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寄》治病必求于本

13、满手鲜血又何妨

　　外城官道上，两名女子共骑一匹汗血宝马踱步而行，好不悠哉。前边的白衣女子飘渺如仙，后边的玄衣女子冷冽似魔，皆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惹得周边百姓频频驻足窥望。
　　而后面不远不近随侍的两队银甲侍卫更是让人忍不住猜测前边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有军队护卫。
　　“阿槿。”月浮柔微微偏头看向身后人。
　　“公主，怎么了？”泠若槿对上她的目光，有些不解，“是马背太颠簸了？”
　　她在战场上骑惯了马，自然能忍得颠簸，可公主身娇肉贵确实不宜和自己骑马受累。
　　“不是。”月浮柔摇摇头，“阿槿，这样太慢了，你能让马快点吗？”
　　她能感觉出来，阿槿在为了迁就自己而故意放慢速度。
　　“快了，公主会受不了。”泠若槿直直看着前方，并未有何动作。
　　“不怕的，有阿槿护着呢。”月浮柔浅浅一笑，“阿槿就让我感受一下扬鞭策马啸西风是怎么样的吧。”
　　她想知道，阿槿先前在战场上御马杀敌时是怎样一个感觉。
　　“好。”泠若槿没有拒绝，而是将人圈在怀里，紧紧护住，接着长腿一夹马腹，马便在她的驱使下扬蹄飞奔起来。
　　风从两人耳边吹过，拂起青丝的似是恋人般缠绕在一起，唯美醉人。
　　两人都未说话，月浮柔只听见马蹄哒哒生风，还有身后人平和却有力的心跳声，二者夹杂，进入她的双耳变成了一曲清歌，浅唱着不曾说破的爱慕。
　　阿槿，她今生唯一的良人。
　　“不是，皇女她怎么突然就快了起来？”泠清见前边的人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不由暗自嘟囔。
　　扬起长鞭，正欲追赶时衣襟却被身前人紧紧抓住：“清、清姑娘，慢点好吗？我怕。”
　　最后的两个字，月兰说得几乎闻不可闻。
　　“哈？”泠清闻言，扬起的长鞭一顿，无奈放了下来，“真是个胆小的呆瓜。”
　　月兰听见她的话，暗暗低下了头。
　　不怪她，的确是自己太没用了，骑个马也怕。
　　泠清丝毫没察觉到怀中人有些低落的情绪，但她手中的缰绳却放松了些，明显没有催马疾行。
　　不过走了一段路，泠清便觉得周围气场越发沉寂，暗流涌动。
　　“又是那群死苍蝇。”皱了皱眉头，泠清勒住了缰绳。
　　“清姑娘，怎么了？”月兰见她停下，有些不解的抬头看着她。
　　“没事，呆瓜，闭上眼睛，别说话。”泠清用手蒙住她的眼，“没我的话，别睁眼知道吗？”
　　她可没忘记这呆瓜有多怕血腥。
　　月兰虽是疑惑，却依旧点了点头，乖乖闭眼。
　　就当泠清凝神聚力召出紫荆鞭时，周边的树丛忽然一阵暗风波动，不过眨眼间变出现了一群蒙面黑衣人，个个手中拿着利剑，二话不说就向她们杀来。
　　“嘁，一群人元低阶的废物！”泠清不屑轻哼，直接长鞭一挥瞬间便把迎面杀来的几人给结果了，他们连哀嚎都来不及。
　　而那群黑衣杀手见状也不与之正面交手，而是虚晃几招后齐齐攻向了那两列银甲侍卫所在之处。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那便是——马车中的人！
　　一众银甲侍卫也并非无能之辈，皆是迎击反攻，轻而易举便将那群杀手了结了。
　　月陵风亲自挑选来保护他家皇姐的侍卫又怎么可能只是个花把式。
　　两列侍卫共计一十六人，个个皆是天元阶位的高手。
　　然而，泠清他们还未来得及卸力，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波杀手，只是这波人的实力明显比刚才的高上不少。
　　“呵，没想到这南月长公主还真是个香饽饽，谁都想来啃一口。”泠清探出了他们的武功招式与前边的不同，于是便冷笑了一下。
　　“清姑娘？”月兰听到了打斗厮杀声，小脸一白，愣是没敢睁眼。
　　怎么突然的她们就遭到了围杀，他们怎知长公主殿下今日要出宫礼佛的？
　　还未镇定下来，月兰便被泠清接下来的举动又吓着了。
　　“呆瓜，等着！”泠清侧身躲过迎面刺来的长剑，继而顺势将怀中人往上一抛，自己则是翻身一脚踢飞了向她杀来的黑衣人，紫荆鞭横扫一片，绽放朵朵血染的紫荆花魂，让人看了觉得诡异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美。
　　然后她足尖蹬上马背借力飞身又稳稳把将欲从空中跌落的人儿接住护在怀中，继续拦截击杀向自己围来的的一波又一波杀手。
　　月兰紧紧攥着她的衣襟，大气不敢喘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扰乱了身边人的招数，而后一起去阎罗殿里会面。
　　怎么办，公主在前面会不会也受到了围杀？
　　月兰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减少自己给泠清带去的阻碍，配合着她的动作一起避开对方的攻击。
