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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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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为什么是陆先生呢?
谢矜还以为会是辅导他英文的家庭教师Josie。
陆珩唇角勾起薄薄的弧度,不紧不慢换了个坐姿:“你想要和我待在一起。”
耳畔响起的声音那样沉缓好听,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全部心思。
谢矜心提到了嗓子眼,表面还要竭力维持着若无其事。
他在紧张中听到后半句回答悠悠落下。
“这是奖励,小矜。”
哦奖励——谢矜晕头转向,心想,比起口语,那还不如多抱抱他来得实际。
——
金色的晨光透过大面积的拱形窗,将冬景毫无保留映照进来。
书房内,氤氲着柚子白花调清冽馨香与咖啡醇厚气味。
谢矜坐在黑胡桃木书桌前,认真读一篇英语文章:“…the monthly mortgage payment on a typical…”
窗外鸟声啁啾,似在应和。
相对安静的氛围中,响起极轻微的瓷器碰撞声。
陆珩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温言纠正他:“monthly mortgage.”
谢矜停了下来,模仿他的语调重复。
陆珩适时表扬了他。
……
陆珩回来后,谢矜的口语练习进行了有一段时间,从正确发音开始,到短语、长句,再到完整的语篇。
谢矜从来不知道他的舌头有不那么灵活。
英文念着念着会僵硬、舌根发酸,有时还会不小心咬到自己。
刚开始在陆珩面前犯错,谢矜免不了心生别扭。
而陆珩就像最初说过的那样,对他的态度始终平静自然,会有效地纠正他,还会对他做得好的地方进行夸奖。
没有人会不喜欢夸夸。
原本在他眼中无异于上刑的口语课,在取得一定切实进步和奖赏后,就这样变成了心甘情愿的事情。
等谢矜能相对准确流畅读完一整篇《经济学人》里的文章,距离中国春节还有一周多的时间。
谢矜跟随陆珩,坐私人飞机抵达伦敦。
从机场出来后,车队驶上M4高速。谢矜好奇看向窗外。
他看到车辆在道路上行驶,不断路过仓库、广告牌、加油站之类的设施。
这就是伦敦吗?
他想着,始终没有特别强烈的实感。
除了阴沉一些的天色,根本和国内的高速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还不如他们出门走的那条沿海高速——起码还有海景可以看。
比起这些,还是司机坐在右手边开车带给谢矜的震撼更大一点。
余光扫过前排司机和助理先生的棕金发色,他不由好奇问陆珩:“程助理呢?”
陆珩闻言,目光从平板上移开,看了他一眼,轻轻抬眉:“程助理有自己的假期。你把我想成什么了?热衷剥削的资本家?”
才不会承认他就是这样想的。
谢矜眨了眨眼,转而扑进对方怀中,语带撒娇:“您当然是世界上最仁慈宽容的人。”
陆珩不置可否笑了笑。
远离了熟悉的城市,陆珩怀抱成为他唯一的避风港湾。
谢矜埋首其间,静了一会,不确定地问他:“哥哥,没有别的中国人和我们在一起吗?”
陆珩安抚性质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们会说中文。但我希望你习惯多用英语。”
“好的。”谢矜抱紧了他,脸埋在深处,从中汲取温暖和力量:“我会做到的。”
随着车程继续,路景渐渐发生了变化。
不算宽敞的街道上出租车穿梭,学生和上班族各自行色匆匆。街角咖啡馆透出温黄的光,几个人影在里面交谈。
街灯很漂亮。当地特有的红砖屋一幢接一幢,窗台上挂着小盆的干花。
新鲜感后知后觉冒了出来,谢矜兴致盎然趴着窗户,好奇问陆珩这个那个。
又行驶了一段时间,车窗外的视野变得更加整洁开阔。
这一地带的房屋以白色与米灰为主,分布间隔很远,笼罩着无形的寂静和秩序感。
谢矜看到很多漂亮庄重的古典建筑,门口站着穿黑大衣、宛如雕塑的门卫。
风里有旗帜轻轻垂着,他问了陆珩,才知道那是不同国家的大使馆。
车子驶入更为幽静的街区,在一扇高大的铁艺大门前放缓了车速。
铁艺门无声向内开启。
门廊下,佣人们已分为两列静候。为首一位气质沉稳的男管家迎上前,微微弯腰:“欢迎您,先生。”
这是个他能听懂的问候。
“下午好……”谢矜深吸一口气,生涩地与他进行了全英交流。
管家脸上浮现出符合礼节的微笑,侧身引他们入内。
整个过程,对方用的词汇都很简单。
谢矜信心因此超级加倍。
他第一次清晰意识到,原来英语真是另一个国家的人拿来日常交流的工具呀。
入住的一切早已安排妥当。谢矜卧室在二楼,和陆珩主卧在同一侧,隔着一个房间。
初抵异国的新奇,随着伦敦的夜幕一同沉淀下来。
陌生的房间,加上倒时差的关系,谢矜久违地感到入睡困难。
