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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episode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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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爱过界2
CHAPTER TWO CLOSER偷心
天边在打雷,暴雨开始刷刷地下。
不是说雷声大雨点小么?
双手抱膝盖蹲在NEVERLAND的门外,等着小莉来开门,昨天她最晚走,钥匙给了她,这真是战略上的失误。
抬头看着屋檐边的雨滴,冷不防的一串碎雷总能让人心底发毛。我想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应该不会被闪电劈中吧。
我仔细地看着NEVERLAND外一杯绿色盆栽某片肥厚的叶片上的水珠什么时候才滑下来时,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已经停业了吗?”
一瞬间那水珠就掉下来,砸碎。
我抬头,看到了昨天那位“希腊雕塑版”的大叔。(这是我和小莉对他起的外号,暂时还没有想到更好更惊悚的)
“没有,只是还没开门。”
他依旧穿的很休闲,红黑相间的格子衬衫,年轻的牛仔裤,因为很瘦,所以裤子的剪裁看上去非常得体。
“哦。”他说。我认为那是由失望转为稍微宽慰的表情。
为了什么?
为那酸苦的咖啡,还是他只动了一勺的蛋糕。
小莉大概是昨晚翻云覆雨的太厉害,小武的线上游戏一定升级得太快。总之,雨停了,放晴了,也还没有人影。远在C市的瞿姐不被气死,也会被气炸吧。
石板路上有一滩一滩的积水。
我画了大小不一的六个格子,随手拣了块小石子,开始玩跳格子的游戏。
大步小步,收拢并脚。
泥水溅了我满裤脚。
大叔在屋檐下看着,他双手插着口袋,大笑着,像在看不懂事的女儿。
我侧脸看他,他的确是在大笑着,我每跳一步,他浑厚又不老成的笑声就响一次。
“你要不要试试,大叔?”
“什么?”他停止了笑。
“你要不要试试?”
“后面那句。”
我的眼珠转了一圈,才反映过来,咬咬下唇,还是不识好歹地说了,“大叔。”
看在我还是毕恭毕敬的态度上,不要发飙啊大叔。
他愣了一下,突然灵魂回归般,发出更孩子气的大笑。
笑到弯了腰。
笑得我一头雾水。
一开始我也配合地跟着笑,最后索然无味,于是接着跳格子。
他缓过神来,还保持着满面笑容,笑得喘不过气地说,“大叔,哦,大叔……”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轮到我反问了?
“你叫什么名字?”
“前面那句。”
“小孩。”
我板起了脸,“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孩了。”
“小孩不好吗?你本来就是小孩。”
“算了,和大叔沟通是困难的事。”
“也对,十年一代沟。”
“十年?”我反问,“现在已经是三年一代沟啦。”
“哦?那我们得有5,6个代沟了吧。”
我看着他,最终也忍不住笑出来。
“你们的店,到底几点开门?”
我们并肩站着,抬头看“NEVERLAND”的招牌。
“那得看拿钥匙的人几点起床。”我说着,目测他的身高。好高啊,比云拓还高吧。足足高了我一个半头,到底有多高呢,183,还是184?
“哦,这样的开店态度啊。”他又感叹道。
我看着他仰头的侧脸,夕阳的余辉洒过来,沐浴着他的侧脸和精细的黑发。光线是一种触摸不到,却又能勾勒衬托出别样轮廓的奇怪物体。
昏黄有一种家的感觉,高大、精瘦、又陌生的大叔,和着天地间最温馨的颜色,就这样微笑地站在我面前,和我等待着同一件事情。
“你有女儿吗?”我问。
他收敛笑容,带着玩味的笑意,他是在咀嚼我这句话后的含义吗?
“没有。”
“那你是钻石王老五么?”
他笑了。大叔有着这么冷竣的脸部线条,怎么那么爱笑。
“不是。”
“哦,”我是在很认真地思量这个问题,“那你是有个儿子咯。”
“没有。”他有点无奈。
“那你是GAY?”
“不是。”
“你失业了?”
“没有。”
那怎么能一个下午泡在咖啡馆闲看报纸。
“你是职业作家?”
“不是。”
“你有双性恋?”
“没有。”
“那你妻子呢?”
一直保持微笑的他,终于不微笑。
“她,”嘴角终究慢慢上扬一个微弱的弧线,“不见了。”
不见了,我心里默念这几个字,却开不了口。
他侧过头来看我,一丝光线就倾泻向我,我微微眯起眼。
“她不见了。”他的微笑是温暖的,语气坚定。
“你说,”我突然能感觉,我能看懂他温暖笑容背后的故事,“不见了的人,都上哪儿去了呢?”
