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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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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谢矜在些许陌生的房间醒来。四周萦绕着让他安心的、舒缓的木质香气息。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正抱着一件手感很好的薄绒毛衣。
是陆珩昨晚穿的那件。
意识到这点,他忍不住将脸蛋贴了上去。
无论怎么回想,关于昨晚的记忆都只到第二部电影开头为止。
难道是哥哥把他抱过来的吗?
想到这里,谢矜有些脸红。
房间只有自己,安静而隐秘。连雀跃和羞涩也是不为人知的。
他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将脸埋进柔软的毛衣,心满意足蹭了又蹦。
新年第一天就拥有了这样美好的开端。谢矜期待起今天会有怎样的行程安排,将运营和同学的消息一一回复,就迫不及待下床洗漱。
洗漱后打开衣帽间,沙发上放着一整套没见过的新衣服。他走近研究,眼前是非常明快温柔的颜色,看起来软乎乎的。
谢矜喜欢柔软,愉快换好衣服下楼。
好巧,陆先生正在餐厅吃早餐。
谢矜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哥哥,早上好。新年快乐!”
陆珩从平板的资讯侧首看来,将他整个看了一遍。
谢矜穿的毛衣外套领口有一圈雪白的绒毛滚边。停下时绒毛跟着晃了晃,如同一只欢快的雪兔。
“新年快乐。”陆珩淡笑,夸他:“你穿这类颜色很适合。”
谢矜晕乎乎地冲他一笑。
陆珩拿起手边红包给他。
谢矜内心“哇”了一声,表面上只是乖巧纯真地眨了眨睫毛。
“这是什么?”
陆珩:“压岁钱。”
上次收到压岁钱,谢矜都想不起来是五岁还是六岁了。
一直有在期待的小小心愿被满足,谢矜眉眼一弯,声音甜到能漾出来:“谢谢哥哥~”
红包接过手,手感舒适细腻,材质又像软皮革又像绒面。
怪高级的。
就是摸着有点薄。
不像陆珩的风格。
按道理,收到压岁钱,一生含蓄的中国人都是要上演三推四让,人后才能拆开的。
但谢矜太开心收到这样来自养育者的、几分殷切的爱意。
心里有一万只蝴蝶在飞。
他是个没定性的孩子。一秒也不想多等。
而且陆珩昨天也现场拆开来他的礼物呀。他知道哥哥并不会介意他这么做的。
于是谢矜当面打开了。
里面是一张深烟灰色的银行卡。
谢矜拿在手中,试图理解。
然而卡面上全是烫银的数字和字母,以及花里胡哨的英文签名。
华丽贵重到有些烫手。
嗯……
谢矜觉得问清楚比较好:“哥哥,我能知道里面是多少钱吗?”
陆珩对他轻描淡写:“只是给你的礼物。”
“是五位数吗?”谢矜嗲嗲地感谢他:“您对我真好,这样仁慈和慷慨,我好喜欢您。”
陆珩含笑听完,才慢悠悠说:“不是。”
谢矜一下睁圆了眼睛,在心里偷偷数了一遍有没有搞错。他不可思议:“十万?”
“我记得你原来说喜欢八。”
哦,八十万——谢矜恍惚了一下。
自己得用多少多少年才能赚到八十万呢?简直天降横财。他等会要告诉运营,不需要再帮他想致富捷径,只要等到过年收压岁钱就好了。
陆先生可真是一位善良体贴的,无比温柔的大好人。
谢矜怀着感激的心情,再次虔诚无比说了一遍“谢谢哥哥”。
陆珩笑起来:“坐吧。”
他挨着陆珩坐了下来。
一目十行扫过平板上的全英菜单,谢矜对着图片选各种想吃的。
选着选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小了下去。
餐厅一时变得安静,唯有晨花香气隐约浮动。
“哥哥。”谢矜轻轻喊了陆珩,双手放在餐桌上,如同规规矩矩的学生。
“您给我的卡上印着 American Express。”他问道:“八十万的单位是美元吗?”
