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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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卓盟来说，吃醋这件事，仿若遇鬼。听得人多，见得人少，更不用说是他了。
可是，如果不是吃醋，他不知道把现在自己心里的这种感情归为何类。
眼前静静放着的是一块木牌，上好的紫檀木，刷了一层油光光的桐树油漆，摸上去滑滑的，看上去锃明瓦亮的。老和尚说：“这就叫做姻缘牌，要得就是透明瓦亮，这情路啊才会走得顺顺当当的。
世间人难道都如此迷信？自己看不破的东西，非得指着这样的一个物件，一个不会说话不能思考不能交流的蠢物件来决定自己的爱情甚至命运？
卓盟的心里闷闷的透不过气来，他第十次看了看手里的这块木牌，第十次在脑海里过了过这个人名——关戎。
从没听说过。
卓家关系网甚大，从刚才到现在大约半个小时，他也没有等到手下的明确答复。手机上滴滴答答传来的总是这样的回复：没有关戎这个人的资料。不知道这个人。不能详细的确定。我们尚且需要时间。
他都不知道了，他不明白苏何是怎么知道的。
关戎。
他想起了苏何偷偷写下这个名字时候满脸明净的笑容，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衬的她的笑靥宛如娇艳欲滴的鲜花。
“喂，我写的时候你可不准看啊！”刚从山脚下爬上来她就兴冲冲的奔了进来，平日小气抠门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主儿，现在竟然毫不犹豫的掏出一百海贝递给老和尚，十分虔诚的双手合十的对老和尚说：“大师，我听说你们这边的许愿签很灵的，我也要试试！”
老和尚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签筒，密密麻麻的全是这样的紫檀木的签子。
“哇塞，不愧是星岛最厉害的寺院，就是专业啊，连签子都是紫檀木的！”苏何一脸虔诚的挑了一只签子，然后在佛前取了香墨，毫不犹豫的落笔，写下了关戎的名字。
他在一边看着，陡然便觉得她这样的笑容刺眼的很。
早晨被她拖起来，别人还都在睡觉呢，他也没有太清醒，还没等说什么，早被她一把拽了起来。
“卓盟，你陪我去山上跑跑步吧！”
他看了看天，摇摇头：“还早，昨晚折腾的太久了，我还要睡会儿再。”
早被她一把拖回去：“不远不远，真的，就在那座山。咱们从这座吊桥这里过去，爬到山顶就回来！你说说你这个小屁孩，平日看起来就病怏怏的，一点儿男子汉气概也没有。你还不如我呢，看我多精神！”
卓盟实在是受不了她叽叽喳喳的鼓噪声，美好的清晨，晨雾还没散去，满山都是松树的清香，鸟儿的鸣叫，不能让她一人给破坏了。
“走吧。”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迈步。
她嘿嘿一笑，赶紧跟上来。两人悄悄地从吊桥那里到了这边的山。这是什么山来着？明霞山。
走着走着瞌睡虫就散了，越来越清爽，一路上有不少的小瀑布，他本来打算停下来看看，那水边好像还有兰花，也真是够难得的。谁知她一把拖着他，怎么也不让他停下来。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破水，一破花，甭看了，回去咱们学校里又不是没有！”苏何说。
卓盟觉得苏何真的是一点儿艺术品味都没有。她浑身上下除了钱的那根神经特别粗壮特别敏感，其他的根本都已经退化成了附属品，一切为钱服务，一切朝钱看。
然而他也不过是白了她一眼，还是乖乖的被她拉着走。
对，是拉着走。她的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唯恐松开手。
半路上他忽然发作起来，浑身酸疼，冷汗直冒。他胡乱的伸手找药，却沮丧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药来。他不敢往前走了，只得向后退，可是身体的痛忽然尖锐起来，他疼得浑身无力，软软的坐到路边。
血液在血管里呼啸，他甚至可以听到皮肤被撑爆的声音。
不行，他要走。如果被她看见，他害怕她会被吓死。
他，不是正常人。
从他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时不时的要发作，然后丧失意识，等到自己睁开眼，周围总是莫名的躺着好些死人。
全都是被活生生打死的人。睚眦欲裂，眼球曝出，浑身浴血。
他开始还被吓得哇哇大哭。后来，后来忽然他就看到一个还没死透的人指着他，好像见到了魔鬼一般的厉嚎：“杀人魔，杀人，杀……”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果然沾满了淋漓的鲜血。
他那时候只有十岁左右。
那晚上他自己偷偷的带着菜刀，咬牙把自己的双手狠狠地剁了下来。
呵呵，看看这下你还怎么杀人！十岁的孩子眼神里已经有一种叫做疯狂的东西。
然而，砍手的极端痛楚还没有消散，一双完整的新手就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长了起来。
月光下，这双手完美的一如没有砍去之前。
他崩溃了。
从此他一直自暴自弃，无数次的想要自杀，不，是已经自杀，可是，无论怎样的可怖的伤口，也能立刻弥合好。
他是魔鬼之子。周围没有人跟他玩，没人跟他说话，他越来越孤僻。也越来越放弃自己。
魔鬼的儿子是不需要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即使死不了，也不该得到救赎。
他整晚整晚都睡不着。一闭上眼，那些被杀死的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残缺的肢体，淋漓的鲜血，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我想死。他无数次的跪着祈求上帝：请上帝收回我满是罪恶的生命。我本不该降生在这个世上，我想死。
上帝聋了。他一直一直的活下去。不能死去，只好消极抵抗。每次发作的时候，他总是让人把自己捆起来，然后醒来，总是被汗湿透了衣服。后来来到了卓家，那个人每个月给自己药，让自己发作的时候吃，抑制自己的异变。
药物出乎意料的有用，从此，他的良心总算安顿了一点儿。可是，他今天竟然没带。
熟悉的刺痛又开始在他胸臆间弥漫。他被压抑已久的狂躁迫不及待的要冲出他的抑制，企图挣脱桎梏，摧毁一切！
他紧紧地抓着石头，死命的咬牙抵抗着身体的躁动。
不能，绝不能让她过来！
