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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记忆的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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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之心,不见了!”
当井沛然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苏醒时,这句充满惊慌与愤怒的呼喊,如同冰锥般刺入他尚且模糊的意识,成为他回归现实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此时的他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钢针在颅内搅动,又好像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从大脑中挖走了,留下一种空洞而灼痛的虚无感。
他努力回想,但那消失的部分如同笼罩在浓雾里,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一丝轮廓。
就在他捂着头,一脸痛苦与迷茫地试图坐起身时——“砰!”
不远处的门被猛地撞开,一群身着异端管理局制服、神色冷峻的人鱼贯而入,瞬间将他还未完全清醒的他包围。为首一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审视,死死盯住井沛然。
“井沛然!”那人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你所负责的项目发生重大安全事故,导致核心物品‘永恒之心’失踪!作为该项目的最高负责人,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项目?事故?永恒之心?负责人
这些词语砸过来,让井沛然的头痛更加剧烈。
他隐约觉得这些词有些熟悉,仿佛触及了记忆的某个边缘,但当他试图深入思考时,那剧烈的头痛便如同屏障般将他阻隔。
他……之前是在进行一个实验?一个……很重要的实验?
这个疑问在脑中浮现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地面,散落一地的文件吸引了他的注意。纸上绘制着复杂的人体结构图与精密的机械构造图,两者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方式结合在一起,旁边还有大量他熟悉又陌生的演算公式和能量回路标记。
这个实验,好像是人体与机械的融合……
看着地上那些陌生的实验数据,井沛然不由皱紧了眉,他真的……想不起。
“我……”井沛然抬起头,面对着一圈冰冷的目光,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困惑与因剧痛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我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你们说的……是什么?”
他失忆了。
当这个结论被随行的医疗人员初步确认后,负责逮捕行动的那名负责人脸上露出了极度难以接受的神情,重大事故的关键责任人,竟然在最需要他提供信息的时候,失去了所有相关记忆?这未免太过巧合!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追问、甚至施加精神压力,井沛然对于项目的记忆,都如同一张被彻底格式化的硬盘,只剩下一片空白,以及那持续不断的、仿佛在警告他不要试图回忆的剧烈头痛。
调查,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而井沛然,则在茫然与头痛中,被带离了这个仿佛经历了一场风暴的实验室。
吴捷得知井沛然被捕的消息时,正远在数百公里外处理一桩棘手的异能暴走事件。从欧洲回来后,他就如同一个被抽打的陀螺,任务接连不断,忙得脚不沾地。
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要找井沛然好好谈一谈,欧洲之行看似解决了危机,却留下了太多迷雾,尤其是井沛然,吴捷总觉得他知道一些内情,却始终没有机会深究。
井沛然最初前往欧洲的理由就是寻找关欣,然而,他们在欧洲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关欣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这与夫人最初笃定关欣就在欧洲的说法严重不符。
关欣的失踪,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吴捷心里。他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有什么关键的信息被刻意隐瞒了,整个事件背后似乎笼罩着一层他无法看透的阴影。
当他终于从连轴转的任务中暂时抽身,风尘仆仆地赶回总部,第一时间就想去找井沛然问个明白时,却得到了一个冰冷的答复:“井沛然研究员正在参与一项高度机密且至关重要的实验项目,在项目完成之前,根据保密条例,任何人不得接触或探视。”
这个答复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吴捷站在井沛然往常办公室紧闭的门前,眉头紧锁。又是实验?又是保密?这种被排除在核心信息之外的感觉,让他心中的不安与疑虑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他握紧了拳头,意识到有些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而当吴捷终于排除万难,获得许可再次见到井沛然时,面对的却是一个令他措手不及的局面,那就是井沛然已经被正式逐出异端管理局。
官方通告含糊其辞,只提及因重大实验事故及失职行为被革职。站在管理局大门外,井沛然的神情带着一丝茫然,却又有着超乎寻常的平静,对于自己这段空白记忆,他心中自有蹊跷,隐约感到这绝非简单的意外。
但在管理局浸淫多年,他深谙某些真相并非单凭个人力量就能触碰,强行探寻只会引火烧身。
当他踏出那扇象征着秩序与隐秘的巨大铁门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门口那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枝干虬结的古树上,阳光透过繁茂的叶片洒下斑驳的光影,望着这棵沉默的见证者,井沛然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还会回到这里,再次见到这棵树。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仿佛命运的丝线并未完全切断。
就在他身影略显孤寂地融入门外街道的人流时,一名穿着时尚、戴着墨镜的青年,与他擦肩而过,步履从容地踏入了异端管理局的大门。
青年在进门的一刹那,脚步微顿,抬手轻轻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锐利而好奇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井沛然逐渐远去的背影。
这就是他接下来要看着的对象?