陆珩微微颔首:“程铭会教你怎么用。”
谢矜的意气一点点从眼角眉梢消失。成了垂头丧气的小兔子。
“我不是为了这个才送您礼物的。”
陆珩拿起餐巾,动作从容擦拭双手。
“我不是因为礼物才给你压岁钱。”
谢矜明白陆珩的意思。
陆珩给他压岁钱,或许和他送礼物一样,都带着几分真心。
但这两者的真实价值,终究是无法等同的。
对方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随便给出的钱,就是他无法想象的数额。
谢矜面对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那样渺小。
“谢谢您。”他顺从将卡收进口袋,用了和陆珩那晚同样的回答:“我会珍视它的。”
也许他的沮丧表现得太明显。
陆珩抬手抚过他的后脑,将人带到自己面前。
随着他的俯身,热意轻轻落下。
他又被亲了一小下额头。
谢矜垂着手臂,在这个过程里,手指克制着捏住衣袖,忍住了没有摸摸被亲过的地方。
他的心情不受控制地、复又明亮起来。
早餐上来后,他用符合礼仪的行为安静用餐。
口腔塞进一小块柔软多汁的小羊排,谢矜一面咀嚼,一面在心里怀疑,自己刚才的情感流露,是不是无意识骗亲亲的手段。
之后的海上旅程同样隐秘、安定而温柔。
谢矜喜欢和陆珩待在一起。
游艇这种与世隔绝的、封闭的环境,带给他的安全感和幸福感,远超在陆地上的时光。
就好像陆珩是他一个人的。
他不禁幻想,要是每一天都是过年就好了。
陆珩可以永永远远陪着他。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时间才不会因为他的喜欢或讨厌就改变流速。
陆珩陪了他五天,游艇在阿姆斯特丹的港口靠岸。
第一天他们一起去了当地梵高博物馆。
第二天他们有在一起吃早餐和晚餐。
第三天只有保镖和司机跟着他体验冰吧,无微不至照看他,唯恐他受到一点伤害。
他又变回一个人了。
不仅如此,因为他的进步,口语指导的频次也相应缩减了。
从两天一次,变为固定的一周两次。
谢矜出现了戒断反应,比刚抵达伦敦的还要严重。睡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哪怕抱着陆珩的那件旧毛衣,他也会失眠。
他想他需要换件新的。
当他忍不住和运营说,他有一个朋友,这样那样以后。
运营吐槽,“你的朋友听起来好像信息素上瘾了。”
并向他科普什么是“习惯性疗法”——通过可控、足量的满足欲望,从而身体和心理上适应这种刺激,逐渐达到戒断。
虽然运营是在和他开玩笑,但谢矜笑完以后,思考了一下,觉得他确实有必要进行戒断。
不然开学以后该怎么办?
在陆珩的教导下,谢矜受益良多。
他想要好好生活,想要成为更好的、不辜负哥哥期望的人。
而不是因为睡不着天天想同一个男人。
何况刚到伦敦时,哥哥就提醒过他,“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
陆珩处理完事务抵达伦敦的那个夜晚,谢矜到他的书房找他。
进来时,陆珩坐在全青皮猎鹰椅上,在灯光下闲翻书籍。
谢矜将从管家叔叔那里截胡的年份波特酒与黑巧,轻手轻脚搁在他的桌面,起身时好奇瞥了眼大部头。
据说有钱人的藏书很多都是独一无二,不在世面流通的,也不知道这本是不是。
“小矜。”陆珩从书中抬头,分给他一个眼神:“有事吗?”
