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到三十岁》杜曼卿

41、第 41 章

　　下
　　他们的节目在十个，所以其实还有一点儿时间来准备。苏何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上场，没有台词的她完全不晓得其他人的压力，就是在那里看着其他人拼命的对台词，对表情的。
　　张曼然正在和卓盟对台词，这个少爷根本不管任何的感受，爱咋的就咋的，这让和他对戏的人压力很大。
　　“我再说一遍，卓盟，你如果再改随便乱改，我就打爆你的头！老娘为这个歌剧忙活了快要两个月，你要是敢毁了，我管你谁呢！”张曼然的脸上全是凶悍。
　　卓盟不搭理她，只是越过她看坐在一边的苏何。
　　张曼然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端着胳膊说：“这么说吧，如果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把苏何的王妃虐待致死！这个来扇她一巴掌，那个来扇她一巴掌！你不扇，别人未必不乐意！”
　　这话一出口，卓盟总算正眼看她了：“我尽量。”
　　张曼然松一口气。卓盟算是搞定了，还有一个关戎。这个更是难办。不是说关戎有多么的难说话，而是张曼然自己心里暗恋关戎，所以就算跟他讲话，不出三句必定面红耳赤再也说不下去，就算是排练的时候，她也经常会走神之类的。后来她索性把关戎扮演的角色改成了沉默寡言型号的，这样，即便是自己走神，别人也看不出来了。
　　她转头在人群中望去，只见关戎坐在椅子上低头看台词，那认真的样子让她心里不住的乱跳。
　　“关老师。”张曼然放缓了声音，笑笑：“您怎么还不换衣服啊？”
　　满场子的人就只有关戎还是一身的黑色戎装。尽管张曼然承认这样确实很有型，可是，他的衣服不是这个啊。
　　“哦，我穿这个方便。”关戎客客气气的说完便又低头去看台词了。
　　“不是。”张曼然笑笑，“大家都穿戏服，如果……”
　　“我很忙，有什么问题么？”关戎冷冷的说，一双眼睛里微带不耐烦。
　　张曼然顿时噤声：“呃，没什么，没什么。”
　　“那就好。”关戎低头继续忙他的，把张曼然晾在一边。
　　幸而很快节目就开始了，张曼然找了个台阶下，就匆匆离开了。
　　“哇塞，舞台效果真好啊。”大家挤在舞台的一侧偷看，为那炫目的灯光赞叹。
　　“人也很多。”苏何泼了一瓢冷水。大家都朝台下看去，可不，乌压压的一片人，这么看下去，只见到一颗颗的人头拥挤在座位上。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待会终于有人说：“我有点儿紧张。”
　　“我也是。”
　　“呃，我也是。”
　　就跟打呵欠会传染一样，紧张这东西一样也会传染。于是，大家也都不看了，都窝在后台背剧本了。
　　“下一个节目是白蛇传！请下下个节目哑巴王妃做好准备！”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即便是重重的帷幕也遮不住，后台听得真真的。
　　即便是苏何这个没有台词的，也觉得紧张莫名。
　　时间很快到了，等到他们上台的时候，苏何听到主持人说话的时候，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乱响，而当帷幕拉上去的时候，由于乍然而来的灯光刺伤了她的眼睛，她一个不防备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子，噗通摔倒了地上。
　　“啊！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苏何惨叫一声，抱着膝盖大骂。
　　“轰——”台下一阵哄笑声，“这不是哑巴王妃么？怎么，是个假哑巴？”
　　苏何唰的红了脸，看看站在一边的气得快要发疯的张曼然，再看看台下大笑不止的观众，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她红着脸窘迫的站起来，扶了扶摔歪了的帽子，尴尬的坐到了椅子上。
　　音乐很快响起，大家的注意力也渐渐被转移开来，苏何也渐渐的放松下来，慢慢调整好了状态。
　　随着剧情一幕幕的推进，观众群中再也没有了开始的嘘声，反而都被歌剧所吸引，尤其是卓盟和关戎，每次一出场，都能博得大家的赞叹。
　　苏何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两个人演戏演的如此好，于是连她自己也渐渐的投入到了歌剧中，当她面对着关戎和卓盟时，难免就会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渐渐的，她的感情全数被调动起来，尽管不能说话，可是她的泪水却是货真价实的。
　　“亲爱的，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奔走，从此离开这个鬼地方，从此去那遥远的地方，无论天涯，无论海角，只要我们在一起，亲爱的，你是否愿意？”关戎扮演的情人从后窗爬进来，拉着苏何扮演的王妃问。
　　苏何一阵恍惚，眼前的这个人，这句话，自己不知道幻想了多久盼望了多久也从未曾等到这一天。如今乍然听到，她不由得感伤满怀。
　　“我愿意。”她忘了自己是个哑巴，忘了自己不能说话，忘了眼前的一切一切，只是拉着关戎的手，低低地说，“我愿意。只要你带我走。”