你保持着浅浅的不仔细分辨就看不出的笑容,沉默,微低着头看着别处。
1秒,2秒,3秒……
于是我忍不住要提醒他,“大叔……”
“我在想啊。”他笑了出来,象溢出容器的水,那是,温柔吗?
“Maybe,Above。”大叔说。
大叔也看了〈〈天使之城〉〉么。
我摇摇头,“是到了水里。不见的人,都变成了各种各样,颜色不同,大小各异的鱼,到了水里然后游走。游啊游啊,有一天咬住了鱼饵,能让它上钩的鱼饵,一定是一枚戒指,然后它含住这枚戒指上岸,开始寻找适合这枚戒指的女孩或男孩,他可以化身为波斯王子,是石油大亨;他也许是打败巨人的勇士,是村子里的英雄;他还会是很会做水煮鱼的高手;要么就是卖巧克力的,他最喜欢卖的是脆皮巧克力,香浓又可口,还有镇定心情的作用…… ……”
我说过,我不希望能为谁理解,也不奢望有谁能听懂我的话。
我说着说着,一直到眼睛都湿了。
所以我用力地笑,让我看上去很乐观。
我越过大叔的肩膀看着远方,云朵被汹涌地染成一片殷红,在不同人的眼里,它或是萧瑟或是绚烂或是悲戚或是喜气。
我们面对面地站着,各自越过对方的身体看着别处,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你明天再来吧,明天一定会开的。”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抽抽鼻子后我无泪无涕地破涕而笑。
“好。”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他的表情仍是舒服地笑着。
晚风,就如橘子味般香柔舒服。
我骑着自行车穿过一条一条小巷。
虽然看懂了大部分的字,也学会了查字典,可是每天午睡前,都要象个无赖一样缠着妈妈让她讲故事。
“闵希豪森男爵是一个伟大的旅行家,有一次他决定在冬天到俄罗斯去旅行。当地人警告他说,冬天的俄罗斯会有暴雪肆虐。
他不加理会,还是催马上路。”
“什么叫催马上路?”
“就是骑在马背上,开始了冒险的旅程啊。”印象中的妈妈,总是耐心又温和地回答着。
“他走啊走啊,一直走到徐徐夜幕在他四周降临,可是,他却看不到一个村庄,听不到一丝声息。大地沉睡在一片雪海中,他根本分不清楚,哪儿是大道,哪儿是小径,走得人困马乏之后,他只好从马上跳下来,随手将自己的马匹,拴在雪地里一个像树桩般竖着的尖形东西上。为了安全起见,他把双枪挟在腋下,在相隔不远的雪地上,倒头躺下,睡得好熟,等他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但是,当他发觉自己睡在一个村教堂的园子里时,心头好不惊慌!起先他连马匹的影踪也没见到,然而在这瞬间,却听得它在他的头顶上空连声长嘶。他抬头一望,见它被绑在教堂钟楼的风标上,颠倒挂着。他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他目前的处境!原来是昨夜的大雪,把整个村子给埋了起来;过后天气骤暖,积雪慢慢融化,他在睡梦里悄悄地降落到地面上;至于在那黑夜的雪地里,他把它当作小树桩的那个劳什子,在那上面还拴着他的马儿,却原来是钟楼上的十字架,也可能是风标。
闵希豪森男爵二话不说,随即举起火枪,打断了马的笼头,然后又高高兴兴地跨上马匹,继续旅行…… ……”
我常常不能坚持听到结尾便安详地睡去。
一天又一天,关于闵希豪森男爵的故事,好象永远不会完,好象他的一生,都在流浪。
当我一个人处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地失眠时。
我仍能回忆起,她讲故事时的音调、表情、口吻和动作,那么历历在目,一而再地盘旋在我黑暗的脑海中。
我习惯晚睡,为了不打扰到外婆,我在黑暗中,戴着大大的耳机看DVD。
不同颜色的电子粒透过空气介质喷射在我脸上,想必我的脸是随之阴暗不定地变换恐怖非常。
CLOSER。
偷心。
很美的名字,很美的海报。
娜塔丽波特曼长大了。那个美丽聪慧得惊人的小女孩,那个带着黑色颈圈勇敢又自负的小女孩,那个蹦蹦跳跳一心想成为杀手的女孩。
