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修罗场 ...
-
“叮咚叮咚——”
门铃声反复五六遍，屋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个时间难道有课？还是回爸妈家吃饭去了……”冯亦杨不疑有他，因为他对房间主人的生活规律了如指掌。
捧着花的臂膀发酸，冯亦杨腾出右手去按密码锁，短促的机械声后，门开了。
擅自闯入女友的私人领地显然与冯亦杨良好的家教相悖，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换鞋进屋，等手机充上电再打电话跟艾绒报备。
出乎意料的，鞋柜里有一双看起来很新的男士拖鞋。
是艾教授的？还是艾绒为他准备的？
“还挺舒服，但这也太大了吧。”
48码，他穿44码，估计艾绒记错了。
房子不大，但布置得很符合主人风格。
冯亦杨知道自己应该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艾绒回家，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去推开卧室的门。
专属于艾绒的气息在这里无限被放大，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与艾绒分开那天，冯亦杨坐红眼航班返校，进入疲惫紧张的期末周。白天赶due，夜里失眠，靠药物安睡。
而此刻他坐在地毯上、靠着床边，却意外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按密码和开锁的声音在满室寂静中十分明显，冯亦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醒来。
窗外已经全黑，夜深了。
艾绒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自己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
冯亦杨赶忙起身，正准备推开卧室门，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今天会不会太晚了，来得及吗？要不改天？”
“没事，速战速决。”悦耳的女声响起，“你先去卧室等我，我还有东西没准备好。”
“行，那我先去换衣服。”
“操！”这几句话实在尺度太大，冯亦杨几乎是冲出门去的，直奔玄关处戴着黑色口罩和棒球帽的男人而去，“你他妈谁啊？”
看到日思夜想的艾绒此刻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冯亦杨急红了眼，扑过去就是一拳：“这么晚了跟到女生家里安的什么心？”
“别打！”艾绒大惊失色，扑过去阻止，却显然已经来不及。
棒球帽没有遮挡住男人的视野，他眼疾手快地将手掌伸向冯亦杨的胸膛，迫使两人拉开距离。
充满戾气的拳头堪堪停在男人面前五公分处，冯亦杨挣扎着再次出拳，却发现自己似乎被男人死死钳制住，所有的攻击都成了徒劳。
他这才注意到，男人身高几乎与门框持平，宽肩窄腰，腿比别人命还长。
对方身上蕴藏着惊人的力量、反应速度和明显比他优越的臂展。
“靠，松手。”冯亦杨更气了。
短暂的惊慌后，艾绒率先反应过来，有些生气地说：“冯亦杨，你别闹了。”
“我闹？”冯亦杨眼前一黑，不知道是被勒的还是被气的，“到底是谁在胡闹啊？大晚上你领个男的回家准备干嘛？”
艾绒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并未解释，只问他：“你怎么在这？”
想起正事，冯亦杨连忙从陌生男人身上下来，努力放低姿态：“绒绒，一考完试我就连夜赶回来了，上次过生日的事是我欠考虑。何沁瑶跟我说了，你想去哪家餐厅？还是去游乐场？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
艾绒有些疲惫地开口：“冯亦杨，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对不起。”冯亦杨声音很轻，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太想见到你了。”
“咳。”
刚才被打都一直保持沉默的口罩男突然开口了，声音干净又有磁性：“看来你今晚要招待朋友，我就不打扰了。”
艾绒闻言，朝男人投去目光：“抱歉，等我处理好再跟你联系。”
冯亦杨受够了两个人说话时旁若无人的暧昧氛围，皮笑肉不笑地对正准备离开的男人说：“这么着急走啊，不一起认识一下？绒绒每个朋友我都知道，不过你我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是新朋友，才认识不久吧？”冯亦杨朝男人伸出手，煞有介事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冯亦杨，艾绒青梅竹马的……初、恋。”