　　到底是实力不济，很快这一波人便被收拾干净，只有断臂残肢和鲜血洒满在砂石地上，一片血腥景象。
　　“好了呆瓜，人都死光了，你快放开我的衣领子，再拽下去本少将的脖子都要给你拽断了。”泠清玄力一卸，泛着紫光的长鞭霎时变没了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也没有他人能知道就在刚才，这一根有形却无实的长鞭饮尽了多少人的鲜血，鞭杀了多少亡命之徒。
　　“哦、好。”月兰有些讷讷松开了手，可面上明显是余惊未消。
　　看着地上一片血色的死尸惨烈模样，月兰只觉胃中一阵翻涌，喉口犯恶心。
　　“怎么了？”泠清见状，眉梢一挑，“这就想吐了？”
　　这呆瓜还真是一朵禁不起折腾的小娇花，才这么一个小场面她就看不下去了。
　　“没。”月兰轻轻摇头，尽量不去看那些死相可怖的尸体，“清姑娘，你下手也太残忍了些。”
　　说着，月兰又看一眼地上躺身血泊中的死人，眉头微皱，面露不忍。这些人虽然心怀不轨，但杀了便是，不应死前还遭受非人折磨
　　“残忍？”已经上了马背的泠清闻言握着缰绳的手一顿，不由轻声嗤笑，“这已经算是本少将手下留情了，更残忍的，你还没见过呢。”
　　在她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爬出来之前，什么残忍的景象没见过。
　　断臂、抠眼、碎骨、流血……
　　为了一个沾满泥垢的馊馒头，她能和比自己强壮百倍的人打得头破血流；为了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她没日没夜的上打场与人搏斗；为了一个短暂的歇息，她几乎片刻不停的练武修习。
　　在北泠的打奴肆里，所有打奴都是显贵们的玩物，命贱得连泥巴都不如，只要他们有权肯出钱，那么想看谁厮杀都可以，任何一个打奴死了都不足为惜。
　　她不知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自打记事起便已经身处那终年不见天日的血腥炼狱之中，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想着自己今天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若不是后来遇见了皇女，只怕现在她的坟头都能长草了。
　　呵，也不尽然，她有没有坟头都难说，毕竟打奴要是被打死了尸体是直接拖去喂野狗的，连骨头都剩不了几块。
　　月兰见泠清一贯爽朗开怀的脸上忽的多了几分阴翳，心中莫名怵得慌。
　　“清姑娘？”
　　“既然受不了那就上马车坐着吧，反正你家公主也不在，那马车空着也是空着。”泠清说罢不再看她，兀自策马向泠若槿的方向追去，只是明显可以看出她打在马身上的鞭子用了不小的力，马儿吃痛扬蹄飞奔，疾驰如风。
　　“清姑娘……”月兰见她不理会自己便离开了，颇为无奈。
　　怎么感觉清姑娘有些生气了呢？
　　“月兰姑娘，还请上车。”一旁的侍卫见状，掀开了车帘邀她上车。
　　毕竟她是长公主殿下最贴身的侍女，那北泠战奴丢下她不管了，他们又都是男子，不宜与其同骑，但总不能让她用脚走到长平寺吧，那样且不说长公主殿下是否会怪罪，单是说让她走过去只怕天都要黑了。
　　他们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是来保护长公主殿下的，眼见已经与长公主殿下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若是长公主殿下在前边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们就是以死也难以谢罪。
　　“嗯。”月兰点了点头，从容上了马车。
　　没办法了，等待会儿见到了长公主殿下再请罪吧。
　　可马车才刚刚行出一不远的距离，又一波杀手来袭，同前面两波一样，他们目标明确，不与侍卫多做纠缠，直奔马车中的人。
　　月兰在马车中坐着，心中虽然慌张，可面上还是镇定了下来，不做多余动作，静静听着外边的打斗。
　　至于前边先行的泠清自顾自生着不知名的闷气，只顾向前走着。
　　“死呆瓜、蠢呆瓜、傻呆瓜、笨呆瓜！这么久还没跟上来！”泠清拉住了缰绳制止马匹前行的步伐，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后，见那人还没赶上来，于是愤愤骂了几句后便又调转马头回去了。
　　当她见到又陷入厮杀的一群人时，心顿时一慌。
　　呆瓜呢？
　　不容她再多想，立马祭出了紫荆鞭加入杀局，直到听见马车中传出“清姑娘？”那道软软夹着慌乱的嗓音后她的心才定下来，淡定应了一声，她便专心与眼前杀手对打起来，怎么说这群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大意不得。
　　而走在前面的泠若槿二人，似乎丝毫不知道跟在后面的泠清与月兰及一众侍卫替她们挡下了多少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