卓盟这么想着，挪动着身子想要滚下山去，反正他也死不了，只要别让她靠过来，什么都可以！
可是身体竟然丝毫不听他的指挥，全身的神经好像都已经被身体里的那个恶魔控制住，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到自己跟前。
“卓盟，你怎么了？”苏何回头看看不见了卓盟，却发现他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卓盟低着头，不说话，苏何笑了笑，一下子抬起了他的下巴：“小子，不就是让你陪你最可爱的老师出来一次嘛，干嘛这么……卓盟，卓盟，你怎么了？你眼睛，眼睛怎么红了？”
卓盟黑白分明的眼眸现在是一片赤红，浑身的肌肉僵硬的好像石头，冷汗不断的从身上淌下，好像在拼命对抗着什么似的。
“卓盟，怎么了？要不要紧？老师背你下去看医生。”苏何吓死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拿袖子胡乱的给他擦了擦汗，然后蹲下去，想要把他背起来。
“滚。”卓盟咬牙逼出这么个字。
“什么！你别不知道好赖！臭小子！”苏何一下子炸了，一拳头打向了卓盟。
轰——
拼死高筑的防线顷刻被瓦解，在卓盟能反应之前，他已经向前扑去，把苏何压倒在地。
“啊——”脑子里能记忆的只有苏何的惨叫声，而后，卓盟像往常一样，再次失去了理智。
清醒过来的时候，卓盟的第一个反应是，不敢睁眼。他害怕睁眼看到的就是苏何的尸体。
这个老师，他第一次稍稍觉得有点儿不一样的老师被他杀死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忽然腰上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喂，死卓盟！你发什么羊癫疯了！你个，个臭小子！”
是苏何的声音。
他不敢置信的睁开眼，却发现苏何好好的站在那里，一脸的怒容，使劲的踹了踹自己。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卓盟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第一次，这上面没有沾上一点儿鲜血。
怎么会？为什么她没有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盟再次扫了苏何一眼，却发现她前襟被撕毁了，而她正满脸怒气的看着他，大有将他碎尸万段的意思。
他陡然明白了。不会是，不会是刚才……
“臭小子！居然敢沾老师的便宜！还想不想活了！”苏何冲过来，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刚刚她差点儿以为就要被卓盟给强了，然而谁知当他撕开衣服，看到她胸前的时候，却忽然晕了过去。
幸好，幸好她福大命大。
卓盟任由她打，因为他脑子里还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没事。而且，好像杀人的欲望在她这里转化成了其他的欲望？
他再次看了看苏何破碎的胸襟，却毫不意外的被甩了一个巴掌。
“还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卓盟摸着脸笑了，是轻松的笑容。真好，还能这样被扇巴掌，真好。
苏何见他实在是不对劲，先是发癫，又是晕倒，又是傻笑，这，这一点儿也不像是平日的卓盟啊！
“卓盟，卓盟，好孩子，你跟老师说说，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啊？”苏何蹲下来，轻轻抚了抚卓盟被冷汗浸湿的俊脸。
卓盟不会这么不挑食的。美人这么多，他没必要挑她下手。再说，想要下手早就下手了，不必拖到现在。
卓盟看了看苏何那张满溢关切的脸，头一次觉得活着真好：“就是我有，家族遗传病。发作起来就是这样。如果太凶险，会死的。”
苏何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郑重的把手伸出来，牢牢的握住他的手：“别怕别怕，老师在这里，没事没事。”
卓盟刚要感动，苏何又说：“有事呢也要老师求完签你再有，你看看为了你耽搁了多久，再不去就晚了！”
差点儿被噎死。可是苏何才不管卓盟的小情绪，拖着他蹭蹭的上了山顶，然后求了签，郑重的写下那个人的名字，然后拖着他走到了外面，在紫檀木上仔细的栓了条红绳，使劲的抛向了大树。
“神啊，求求你听到我的祷告，请你让他爱我，就像我爱他一样爱我。”苏何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哼哼。神没有这么有空。”卓盟在一边冷笑。
“呸呸呸！你再说，再说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揪下来！”苏何苏二娘的本色又爆发出来。
卓盟耸耸肩，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苏何跳起来打了一下他的头：“臭小子，快走吧！”
卓盟跟在她后面，眼看着她先下去了，才朝老和尚做了个手势。
老和尚朝他虔诚的双手合十，说了声阿弥陀佛，然后亲自搬了梯子来，爬了上去，把苏何抛上去的牌子摘下来，跐溜扔到了火盆里。
“施主放心，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老和尚还是慈眉善目的笑着。
卓盟满意的笑笑，步履轻松的跟着苏何下了山。十万海贝买一块牌子，不贵不贵。
过了吊桥，眼见着就要走到他们的旅馆了。卓盟忽然一把搂住苏何，把头紧紧的埋在她的短发里。
“谢谢你还活着。”喃喃说完，卓盟就放开一脸呆滞的苏何，看也不看她一眼，拽拽的回屋去了。
“神经病！”苏何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浑身发憷，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追上去，“卓盟，不能被你白白抱了去，给钱给钱！”
“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呢！快给钱！”
“不给不给不给！”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耍赖啦？”
“总之不给就是不给！”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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