　　台下一片静寂。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剧本安排的，这是爱情打动了哑巴王妃，使得她开口说话，都以为这是个爱情奇迹。
　　可是，其他人都知道，这不是在剧本安排中的。
　　关戎的眸子里激烈的转变了几重颜色，但最终都被硬生生的压了下来，而当最深处的冷漠直逼上来的时候，苏何一把抱住了他，失声痛哭：“我想回家！我不要在这里了！求求你带我走吧！”
　　音乐骤然停了下来，没人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而男女主人公却仍然杵在舞台中央，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痴痴的对望着。
　　“贱人！”忽然一声大喝爆发出来，所有人的神智都随着这一声大喝给唤了回来，而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巴掌已经落到了苏何的脸上！
　　“啪！”
　　苏何被打到了地上，她捂着脸抬头看去，却看到卓盟铁青的脸色。
　　“你居然想要跟他走？”卓盟饰演的王子此刻面目狰狞。扭曲的脸上除了愤慨就是不敢置信。
　　“我。”苏何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嘴里有血的味道，她伸手一摸，果然触到了一手的鲜血。
　　她愣在那里，脑子极其的混乱，不知道这是在演戏还是在现实中。
　　关戎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弹，神色内敛，唯有握紧的拳头才显示出他现在有多么的隐忍。
　　而卓盟，在打了那一巴掌之后仿佛清醒过来，愧疚而又心疼的看向苏何，想要伸手把她拉起来。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如何配戏下去，只好都愣在原地看他们三个如何收场。而观众们，则是聚精会神的继续关注着这台戏的高潮，期待一幕精彩好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台上的三个人却好似凝固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有风吹过，丝丝凉凉的，吊在上面的水晶灯一晃一晃的，时间好像都静止了。
　　“卓盟！”忽然苏何大叫着扑向了卓盟，卓盟还未等伸手抱住她，却已经被她撞到了地板上。
　　轰隆一声巨响。
　　水晶灯重重的砸了下来，带着无数的灰尘和碎石，全数砸到了苏何的身上。
　　“不！”几秒之后卓盟才反应过来，可是，如何还能找到苏何的影子？
　　卓盟只觉得心跳在瞬间停止，那一堆乱石下面压着的一角裙裾，正是苏何穿的戏服。
　　“苏何！苏何！”他低声喊，疯了一样的奔上前去用手刨开乱石堆。
　　而剧场里的灯光也在瞬间被人熄灭，忽然有人大喊：“救命啊，起火了啊！”
　　所有人都慌乱的朝外面逃命去，唯有卓盟不管不顾，一心一意的搬动石块。很快他的手指甲全都被掀翻开来，淋漓的鲜血混杂着泥土，格外的触目惊心。
　　“别怕别怕，我就来我就来！”到最后，卓盟的声音已然哽咽起来。苏何垂在外面的手臂软塌塌的没有一丝力气，或许，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
　　死了。
　　死了。
　　死了。
　　卓盟只觉得头痛欲裂，那种快要裂开的感觉再一次狂袭而来，他抱着脑袋，痛苦的滚到了一边。
　　然而他并没有痛苦多久，后脑忽然挨了一棍子，他无可选择的晕了过去。
　　模糊中好像有人扛着他出了小剧场，而在他最后的意识里，那漫天的火光成了他最后的印象。
　　所有人都逃走了。
　　只有苏何一人留在那里。
　　火势越来越不可控制，渐渐的吞噬了一切。

　　路边停放的一辆小车里，关戎正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等待着什么。后车座上躺着卓盟，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昏了过去。
　　一会儿，一个身影从火光中走出来，打开车门，她上了车子。
　　“咦，厉鹰，今天你倒是动作挺快的。”袁桑青笑笑，将背上背的人扔到了后车座里。
　　浑身的烟火味道使得她皱了皱眉。她回头看了看躺在后车座的两个人，朝关戎笑笑：“你家亲爱的就在后面，怎么，不去看看？”
　　关戎淡淡地说：“我看什么。”
　　袁桑青挑挑眉：“好小子，有你的啊！不过你放心，她还没死。不过我把她从那里刨出来可真费事。又要放火又要救人的，我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关戎发动车子，飞快的朝路边的一条小路驶去。
　　“殿下到了么？”关戎问。
　　“嗯。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咱们的卓家继承人和星之女了。”袁桑青熟练的掏出一根香烟，点着了，深吸一大口，轻松地说，“整天易容真讨厌！张曼然那个小姑娘太矮了，要不是我够机灵，说不定早就被发现了我不是她了呢！”
　　打开车窗，她伸手弹了弹烟灰，然后再吐出一口烟圈。
　　哎，总算可以歇息一下了。

作者有话说

　　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