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今天爆红了吗》星涯

84、恶犬

　　羽风把头靠在车玻璃上，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枯枝。
　　车快要开到十字路口时，前面的绿灯开始闪了起来，小齐踩了一脚刹车，停在路口。

　　“小齐你今天好矜持啊。”羽风心不在焉地和小齐开玩笑：“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你都不是一脚油门飞过去的吗？”
　　“鸿哥出门前特别说让我开慢点。”小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说上次我抢红绿灯害他扣分了。”

　　“那你还是慢……”羽风突然反应过来，神情一下子变了：“你再说一遍？他出门前怎么跟你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也没说什么，就是出门之前发微信给我，让我开稳点，还让我别总是抢时间。”小齐看着后视镜里羽风的表情越变越难看，愣了一下，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太奇怪了，从前叶鸿林从来没指点过小齐开车，这次按理说拿文件是件急事，叶鸿林却单独让小齐开慢点。
　　羽风心里咯噔一下，急道：“你先靠边停车。”

　　“你那里有没有叶峦的电话？”羽风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惊觉，叶鸿林让他来珩市和叶峦碰面，却连叶峦的手机号都没给他。
　　“小叶啊……我帮鸿哥给他订过票，软件上应该有信息吧。”小齐说话的时候不太确定，低头翻手机。
　　票务软件上果然还存着信息，然而却隐去了中间四位，羽风连着试了好几个电话，都打错人了。

　　“不管了，我现在下车，打出租回去，小齐你接着去机场，有事电话联系。”羽风又一次拨错了号码，他索性不打电话了，直接在网上约了车。
　　“诶？这样不好吧？”小齐还有点犹豫。
　　“就这么办。”羽风干脆下车，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片，太阳穴要炸了一般疼，只觉得无论如何，见到叶鸿林才能安心下来。

　　晚上六点，天空压得很黑，叶鸿林的房间里四面拉了窗帘，挤不进一丝光来。他坐在椅子上，玩着手里那把匕首。

　　那是他带着叶远在影视城拍戏的时候买的。影视城也开放给游客，那天他没戏，抱着叶远去玩。里面有小摊贩卖些廉价的古装道具，叶远被小摊卖的刀鞘上镶嵌的花花绿绿的塑料宝石吸引，哭着喊着要买，叶鸿林拿他没办法，就买了回来，把刀收起来，把刀鞘留给叶远玩。

　　叶远抱着玩了几天刀鞘，上面镶嵌的假宝石一一掉了，他就没了兴趣，随手撇开玩别的去了。倒是叶鸿林心疼钱，找剧组的师傅把刀磨开刃了，配上那个破破烂烂的刀鞘，当了好几年的水果刀用。
　　后来有钱买高级厨具之后叶鸿林也没舍得扔，把它收了起来，打算等叶远大了，作为他乱花钱的证物拿出来嘲笑他。

　　可惜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刀身上反射出叶鸿林的眼睛，他笑了一下，把刀鞘扔到了一边，右手拿刀，刀尖抵着自己的脖子。
　　捉刀的手有点抖。

　　叶鸿林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叶鸿林，我去你大爷的。”羽风在这个时候冲进了房间里，一脚踹在椅子上。叶鸿林连人带椅一起摔了出去，刀子脱手，飞到了一边。羽风赶紧将刀踢到了角落里。
　　“小羽，你？”叶鸿林显然没想到羽风会在这时候回来，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大爷的。”羽风想着刚才的画面，脑子里嗡嗡的，看见摔在一边的叶鸿林，一边骂一边又踹了他一脚。
　　叶鸿林当即疼地蜷缩起来。

　　“叶鸿林你个王八蛋！”羽风犹自不解气，泄愤似地踹了歪倒的椅子数脚，骂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英雄！牺牲自己拯救所有人！厉害得不行是吧！谁要你拯救啊！”
　　羽风眼睛通红，看着倒在地上的叶鸿林，又忍不住提脚要踹他。

