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团团大人！[民国]》袁周律

8、第 8 章

　　待些时日，何去来伤已无大碍。

　　我俩便约了个良辰吉日，搞了两张火车票留了家书轻装北上了。

　　车才刚刚驶过宿州便被搜查，全体旅客被赶下火车，我和何去来也没有例外。

　　本来还以为是比较严重的例行检查，毕竟一路上我们就是这么被检查过来的。

　　直到广场上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偷偷摸摸的挪到我们身边才知道，全都是他姥姥的卫南辰给折腾的！

　　他老爹要抓不听话的儿子回去，顺带着我也遭了罪！

　　一番还算友好的交流之后，才知道他是一路跟着我们俩过来的。
　　没想到他父亲动作太快，还没到地方呢就给他截住了，本来他是死活也不回去的。

　　但是不知道何去来跟他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在一个角落里嘀嘀咕咕了片刻。

　　何去来背对着我，我只能瞧见他一直脊背挺直的双手插兜站在那里，留下一堆的行李给我照看。

　　卫南辰本来是梗着脖子抿着嘴，一声也不吭。

　　不知被何去来说了些什么，便开始渐渐地垂头丧气，眉头紧锁。

　　片刻后何去来肯定又说了什么，卫南辰便惊讶的抬起头瞪着眼睛注视着何去来的，然后便又垂下了头，能看得出他还顺带着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
　　紧接着何去来安抚的拍了拍卫南辰的肩膀，才见卫南辰又重新微微抬起了头一脸的委委屈屈，张开手臂抱了抱何去来便跟着旁边候着的大头兵上车走了。

　　我自是很好奇，何去来到底说了什么话，方能让卫南辰如此这般表现，扭扭捏捏的跟个女人似的！

　　难不成是：

　　“小辰？”

　　“恩…”

　　“你回家吧”

　　“……”
　　“我会回去的”

　　“真的？”

　　“你要乖乖等我！”

　　“哼！”
　　“要乖！”

　　“恩…”

　　咳咳，哪能哪能！

　　我甩甩头丢掉这不着边际的想法。

　　何去来也正好走了过来，秋日的风吹得已经有些凉了，他穿了崭新的黑色薄尼大衣，非常合身，也很是精神。

　　而在何去来的强烈要求下，我也置办了几套可身的男装，穿在身上。

　　我远远的瞧见他过来便笑眯眯的问他：“卫南辰怎么肯回去了？”

　　“我说让他等你呀！”

　　何去来也笑眯眯的回我，一时间我竟噎在了那里。

　　“糊团子！”
　　他一手接过我手中的行李便牵着我往广场外走，没多大会儿广场上便宣布让此趟车的旅客选择其他路线，这一班要临时返回南京。

　　我不知道的是这趟列车上坐了一车厢的大头兵护送着卫南辰返回了南京。
　　卫南辰身为南京都督的独子，注定轻易不能离了南京城。

　　而何去来只不过将他所面临的形势，以及他的出走给他父亲甚至是整个南京城带来的变故用了聊聊两句话解释清楚而已。

　　何去来说反正都离了秦淮河了，就慢慢过去好了，也沿途浏览一下华夏的大好山河。

　　秋收刚过，原本应该绿油油的田野上便只剩了些新翻的土，一片连着一片，确实与秦淮河有些不同。

　　一路上何去来都是买到终点站济南的车票，但却只坐一站便下车。
　　住上几天，再启程，就这样，我俩一路北行一路陪着冬麦苗子钻出大地，慢悠悠的抽丝张叶，又慢悠悠的拔高舒展。

　　一路上冬麦苗子都长了半尺高了。
　　我俩身上那层本来崭新的行头也早已在北方的劲风下边边的泛白，积了层尘风，如果不是看起来还算干净，简直跟流荡的难民没什么两样。

　　何去来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终于清减了下来，变得有些人气了，连我肚子上的肥肉都小了一圈，可他行李箱里的包袱皮却还是鼓鼓囊囊的！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带那么多东西，不知道的以为你逃难呢还！”

　　我也是糊，若我知道他那鼓鼓囊囊的包袱皮里面装的是我们俩的干粮钱，我是死活不会一遍遍的威胁他丢掉那个丑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包袱的。

　　毕竟这一路上祭我的五脏庙也着实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我还曾经饿过肚子，就在途径一个叫做枣庄的地方。
　　何去来拿着银票换不了银子，那里的物价被哄抬的非常高，以往能吃一桌子满汉全席的钱连个高粱面的馒头都买不到两个。

　　好像是因为商户正在进行罢市抗议。
　　至于抗议什么，我们没有去打听便匆匆忙忙离开了，毕竟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那也是我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挨饿。

　　一开始就觉得乌骨苏，就像那次何去来要将我女霸王的名号宣扬给他院子里的婆子丫头们听时差不多。
　　难过的是我越来越慌，直至慌不择路，特别想一头撞死在南墙上算了。

　　到了火车上，终于心里有些着落了。

　　我本来想忍一晚上就到了济南了，却不想上了火车却越发的不争气了。

　　胃里却又开始翻腾酸水，翻腾的我火辣辣的难受，何去来便倒了热水让我压一压。

　　一开始喝点热水还能缓解，我便一壶一壶的往肚子里灌热水。
　　到最后直接一口气没闷住全给翻腾的吐出来了。

　　何去来皱着个眉头，将大手捂在我的肚子上摩挲着试图减轻我的痛苦，但是我的胃却逐渐开始一阵阵收缩着疼，疼得我的牙关只打颤。
　　一开始还能埋汰两声，到最后简直已经是没得力气哼哼了。

　　“你在床上好好待着，不要掉了下来。”

　　何去来僵着身子，似乎做了很大的挣扎，起身离开了车厢。

　　后来我才知道，何去来他一路往驾驶车厢冲，一路高呼‘停车停车’，拿出了当年在秦淮河畔生死关头大喝‘都督公子杀人了’的气势与决绝。

　　他如此中气十足的提着气大喊，又是那么个扎眼的体态，不多时便惊来了火车上的安保，也惊动了所有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