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别发疯。”艾绒小声警告，拦住了他的手。
男人身形一顿，冯亦杨继续挑衅：“要不要留下喝一杯？”
艾绒果断拒绝：“他不能喝。”
“好啊。”男人与艾绒同时开口，手上将已经打开一条缝的门重新关上，“正好也有点渴了。”
冯亦杨没料到男人真会回来，但他并不过多担心。
毕竟一个刚认识的男人怎么可能比得过他和艾绒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还没等进屋，男人的脚步慢下来，在鞋架上逡巡了一圈，似是困惑的样子：“我的拖鞋……”
顺着他的目光一路下移，冯亦杨低头看着自己明显不合脚的鞋子，脸上突然火辣辣的。
冯亦杨心脏一紧，借口要去厨房拿酒，拉过艾绒质疑道：“他的拖鞋？他的？别告诉我你不止一次带他回家，甚至还专门给他准备了一双拖鞋？”
“……不行吗？”
“绒绒，你别跟我赌气。”
“赌气？”艾绒不解，“我为什么和你赌气？我们不是已经……”
“就算你现在只把我当邻居家的哥哥。”冯亦杨着急打断艾绒的话，他不想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跟艾绒聊分手，“就算你要找别的男人……这个人不行！”
单单只是说出这两句话，冯亦杨心里都苦涩不已，他咬牙切齿：“都是男人，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分明是对你别有所图！”
“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他贼眉鼠眼的，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人。”
……
艾绒默默翻了个白眼，三两步越过他，从冰箱里掏出两罐啤酒和一罐苏打水，径直往客厅走去。
男人摘掉了棒球帽放在身侧，却依旧戴着口罩。他陷在柔软的白色布艺沙发中，姿态仍然很挺拔。
冯亦杨从艾绒手里接过啤酒，推到男人面前，坐在他身边单手打开易拉罐拉环。
艾绒默了一瞬，以前怎么没发现冯亦杨还是个显眼包。
男人也伸出手去拿啤酒，艾绒连忙交换两人面前的饮料：“你喝苏打水吧，啤酒给我。”
“不用的，我没事。”男人还想说什么，但对上艾绒不容置喙的眼光，又咽了回去。
抬手正要打开拉环时，艾绒突然从茶几抽屉里翻出一根吸管递给他：“用这个喝吧。”
冯亦杨受不了艾绒对别的男人处处维护，阴阳怪气道：“不能喝酒就算了，还得用吸管，怎么这么金贵啊。”
男人也不恼，收回想要摘口罩的手，用吸管喝完了一小瓶苏打水。紧接着随意地捏扁铝罐，信手一抛。
易拉罐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正好稳稳当当地落在七八米外的垃圾桶中。
冯亦杨挑眉，立刻三下五除二喝完手里的啤酒，也将易拉罐抛向垃圾桶，似乎是力道差了点，最终在桶边的地上降落。
他自顾自说：“不应该啊，平时我都扔得挺准的。”
男人简要地说：“你刚刚肘外拐了，发力姿势不对。投掷时记得收肘，就不容易偏离直线。”
冯亦杨狐疑地看他：“你刚才也没收啊。”
何止没收，分明看他只是随手一丢……
男人垂眸：“我刚才，只是碰巧。”
冯亦杨讪讪道：“你分析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也会打篮球呢。”
“会一点。”
冯亦杨眯起眼：“出去打一场？”
“冯亦杨。”艾绒忍不住出声，“你别神经，半夜三更的，谁家好人出去打球啊？”
男人只说：“今天不方便，下次吧。”
“行啊，说好了。”冯亦杨对自己的球技颇为自得，“你身高倒是挺占便宜，不知道球技怎么样啊？到时候要是把你弄受伤了我可不负责啊。”
男人颔首：“应该不会。”
“你平时看比赛吗？有喜欢的球员吗？”
“库里。”
冯亦杨不意外，篮球场上十个门外汉有九个偶像是库里。
“巧了，我七岁的表弟也喜欢库里。”冯亦杨哂笑，“你看NBA的啊，那你认识于宙吗？”
“挺熟的。”
冯亦杨咂舌：“还挺熟，那你帮我要几张签名。”
男人神情有些怪异：“你喜欢他？”
“怎么？瞧不起中国球员啊？这就是你外行了，于宙的实力是国际水平，明年肯定能进NBA。幸亏我入股早，以后他的签名照和球衣更是一件难求了。”
艾绒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时钟，提醒道：“不早了，冯亦杨你快回家吧，叔叔阿姨应该在等你。”
冯亦杨撇嘴：“怎么只催我啊？我喝了酒，现在走不了。”
说罢，冯亦杨作势要在沙发上醉倒，却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一摞专业书。
一本花花绿绿的体育周刊在其中格外扎眼，冯亦杨顺手抽出来：“绒绒，现在怎么看起体育新闻了，以前我看的时候你还说浪费时间。”
“买其他书送的，你别看了。”艾绒一惊，下意识想从他手里夺回杂志，但头版头条的巨幅照片根本没给她时间。