一开始知道要出国,谢矜没什么安全感,不敢冒险再让他的小枕巾漂洋过海。
此时此刻好了,完全睡不着,可他又不想委屈了自己。
于是谢矜趁着夜色敲开了主卧的门,羞怯请求陆珩借给他一件衣服睡觉。
陆珩刚洗过澡,穿一身黑色丝绸睡衣,半湿的黑发散下来,和白天截然不同的慵懒随性。
他倚着门框,目光扫过谢矜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并未直接答应,不大赞同地陈述:“这可不是好习惯。”
谢矜却从他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里,奇异地品出了一丝纵容。
他大着胆子抗议:“我已经在尝试戒断了。”
“但这需要过程。”然后找到一个无可辩驳的好理由:“就和口语练习一样。”
陆珩轻轻“呵”了一声,像早看穿了他这点拙劣的伎俩,唇角微不可察弯了几分嘲讽的弧度:“小骗子。”
“我可没看到你的努力。”
谢矜脸一红。
正思索如何进一步装可怜。
陆珩不紧不慢开了口:“不过我欣赏你的谈判技巧。”
他侧身让开通往卧室的道路,抛出他的条件:“自己选一件。作为交换,明天的口语练习,我要看到真正的‘努力’。”
“我保证会的。绝对让您满意……”谢矜眼也不眨说出漂亮话:“谢谢哥哥。”
——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与湿润的水汽混合,如同无形的所有者,先一步包裹了他。
这是陆珩的私人领域。
谢矜不由脚步放轻,目光点到即止,快速扫过深处的陈设。
卧室远比他想象中简洁,是介于深灰与银黑之间的冷色调。说实话,生活痕迹并不多。
也许陆先生不经常在这里住,谢矜模糊地想。
还有,临近春节,为什么陆先生不用回家团聚呢?还是说,他家里的传统重心更偏西方,主要都按圣诞、新年这些节日来庆祝?
墙角的全身镜与地毯区交错出一点模糊的倒影。
正走神间,陆珩的身影已从镜面上掠过。
他推开了衣帽间的门,灯光自动亮起。
谢矜压下这点无关紧要的小心思,跟了上去。
衣帽间的功能布局和谢矜在莱德公馆用过的那个大差不差。
两侧柜体是雾面实木与黑玻璃混搭,整齐笔挺的衬衫与西装,以绝对的秩序陈列着,每一种面料都有自己的质感,灯光下光泽动人,充满安静、克制又昂贵的气息。
谢矜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没有再往深处探索。他的目光在陆珩的衣物上流连,幻想触摸和埋脸的手感。
“要哪件?”
听到陆珩的问话后,谢矜浅浅吸了一口气,脸颊浮出薄薄的红晕,都好难选哦。
他感到为难,下意识看向陆先生。
两人视线在半空不期而遇。
陆珩正好整以暇看他,似乎在欣赏比答案更有趣的过程。
谢矜冲他笑了笑,掌心化开的雪水那样柔软清澈。
他指着面前这片精致昂贵的衣物发问,满脸诚恳,虚心求教:“哥哥,哪一件您穿过最多次呢?”
陆珩的目光慢条斯理投来,把他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You greedy little thing.”他这样批评他。
又用中文说了一遍:“贪心鬼。”
谢矜不好意思眨了眨眼。他的眼瞳可真像小鸟,湿润明亮,又惹人怜爱。
“我可能有一点……呃,念旧情结?”他不太确定地看向陆先生,希望能得到他的理解和纵容。
两人对视片刻。
陆珩终于向他走来,谢矜很懂事往后让了让。
可靠近的脚步没有停下,直到谢矜背抵衣柜,被困在方寸间,退无可退。
眼前是离他超级超级近的胸膛。混着水汽的热源涌了上来,比刚才门开还要明晰无数倍。
他有些呼吸困难。
心跳也没办法控制地乱了起来,谢矜又开始怀疑他是故意的了。然而陆珩越过他,轻松一伸手,打开了在他头顶的柜子。
“但很遗憾,我没有和你宝贝枕巾一样破烂的衣服。”
近在咫尺的距离,声音气流贴到了他的肌肤。热意让耳根隐隐发烫。
谢矜大脑一片空白,干巴巴回答:“噢,那可太遗憾了。”
他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注意力全数落在身侧那条结实有力的手臂上。青筋脉络沿着肌肉走向清晰起伏,凝练简净,非常纯粹的美感。他已经知道陆珩手臂摸起来是什么样的,抱住他的时候又会带来怎样的温度和力道。
下一秒,手臂从他身侧移开了。
谢矜还没来得及失落,一件灰色羊绒毛衣就被丢进了他的怀中。它并没有多旧,但和挂在外面的崭新高贵衣物不同,有种温润柔和的气质。
看起来就很好摸。
谢矜举到脸前,怀着对陆先生的感激心情,尝试性轻轻蹭了蹭。
果然,羊绒细密柔软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鼻腔里被熟悉的乌木气息占据,带着岁月的沉淀,比平时闻到的更沉敛、更隐秘,也更温柔。
呜呜。
这简直是他小枕巾的最佳贵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