一个念头在青年心中闪过。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一个慵懒而缥缈、唯有他才能听见的女声,带着几分戏谑,直接在他脑海上空响起:“没错哦!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等待它生根发芽,等待命运之轮再次转动的那一刻。”
————
“这就是我所失去的记忆?”
井沛然睁开眼,凝视着悬浮在眼前的魔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当下的景象,而是如同走马灯般流转的、属于他被抹除的过往。他看着那些与封牧野相遇、追寻、乃至共同陷入陷阱的画面,声音沙哑地开口。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穿透镜面,仿佛要锁定其后那个神秘的存在:“那么,封梦呢?她到底做了什么?还有封牧野……在那之后,他又经历了什么?告诉我,魔女!”
镜面另一端,黑之魔女慵懒地倚靠着无形的座位,听着他带着质问与急切的呼喊,双眼饶有兴致地眨了眨。
“封梦啊……”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叙述史诗般的悠远,“她所改变的,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记忆哦。她动用的是干涉因果的禁忌力量,改写了所有与你和封牧野之间存在强关联性的记忆轨迹。”
“你们的过往被覆盖,认知被扭曲,所以你和封牧野,都遗忘了彼此的存在,仿佛两条被强行分开的河流。”她轻轻一笑,那笑声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但很有趣,不是吗?你们之后的人生轨迹,能延续至今,可以说都与封牧野有着千丝万缕、无法彻底斩断的间接联系。命运的韧性,有时候超乎想象。”
她的语气稍顿,变得略微凝重:“而封梦,她以自身作为占梦者的全部力量与未来为祭品,强行推动了这次覆盖现实的修正。代价就是,她的肉身当场消散,如同被规则本身反噬、抹除。”
井沛然的心猛地一沉。封梦竟然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
但魔女的话还未结束。
“不过呢,”她的声音又带上了一丝玩味,“封梦的魂魄并未完全湮灭。她利用与镜屋的特殊联系,以及那份执念,强行将魂魄滞留了下来,就藏在异端管理局的某处,或者说……与镜屋本身融为一体。”
她抛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如同递出一把钥匙:“你知道,她为什么宁愿魂飞魄散也要留下吗?”
听到魔女的反问,井沛然抬起头,目光穿透镜面,试图捕捉那背后存在的真实意图。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肯定:“因为她内心深处,依然固执地相信,只要我还存在,就一定会对她最重要的哥哥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所以,如果我和封牧野再次相遇,她必然还会不惜一切代价出手干预,试图彻底将我这个变数从封牧野的命运中抹去。”
他太了解封梦那份近乎偏执的守护之心了,那份源于预知梦境的恐惧,已经成了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不过……”魔女拖长了语调,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狡黠,“我想,比起分析封梦那显而易见的动机,你现在更迫切地想知道,如今的封牧野在什么地方吧?”
这句话如同精准的箭矢,瞬间射中了井沛然心中最焦灼的疑问!
他猛地一怔,意识迅速回归现实。
对啊!封牧野呢?!
他现在身处的正是镜屋!就在不久之前,在记忆恢前,他的手指真真切切地抓住过封牧野的手!
为什么在他恢复了所有关于封牧野的记忆,理清了前因后果之后,那个本该在他身边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镜屋之中,星辰流转,碎片般的景象无声漂浮,唯独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井沛然。他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片闪烁的星光,每一块浮动的镜面碎片。
“他在哪里?”井沛然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转向魔镜,“我明明抓住他了!他应该就在这里!”
魔女的身影在镜中若隐若现,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是抓住他了没错。但镜屋,可是连接着无数时空与意识的夹缝。当庞大的记忆洪流冲刷你的灵魂时,所产生的涟漪,可是会影响到很多事情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