“我随便看看……我靠，一个期末周我错过这么多？于宙居然谈恋爱了？”冯亦杨饶有兴致地翻看，“狗仔水平不行，这照片也太糊了，能看出什么来啊？这地方看着倒是怪眼熟的。”
“我偶像女友这个侧脸……”冯亦杨抬头看艾绒，“跟你长得还挺像的？”
艾绒没说话，屋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冯亦杨自顾自说了一会儿，见没人接话，隐隐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一个又一个疑点接二连三冒出水面——面前这个男人目测超过一米九的身高、超绝的反应速度和手臂力量、48码的拖鞋、轻松扔进垃圾桶的易拉罐……
有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逐渐成型，呼之欲出。
正在此刻，门铃声骤然响起。
丢下一句“我去开门”，冯亦杨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
门外站着一位穿衬衫、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见到冯亦杨时表情有点意外，但还是礼貌地开口询问：“你好，请问于宙在这里吗？”
于宙？又是于宙？
怎么可能啊，于宙怎么可能出现在艾绒家。
冯亦杨矢口否认：“不在！”
“应该没错啊……”眼镜男挠挠头，“我再找找，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关上门回到客厅，冯亦杨觉得自己魔怔了，他忍不住盯着口罩男，竟然越看越觉得他的眉宇间带着微妙的熟悉感，他声音有些发虚，“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听到回复，门铃声再次响起。
两个男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僵持。
艾绒默默起身去开门。
刚刚的眼镜男一见到艾绒，眼睛都亮了：“我就说地址没错，可算是见到你真人了，你本人比杂志上好看十倍。”
“你是？”
“哦忘说了，我是于宙的经纪人，他现在在这吗？”
艾绒身后投下一片阴影，男人清冽的气息蔓延过来，对门外的人说：“我在。”
跟到玄关目睹这一切的冯亦杨呆若木鸡。
经纪人语气很严肃：“于宙，偷拍的狗仔暴露了你的位置，有一些球迷和记者找过来了，我专门过来接你离开。”
于宙点点头：“好，稍等我五分钟，还有点事要处理。”
说完，他关上房门，屋子里又归于平静。
于宙回过头，摘下黑色口罩，露出一张与“贼眉鼠眼”毫不沾边的脸，在刚刚一模一样的位置冲冯亦杨伸出手，还不忘回答他前一个问题：“你好，我叫于宙。”
冯亦杨愣愣地看过去——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偶像，他本人比赛事转播和采访的特写镜头中要更好看。
没有高个子体育生身上那种莽气，反而透出一股干净又沉稳的气质，就连简单的白T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清新俊逸。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走在路上，大概会被错认成模特或者演员吧。
“你好……还真是于宙啊。”冯亦杨一边握住于宙伸出的手，一边缓缓将头转向艾绒，“活的于宙……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
艾绒轻轻叹了口气：“忘了跟你介绍，于宙——我男朋友。”
一时间，两个男人都僵住了脊背，空气有片刻凝滞。
冯亦杨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强撑起精神看向艾绒：“你说他是你男朋友？于宙吗？不可能吧，哈哈，怎么可能？上个月你还问我于宙是谁呢。”
“对，你当时为我介绍得很清楚。”
是啊，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几乎把于宙所有优点都告诉她了。
冯亦杨抱头，一时无法接受自己曾亲口向女朋友介绍她下一任男友有多牛逼的现实。
于宙很体贴地询问显然还在自闭的冯亦杨：“你……还要签名照吗？多少都行。”
“……”
冯亦杨看起来快要碎了，良久才艰涩开口：“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艾绒回忆了片刻：“我们的故事说来话长……你还记得当初送我的那件球衣吗？”
球衣，当然记得，他千辛万苦辗转托了两三个朋友的关系才要到的亲签球衣！
艾绒脸上有可疑的红晕：“我们就是因为那件球衣认识的。”
哦，该死的球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修罗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