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纳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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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隐隐传来喜庆鼓乐之声。便有性急胆大的丫鬟，不等提亲队伍到达正门，先偷跑出府到街上看了，跑回来告于萧长念：“好大的阵仗，好生的豪奢！别人家纳采用活雁，孙家竟抬了一对金雁来，比真雁还大的一对金雁来呢！还有西域的舞女，一边跳舞一边跟看热闹的抛洒银钱，还有十多个人奏乐......等闲人家成亲也没这等阵仗！”
屋里的小姐们都啧啧惊叹起来。萧长念面上矜持笑了笑，心中却想，到底是商户人家，行事做派也太过浮夸。
贴身丫鬟瑞心明白她心思，问道：“这些都不打紧，可看见他们请的主宾是何许人也？”
时下的习气，纳采之时，男方要请有身份有体面的人充当主宾，向女方家提出缔结良缘之意。主宾的身份越高，越给女方作脸。
“看到了看到了，”丫鬟道：“是一位体面老爷，听周围看热闹的人，唤他什么探花老爷”
“莫不是咱们蓟州这么多年唯一的殿试三甲、官拜工部员外郎、现今正丁忧在家的张涵大人？”便有一位小姐道：“能请到他做主宾，委实难得了。”
萧长念心中这才略微满意：还有点文雅之气，没浮夸到底。
转眸看看萧如安，目光空冷漠然，人又在发呆。是在强忍难过吗？萧长念就看不惯萧如安这副样子，显的她多么高傲也似。她凭什么高傲，她定是心中以为她才是真正的官家小姐看不起自己！
萧长念就忍不住要刺一刺萧如安。她给瑞心使个眼色，瑞心会意，提步上前假装倒茶，将腕上戴的玉镯在桌面上一磕，顿时咔嚓一声脆响，断作两截。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萧如安也下意识转眸一看，顿时定住了：这只镯子她再熟悉不过，是当年定亲之后孙若望送她的，她戴了这七八年，前几日才脱下来，随其他来自孙家的东西一起，还了回去。如今，却出现在萧长念身边丫鬟腕上。
“哎呀奴婢粗心，这是姑爷前儿个来拜见时刚赏下来的东西，奴婢这便弄坏了，求姑娘莫怪。”瑞心装出惶恐样道。
“快收拾了吧，”萧长念装作漫不经心道：“还好不是什么要紧物什，只以后莫要这般粗心便是了。”
眼角余光却扫着萧如安，见萧如安嘴唇咬紧气息不稳，萧长念心中这才舒服些。
她便没留意到，此时府外的鼓乐喧嚣之声戛然而止，而有整齐雄壮的马蹄声逼来。
“大姑娘，原来孙家还请了军中人来壮声势，燕炽将军和镇北大将军，率兵与孙家一起来了呢！”又有丫鬟们跑来告诉萧长念，一脸与有荣焉之色。
萧长念又惊又喜，其他小姐们也震惊羡慕不已：“孙家好大的面子！咱们也去看看吧，咱们到正堂座屏后面偷偷看看。”
不说萧家人等震惊，孙家人也震惊莫名。
本来走的好好的，转过街口便到萧府正门了，却与一队蓟州军兵马迎面撞个正着。
不似寻常兵马，这队兵马装备异常鲜亮。人着亮甲按剑，马皆纯白挂彩，九骑一排，整整九排，气势非凡。兵马之后，一架马车拉着一个大笼，内囚着一对活鹿；再后面，一架六人抬肩舆，端正落座一白须老者，两旁，谢慎宜与顾知晴骑马随行；再后面，跟着蓟州军军中宿将，谢家耆老等人，又有无数百姓跟来看热闹。
来不细究蓟州军这是搞什么花头，孙家队伍中的孙若望与张涵，急急下马的下马落轿的落轿，一溜小跑到老者面前见礼：“山长如何来此？”
这老者，乃是蓟阳城百里外的紫涯书院的山长、当世大儒韩枯陆老夫子。紫涯书院可以说占据北疆文坛整座江山，北疆的读书人莫不以能入紫涯书院为荣。孙张二人也曾先后入紫涯书院攻读过，算是韩枯陆门下弟子。韩枯陆性情高傲，曾几何时天家征召也不肯出山。如今竟与蓟州军谢家出现在一起，不由得二人不惊异。
如今韩枯陆倒是没有丝毫高傲之色，和颜悦色与他们说话：“受燕炽将军之托，来促就一桩良缘。你等是来作甚？”
“倒是凑巧，学生也是受孙师弟之托，为他来做媒。”张涵隐隐觉着事情不对。
韩枯陆皱了皱眉疑惑道：“我记得若望不是自幼定亲么，如何又做媒？”
“这，原是出了些事，原本的婚事退掉了。”孙若望不敢隐瞒，含混道。
“嗯？可是那定亲女子品行不端？或是香消玉殒？” 韩枯陆又问。
“都，都不曾。”孙若望低声道。