她长大了。
片头悠悠如塞纳河般的独唱。
裘德洛和娜塔丽分别在人群中走着。身边人潮汹涌。
画面很慢,如同在尘埃缝隙中细细流淌的时光。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娜塔丽被撞倒了,在过马路时。
偶然经过的裘德洛冲上前去。
HELLO,STRANGER。娜塔丽说,躺在地上,笑着。
然后戴着眼镜象个文弱书生的裘德洛也笑了。
为陌生人写讣告的裘德洛,在陌生人面前大跳脱衣舞的娜塔丽,不断为陌生人拍肖像照的朱莉亚罗伯茨,天天与陌生患者打交道的拉里。
我们都是交织世界里平行的陌生人。
画外歌声一直在继续,和着吉他清脆的拨弦音。
一直到了医院,还在反复唱着:CAN’T TAKE THE EYES FROM YOU。
人和人之间,总会有那么一瞬吧。
无法将视线移开,也不为什么。
耳朵开始钻心地痛了。因为长年戴耳机听歌听电影听BBCVOA的缘故。
妈妈在时还有她管教着,现在她到水里去了,我就更放纵我的耳朵一直疼到指甲里。
我喜欢那个有着潮湿地板的路边公园。弧型的草地,一圈散发着木质清香的长椅,(好吧虽然看着画面我无法知道但是我笃定它一定是散发着某种大自然的味道的)狗叫声,一旁在施工的大厦和暂坐在长椅上的施工工人。
还有围栏里方格瓷砖上雕刻着,每个为了拯救别人而死去的人的名字。
多年后裘德洛站在这里,惊讶地发现了娜塔丽的名字。
我喜欢这个故事。
我喜欢写小说又写讣告对待感情摇摆又软弱的裘德洛,我喜欢骄傲孤傲又脆弱的年轻的脱衣舞娘娜塔丽。喜欢裘德洛家里那两个并排的凌乱的书架,那乱塞的书,和在书架上随意而放的咖啡杯,临窗的书桌,黑色的台灯有着柔和的光线。
有时候不看情节人物对白,就看着主角身后的某个玻璃杯,想着镜头再过去一点再过去一点让我看到架子的架子后面是否还有个好看的玻璃杯。
我抱着绿色的椭圆状的杯子一口一口嚼着冰水。
故事跳跃地进行着,时空上突然的拉远、转换、或回忆,要需要动一点脑子才不会看乱。
忍不住跑到阳台上抽了根烟,绿色的寿百年,薄荷的味道。廉价的烟草味结束后,满嘴满嘴都是清凉的薄荷味道,再加上一杯冰水,觉得失眠也不过是如此的事情。
一边抽着,一边拼命地挥散那烟雾。
妈妈,这是你的房间,你一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女儿吧。
凉风混合着雨气,世界陷入平静的黑暗中,我甚至能听见外婆隔着过道和我厚厚的房门传来的阵阵打鼾声。
我一直发自内心地羡慕打呼的人。当那呼噜声响起,说明他们已经沉浸在沉沉的美梦中,世间一切,便可全部忘却。
包括妈妈,包括云拓。
大叔成了NEVERLAND的常客。
他来的时间不太固定。
有时候很早,远远地就看到他站在NEVERLAND巨大的咖啡色招牌下,朝我挥挥手;有时候不早不晚,就拣个靠窗的阳光好的位置,看报纸看一个下午;有时候很晚很晚,买一杯外带的大杯装的炭烧咖啡就走。
他的点单永远不变——炭烧咖啡,和绿茶蛋糕。
蛋糕有时候吃了一小口,有时候两口,有时候根本原封不动。他是担心我们会在那精美、诱人的蛋糕里下毒么?
最近外婆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逢人就咧嘴笑,“她只是随便复习复习就去考试的,还没发挥出十成功力呢!!看吧,这样就是全市第二名,名次啊,随便拿!!”
我高考的成绩和排名很快就在这小镇传开来,再加上人缘很好的外婆和她那大喇叭的功力,以致于到后来,每当我在十公里开外看见一堆练太极拳的老人或是唠嗑的中年妇女时,立即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真了不起啊,这分数能上清华北大了吧!”
“上什么清华北大啊,跑那么远去上学,我们家的小静就在C市就好了。北方有什么好啊,那里的人啊都不洗澡的,光洗脚。”外婆嗓门依旧很大,但是底气已经稍显不足。
…… ……
“什么?就上C大而已啊,那真是委屈了,全市第二名呢!”
“C大多好啊,校园又大,交通也方便,人杰地灵着呢……!!”