　　叶鸿林下意识护住自己腹部，房间里却安静下来，片刻后他抬眼去看，却见羽风站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你看屁啊看！”羽风愤怒地吼道，声音里却全是哭腔。
　　叶鸿林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他站在羽风对面，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羽风的头。
　　羽风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不哭了。”叶鸿林抚摩着羽风柔软地的发，将他拉到自己怀里不断安抚着：“我的错，我的错，你别哭了。”
　　“你错在哪儿了？”羽风却不吃他这套，直接将他推开，直视着他问道。
　　“我……”叶鸿林一时语塞。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死了，你是轻松了，我和小远呢？从此背着一天人命活下去吗？”羽风盯着叶鸿林的眼睛，说道：“小远有一天长大了，知道你为什么死的，他怎么自处？”
　　叶鸿林身体僵住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羽风的抽咽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对不起。”叶鸿林说完，小心地伸出手，又一次抱住了羽风。
　　“真得对不起。”叶鸿林说着，声音里带着点哽咽：“是我的错，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羽风呼吸一窒，接着扑到了叶鸿林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叶鸿林你个王八蛋！我刚才吓死了！”羽风紧紧搂着叶鸿林，边哭边骂：“你就喜欢逞英雄，谁要你牺牲啊，你在我和小远心里那么重要，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小远怎么办！”
　　叶鸿林没说话，只是把头抵在羽风的肩膀上，紧紧抱着他。
　　片刻后，羽风感觉肩头的衣服被泪水打湿了。

　　羽风伸出手，一手环住叶鸿林的腰身，另一手轻轻的，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肩膀，两人就这样，在日暮黄昏的暗影里，互相拥抱了许久。
　　那天的风很温柔，钻进窗子里的晚风还带着一点枯叶干燥的暖意。

　　“晚上吃什么？”羽风哭到后来哭饿了，肚子里发出一声巨大的叫声，叶鸿林便下楼去给他做晚饭。
　　“没有准备，吃面条吧。”叶鸿林丢了个浓汤宝进锅里，从冰箱里翻出点面条煮上。

　　“对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叶鸿林突然转头问羽风。
　　“忘了什么？”羽风有点迷糊：“没忘什么啊。”
　　“小齐呢？”叶鸿林提醒道。
　　“卧槽！”羽风才想起来小齐现在应该还在珩市的机场等人，当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慌里慌张地给小齐打电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让鸿哥给你包红包。”羽风一连串地道歉，说完又补充道：“现在也晚了，你在机场吃了饭再回吧，钱让鸿哥给你报销。”
　　羽风安排了半天，安排的都是叶鸿林的钱，听得他在一边直摇头。

　　“你那是什么表情？”羽风挂了电话，看着笑得不行的叶鸿林，质问道。
　　“没什么。”叶鸿林关火，把面捞出来端给羽风，笑道：“就是想起你刚才哭着说没了我你和小远怎么办的时候，好像一个哭丧的小寡妇。”

　　叶鸿林话音未落，小腿上便挨了一脚。
　　“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吗！”羽风先是气叶鸿林说“小寡妇”里隐含的不祥意思，接着又反应过来叶鸿林在嘲弄自己，当即又踢了一脚。

　　叶鸿林一时嘴快让自己一左一右两条腿各挨了一下，顿时痛得直不起腰来。
　　“叫你嘴欠。”羽风瞪他一眼，挑了面吸溜起来。
　　“是我不好。”叶鸿林苦笑着道歉。
　　羽风埋头吃面，没理他。

　　偏偏叶鸿林不识相，还要招惹羽风：“你想好接来下怎么办了吗？被常伯存盯上……”
　　“你很烦诶！”羽风吃饭吃到一半听到了这个让人胃绞痛的名字，当即恶犬抬头，恶狠狠地说道：“盯上就盯上，小远也送出国了，老子也没戏拍了，你还一副厌世样，他还能把我怎么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又本事带着枪过来把我突突了，不然狗急了还咬人呢。”

　　叶鸿林不说话了，几日以来的压在心头的阴霾在这一刻奇妙地荡然无存，似乎天空破开了一道缝隙，阳光照了进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羽风慷慨激昂完，看见叶鸿林的表情奇奇怪怪的，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叶鸿林突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摸了摸羽风的头，笑道：“知道了，你是恶犬。”
　　羽风：……
　　羽风张嘴，狠狠咬了叶鸿林的手腕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