢呼一声，根本没看棋盘，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朦胧中有人收拾了棋盘，在她身边躺下来，给她盖上了毯子，然后，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是被尿憋醒的。
　　小旅馆就是这点儿不好，厕所还在外面。苏何想到山村野鬼的故事，毛骨悚然。
　　“卓盟，卓盟，你快起来。”身边躺着卓盟，苏何不管那么多，一下子摇醒他，“陪我去上厕所。”
　　外面微微有点儿冷。是那种凉到骨子里的寒。
　　苏何不顾别的，匆匆奔去厕所，舒服完了才觉得冷。可是，又不舍得这漫天的繁星，所以拉着卓盟在大树底下的石凳上坐着。
　　“你说，刚刚真的是我赢了吗？”苏何忽然微笑着问卓盟。
　　卓盟动也不动：“你说呢？”
　　苏何扑哧一笑：“你这个小孩子，明明才这么点儿大，却这么老气横秋的。怎么，有童年阴影啊！”
　　卓盟不说话，脸色却悄悄的铁青了。这个该死的女人，能不能别动不动的自以为是？
　　苏何却丝毫不觉得，径自说：“我猜啊，肯定是你爸爸妈妈不合，怎么，你小时候挨过打？还是，妈妈不是你亲妈妈？”
　　卓盟忍无可忍的起身，却被苏何一把拉了回去。正要发火，却见她踮起脚来，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头发。
　　卓盟忽然僵硬了。
　　“你看你，叶子都落到头上了，也不知道弄下来。万一有毛毛虫呢？”苏何一边嘀咕着，一边伸手给他正了正衣服领子，顺便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灰尘。
　　“这里风大，感冒了就不好了，来，跟老师回去吧！”苏何笑笑，拉着卓盟的手向后走去。
　　卓盟不自然的缩了缩手，想要拿回手来。
　　“怎么，嫌弃我？”苏何凶巴巴的说。
　　“不，不是。”卓盟别开眼，别扭的说。
　　“那就给我进来！”苏何使劲把他扯了进来，把他推回屋子里。
　　“好好睡。”苏何笑着朝他点点头，顺手关上了灯和门。
　　卓盟一个人躺在黑暗里，半天才轻轻地说：“是，害怕会舍不得。”
　　有些事情不能碰。心里明明有预感会怎样，就不要去碰。
　　可是，他却，舍不得。
　　手心的温度好像还存在着。他握着手，慢慢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想写一个耽美。短篇。三四万字左右。虐的死去活来。没有H或者很隐晦。楠竹不是圣人。正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