“话是这么说,但这分数,也太高了呀……”
分数是在意料之中的,选择C大,也是我自愿的。
填报志愿那天,班主任、校长全都出动找我谈话,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选择一所普通的学校。并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分析、总结了年轻人要志抱四方、勇闯大千世界,不能高分低能,要做新时代新时机的四有新人。
可是我还是选择了C大,简直义无返顾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没有一个人支持我。
家里炸开了锅。
继母在卧室里大叫,“什么,你怎么能让她抱C大,干嘛不让她到北方去,女孩也大了,呆在家里多不方便,小豪今年也要上小学了,家里2个孩子我怎么照顾得过来?!!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赖在父母身边不肯走?!我怎么了,我干嘛要小声点,这是我自己的家,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啦??…………”
爸爸很无奈,他苦着脸说,小静你怎么能对自己那么不自信,你的成绩完全可以到北方去读书的。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读书在北京,工作在深圳,养老在海南。能到北京去读书是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即使你不想离开家,C市也有很多优秀的大学,为什么你偏偏要选这么一所小学校,小静,你是害怕面对外面的竞争吗?……”
我不想说话,因为无从解释,因为理由其实幼稚又可笑,因为即使说了,也没有人能理解。能理解我的人,已经不在了,我又何必强求。
在思瑜那里,我更得不到支持。
我仍记得,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思瑜知道我填报的志愿后,那怒不可揭的表情。
“你要报C大?!!”她尖锐刺耳的声音愤怒地穿透我的耳膜,把我很云拓都吓了一跳。
“恩。”我说。“恩”干脆利落,担心稍微迟疑她会双手揪起我的衣领。(早知道那天不应该穿有衣领的衣服,让我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一直都处于焦虑的状态)
“不行。”她怒吼着。
“为什么?”
“C大那样的学校是我们这种水平的人上的大学,这样的大学根本配不上你啊,你疯了吗,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沉默。我当然知道,可是……
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待在你们身边,即使看着云拓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你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在他身边,保持着高中时的死党关系,我都可以没关系。
思瑜报了C大,云拓也报了C大,所以,我报了C大。
这是一场连锁反应。
爱情,大概是想炭疽热一样的疾病,传播的链条,奇怪又独特。
天知道我是多么希望考得越远越好以摆脱这个家庭,即使是远到火星那都不算远。
可是,我选择了留下。
我只是希望我们彼此仍能靠近。
如此简单地希望着。
“云拓你说句话啊!!”思瑜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着急得满头大汗。
“我,”云拓没看着我们,看着窗外,靠着硬硬的课桌,“我尊重小静的选择。”
“什么叫尊重,你根本是把她推进火坑。”
“像高中一样,大学里我们三人仍然能在一起,这不好吗?”云拓终于说出了大家都心知肚名、却又不轻不重的话。
“好,好,好……”思瑜慢慢地重复了几个“好”,被气得不轻。她漂亮精致的脸蛋,因为过度的气愤而涨红着,生气着的思瑜,也是这般惊人的美丽。
“好,就随便你们吧!!”她踢翻凳子,抓起书包就走出去。
“你还是会报C大吧。”云拓站起来,叫住已走到门边的思瑜。
她停下,却没有回头,终究气冲冲地跑出教室。
“我们回家吧。”云拓说。
“是不是我做错了。”
云拓笑了,“如果你到北方读书,我可能真的不放心。”
就是这样的云拓,让那时的我,无法自拔。
当时的我,以为那样会对我微笑的云拓,是在我和思瑜间,犹豫不决的摇摆。
就像裘德洛一样,即使在爱过朱莉罗伯茨后,还是会转身紧紧拥抱娜塔丽,即使被他抛弃也一直深爱着他的娜塔丽。
只是多年后我才真正懂得,那纯粹是云拓对我手足一般的呵护。可惜当年孤独的我,还无法分辨感情的不同棱角。
争辩过后思瑜和我们陷入了冷战。
但是事实已无法更改,高考结束后,我落跑般地躲回落城,像个丢了盔甲又没有任何必杀技的小卒。
安安心心地擦着每一个不同图案的咖啡杯,仿佛什么东西被弄脏了。
当我再认真地擦拭着一个米黄图案的,有着那个胖得很祥瑞的小熊□□的杯子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小静啊,想死我们啦!!”