谢矜回过神,将来意说了一遍。
陆珩维持着耐心,听完了他借衣服的请求。
谢矜对安抚物存在较深的心理依赖,大概率源于童年动荡和安全感的缺失。
十多年的心理缺失,是很难短时间抹平的。何况这样的依赖感无伤大雅。
又或者说。
陆珩乐于见到谢矜对他展现出的纯挚的依恋。
那天夜里当他完全打开自己,靠在他的怀中哭泣,呈现出动人的情态。陆珩为他拭去泪水,所触肌肤的细微颤栗,与青涩柔软的体温,都在指腹下悉数感知。他得到一种隐秘愉悦。
成年人理应成为一座冰山,只在宽广平静的波涛之下潜藏更深的阴暗面。
陆珩确信,他不会伤害到他。
等待回应的时间里,谢矜心里一点点涌上不安。
看了看陆珩一如既往带着轻微疏离感的温和神色,他吞了口水,细声细气喊他:“……哥哥。”
温柔的灯光笼罩下,身形纤长的少年低眉垂首。
发尾掩映的柔白脖颈,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脆弱之美,完全适合纳入掌中。
陆珩轻捻指腹。
片刻后,谢矜听到陆珩温声细语的准许
——他甚至可以自己去拿。
一时之间,谢矜心里涌上了无比的幸福感。他又被纵容宠爱了。
哥哥对他好仁慈。他感动不已,软语道谢。
——
谢矜得到机会,单独踏进了对他而言非常非常舒适的空间。
按理来说,他应该好好表现。
可是谢矜的自制力很差。他不由自主在玄关处停住看陆珩卧室的细节。
从床尾丝绸睡袍,到搭散在扶手椅上的羊绒盖毯。
……
谢矜看入迷,不切实际想,或许什么时候可以和除夕夜一样睡到哥哥床上。直忘记呼吸的窒息感传来,他猛然吸了一口气。
怎么能这样。
谢矜绝望捂住了发烫的脸颊。
争气点,谢矜。
他在心里求自己——哥哥是喜欢你的,他大概不会抛弃你的,别再为了安全感幻想和他贴在一起了,算我求你。
由于过于心虚,路过镜子的时候,他都不敢偏头看一眼此时的表情。
谢矜推开衣帽间的门。
灯光自动亮起。
鲜明的、强烈的成熟稳重气息,无声涌来,不容违逆地温柔包裹住他。
谢矜心跳微微加快。
没有别人在,他却依然有种被哥哥注视的紧张感。
目光在成片的衣物流连,谢矜想象它们对应的穿着场合,拥有怎样的气息与触感,失眠时会给他怎样的慰藉。
然后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触上去。
从指尖传来的触感,是那样真实、准确、到位,一路蔓延至心脏。
他一下想到哥哥穿着它们,拥抱他的时候,那样幸福的感觉。
谢矜深深吸了一口气。
甚至开始腿软。
他有些怀疑,这样对吗?这样真得能帮助他戒断依赖吗?
……但不管怎样,他眼下确实需要新的安抚物渡过难关。
谢矜慢吞吞在衣帽间逛了一遍。
由于注意力全落在衣服上,直到折返,谢矜才在中岛发现自己送给哥哥的礼物。
它和陆珩戴过的几条高级领带,共同躺在麂皮收纳托盘。穿搭配件最方便挑选的位置。
谢矜愣住了。他停在原地,不知道看了多久。
——
最终,谢矜选择了陆珩最常穿的一件大衣。
他把它带到书房过目。
杯中的波特酒降低了些许,黑巧未曾动过。
大衣的主人合上书,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十指交叉置于膝盖,自上而下审视眼前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
谢矜脸不红心不跳在他面前站定,手臂珍重抱着那件大衣。
“哥哥,我选好了。这件可以的吧?”
手环随他的动作垂落至腕部。
黑与白的分配,占有与驯服,简洁且秩序分明。
他乖觉保证:“我只是抱着它睡觉,不做别的。”
“如果您需要,我会随时还给您的。好吗?”
他说得无辜坦然。
只是瓷白肌肤上,那点眼尾泪痣,仿佛烟花焰色,随时烧起来的明艳狡黠。
陆珩在灯下无声笑了笑。
迎着他的目光,谢矜心跳不受控制加快,从心底传来一波又一波的轻细颤栗。
他猜他大概率会被满足的,又在陆珩偏冷淡的反应中,预感自己也可能会被严格教训。
想被溺爱纵容的期待感,和对惩戒的恐惧,甜美地缠绕在一起。
谢矜头晕目眩,难以自持。
他听到哥哥似乎带有鼓励意味的提问:“只是这个吗?小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