“哦？那就是你背信弃义了！”韩枯陆怒道：“张涵你不知劝阻他，还帮他提亲？一丘之貉！我门下如何出了你们这两个败类？！”
语罢再不理会他们，命继续前行。
张涵多年在外为官，实是不知孙若望婚事就里。如今受这无妄之灾，当下面上挂不住了：“贤弟还是另请高明吧。”拂袖离去。
孙若望的父母凑上去连连挽留，然哪里留的住。“这可如何是好。”孙父抹着汗催促孙若望：“事到如今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赶紧走吧，为父亲自提亲也就是了。”
孙若望无法，只得依父亲所言继续往萧府行去。
只是真是巧呢，陆老夫子和谢家人也往萧府方向去。真是巧呢，他们在萧府门前停了下来。孙家人心中惊愕不已。
萧府下人打眼一望，只见蓟州军开路，谢家与孙家前后而来，当下以为这全是孙家请来作脸的，欢喜报于主子。
谢家母子亲至这面子不是一般的大。萧明心夫妇不敢托大，忙亲至府外相迎。观礼人等也一窝蜂跟随着，边走边七嘴八舌恭维，萧氏夫妇愈发欢喜得意。
“先前孙家说要把场面做大，我这心里还笑他们，想他们一介商户人家知道什么是大场面，不过是多费些银钱罢了，到底上不得台面。”萧明心悄悄与洛夫人嘀咕：“不曾想到他们还真是个上道的！谢家母子和兵马都能请动！”
“是呢，看到孙家这姿态，长念嫁过去我不担心了。”洛夫人笑吟吟道。
行至门外，正见谢家母子孙若望等围着韩枯陆下舆，萧氏夫妇忙过去见礼，忙乱中便忽视了孙家人惊疑的面色。
“老夫韩枯陆，这厢有礼了。”韩老夫子一开口，又让萧明心的心肝猛跳了几下：竟请来了这般人物为主宾，定是未来姑爷的手笔了，贤婿，好贤婿！他欣慰的看向孙若望。
却见孙若望的神色更加茫然。
这孩子，莫不是欢喜傻了。萧氏夫妇只顾着请众人入正堂落座。门外百姓还不肯走，挤了满门探头探脑张看着。这等喜事，自是也没有赶人的道理。
落座已毕，韩老夫子直入正题，扬声道：“今日受燕炽将军之托，特来为谢家郎君，聘贵府千金为妻。”
这府邸不大，正堂与大门不过隔了一个不大的院子并一重影壁而已，门外百姓听的清清楚楚。“谢家聘萧府千金！”“是十二郎吗！”他们顿时炸开了。
萧氏夫妇及宾客们则是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原来谢家不是来帮忙撑场子的？谢家也来提亲？
谢家如何也看上长念了？这可如何是好？洛夫人下意识想。
好在和孙家还没定下，便是现下更易了也算不得什么的。萧明心心电急转。
他也不顾礼节了，赶忙问：“不知是谢家哪位郎君？”
韩老夫子笑看谢慎宜：“自是我北疆的战神，谢家的十二郎。” 语毕觉着有些渴了，先喝茶水。
天上掉馅饼了，萧明心想。他给砸的一时回不过神来。
屏坐后的众千金齐齐呆住了。“如何，如何是十二郎提亲？”便有那等性急的，小声嚷起来：“萧家才来几天，如何认得萧大姑娘？”
萧长念先是惊疑，须臾狂喜，她透过座屏的镂花，目光落于谢慎宜身上。谢慎宜今日未着铠甲，做世家男儿峨冠博带装扮。优雅贵气与铁血杀气混杂在一起，气度格外摄人心魄。
这等男儿，才是自己良配啊。萧长念不由得感谢上苍，想定是上苍安排的这等奇缘。
唯有孙家人面色难看：怎会有这种事，萧家先前不是应承自己家应承的好好的吗？如何谢家突然插一脚？孙家父母不由地看向孙若望。
而孙若望想到了一种可能，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慎宜。
谢慎宜迎着他目光，不屑地笑了笑。
孙母何尝是个肯吃亏的，又是泼辣惯了的，当下不管不顾地叫出来：“慢着！我家已然和萧家说好了，大姑娘许我儿子，想来，十二郎和府上还不曾知晓？”
娘，快想法子让孙家住嘴啊！屏座后的萧长念急的直跺脚。
韩老夫子终于喝完了茶水，不紧不慢道：“莫慌，莫急。我等自然是知晓的。谢家和十二郎求娶的，乃是府上的二姑娘，名唤如安的。”
还在跺脚的萧长念一脚跺偏，几乎扭了脚踝。她顾不得理会，扭头如见鬼一般看向这半日默默立在角落里的萧如安。
萧如安不躲不避，细声细语道：“姐姐，借你吉言，你看父母大人当真给我择了这城里最高的高门、最好的儿郎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纳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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