我抬头,就看到了满面春风的思瑜,和有着一样和煦笑容的云拓。
思瑜几乎是飞奔到吧台后把我抱起的。
如果不是吧台空间有限,如果不是我在假期的这段时间虚胖了好几公斤,说不定她还会抱着我旋转三圈。
“啊~~巧克力酸奶幕司蛋糕~~~~”思瑜尖叫着,笑容快要把我吃下去。
我们仨坐在窗边,阳光明亮又洒脱地投射进来。
“喂,你们两个完全忽视我的存在啦??”云拓钻出一句。
“是谁在说话,奇怪,小静,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个噪音?”思瑜的目光持续放空中。
“女人,你再这么吃下去,就要变成金三顺了。”
“那又怎么样,屁股大好生养啊!”
…… ……
我看着两人插科打诨地斗嘴,不禁微笑。
他们真是般配的一对,从外表,性格,到家世,都是当之无愧的神仙眷侣。
可是思瑜,你为什么一直都对云拓视而不见呢?
是因为我的存在吧。
我还以为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样嘻嘻哈哈、打闹傻笑的时候了,只是没想到,只要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之间的友情,仍是历久弥坚。
“小静啊,你的名字太悲戚了,纪静,听上去就很琼瑶啊~~”思瑜每次都要拿我名字开刷,帮我改个阳光的名字,是她的业余爱好和个人目标之一。
“你的名字也不怎么样啊,听上去象是琼瑶的酸菜剧情里的坏女人的名字。”云拓皱眉,煞有介事地说。
于是,他们开始为我取哪个吉利又好风水的名字而大声争执。
“小晞怎么样,小晞小晞,希望的田野上,多好的感觉,多好听啊,纪静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很‘惨’啊。”惨字配合着她夸张的大嘴形,让我也大声笑出来。
“什么小晞啊,惨兮兮的。”云拓依旧不屑一顾。
“纪小晞,纪小晞,一听就让人好想抱一抱!写出来也很秀气,‘晞’,在字典里是了望、仰慕的意思,啊,多么让人向往的小晞啊。”
这女人还去查字典了,真是做足了功课。
“那还不如叫纪梵希算了,写出来更好看。”
于是他们在纪小晞和纪梵希之间争执了大半个下午,期间我离开到吧台后工作,回来时仍听到他们喋喋不休地说——
“纪小晞,纪小晞,纪小晞,纪小晞!!”
“一听就知道取名字的人没文化。”
…… ……
然后我们都一同大笑起来,不知道这笑是不是赶走了几个客人。
思瑜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稍微平静一点,才说,“和你们说个事,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了,是北京D大。”
仿佛长崎、广岛的原子弹在我们头顶上冒出了两朵蘑菇云。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抬起咖啡杯的云拓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是志愿表不是早交上去的么?”我低声说着,声音沉静得可怕。
“哦,后来我让我妈,托关系把志愿表调到了D大,我本来上不了D大,花了点钱。”她的每一个咬字,吐词都那么清楚。
思瑜,骄傲的思瑜,你不是最痛恨这样的事情么?
靠家里的关系,靠钱去解决的事情,你不是最最鄙视的吗?
“你为什么这么做?”云拓终于放下了杯子,脸色铁青,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严肃的云拓。
“你凭什么这么做?!”云拓的声音突然放高,如暗夜里的一声惊雷,把我和思瑜都吓了一跳,“小静都已经为我们牺牲留下来了!!”
“牺牲,非的要用上这么高尚的词吗?我们又凭什么让小静牺牲?小静这样你开心吗?你非但没有劝阻她,反而听任她这么做?关云拓,你太自私了!”思瑜的声音也高起来,我能感觉到四周投射过来异样的眼光。
“好吧,就算我是自私,那你就是背叛。”云拓压低了声音,青筋就在他脖间突起。
“我宁愿选择背叛,这是对我们三个人的惩罚。”思瑜也降低了音调,近乎咬牙切齿地说。
云拓“腾”地站起来,抓起咖啡杯狠狠地砸碎在地,他气坏了,转身而走时,差点把过来给客人送水的小武撞翻。
思瑜一口气把咖啡喝完,扭头看着窗外,胸膛急剧起伏着,改名字这个开场白,看来是起了反效果。
我呆呆地看着思瑜,看到她也不得不看向我。
“会好起来的。”她的声音生硬,却是体贴的,她想给我一个鼓励的笑,脸部肌肉看上去却那么紧绷。
我想刚才的我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比如站起来大喊一声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手脚已经僵直冰凉。
我为什么非得要留下,如果我乖乖地到北方上学,对家里,对云拓,对思瑜都是最好的。
我却选择了留下,搅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和平静。
抬起眼,才看到对桌边,大叔透过报纸,正看着我们。
默默地微笑着,传递着鼓励的目光。
我朝他苦笑。
年轻的大叔啊,你是否又能看的懂,我苦笑后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