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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6,绿竹猗猗 ...

  •   次日一早,子辛离开草堂,到刑法司,寻他师兄。
      刑法司位于天笔峰,西邻绝壁,三面是缓坡,公署周围,遍植翠竹,郁郁成林。那竹林很有讲究,取的是“虚内有节”之意。但昆仑这地方,一年到头,冷风嗖嗖,那竹子也一个赛一个的细脚伶仃,萎靡枯黄。西面绝壁,直下五千余丈,云遮雾满,专门用来投放十恶不赦的魔头。那些魔头,被捆了手脚,丢下悬崖,凄惨的叫声,千回百啭,富有意趣。那崖下溪涧,也得了雅号,唤作“恶人谷”。
      子辛去时,正当飨时,满山遍野的白衣弟子,端着碗筷,蹲在竹林外吃饭。一水儿的白衣飘飘,蔚为壮观。
      黄飞虎独自一人,坐在竹林深处,望天出神。一阵风过,细竹发籁,黄叶飘零。黄飞虎背倚修竹,回头说道:“是你啊,师弟。从苏府出来,没出什么事儿吧?”
      子辛笑了一笑,说道:“明知道人在苏府,还不来救我,你小子啊,真不够兄弟。”
      黄飞虎说道:“那天,你去接师尊,一直没回来。我在赵府,腿上有伤,又不能走动。托那小丫头打听,也没消息。后来陆轩去了赵府,才将事情本末,向我说了。他说此事由他来办,让我回去。我腿伤好差不多,呆在渔阳,也没意思,便来这里,给韩叔帮忙。你……没被苏公子那啥吧?”

      子辛气道:“他敢!我跟他同归于尽!”黄飞虎但笑不语。子辛说道:“对了,照你说法,赵家的婢女,都不知我在老苏那儿,陆轩怎么就知道了?”
      黄飞虎笑道:“我也问了,他说有人递信。我问是谁,他说没看清。瞧背影,像是孙六郎。”
      子辛大讶,喃喃说道:“居然是他。”
      黄飞虎竖起拇指,笑道:“六郎够义气。这个朋友,你没白交。”
      子辛笑了一下,心想:“他心中愧疚,怕我被姓苏的欺负,才去报信的么?”
      对黄飞虎说道:“师兄,回渔阳吧?”
      黄飞虎却是一怔,半日,方微笑说道:“不,你一人回去吧。我……就不回了。”
      子辛瞧他神情古怪,心里便是一突,顺他话头,小心翼翼,柔声问道:“永远不回了么?”
      黄飞虎正沉浸于悲伤之中,不能自拔,眼里只见风云变色,草木含悲,闻听此言,心有戚戚,低头叹道:“是啊,永……”
      话未说完,便见子辛蹲在地上,凑到脸前,正色说道:“师兄,要三思啊。这是咱们从长计议,你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黄飞虎心头火气,恼怒说道:“三思三思,等师尊死了,你还在哪儿三思!”
      子辛说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黄飞虎说道:“老子没办法!但是没办法,你就能心安理得,坐在这里,等着师尊被人害死么?”
      子辛无端受他怒火,呆了片刻,正要辩解,黄飞虎却叹了口气,捏捏他的肩膀,说道:“傻小子,你屁也不懂。”说罢,嘲讽一笑,低下眼睛,斜瞅地面,漠然说道:“那琴先生有多厉害,你是亲见的。昆仑的大人们,都不着急,你我两个,能顶什么用!再说……你归国在即,昆仑也呆不了几天了,想那么长远作甚?我是你师兄,这事理当由我来做。”
      子辛有心将青鸾令之事,和盘托出,想了一想,又觉不妥,只说道:“你打算怎么干?”
      黄飞虎说道:“有二十五个天军士兵,一个校尉,四十六个执法士,都是受过师尊大恩的,愿意一齐去东海,救师尊。”
      子辛说道:“这么点人……根本不能成事啊。”
      黄飞虎笑道:“就没指望成事。傻小子,你能明白么?”
      子辛愣住,说道:那岂不是……岂不是去送死。不行,你不能去!”
      黄飞虎笑道:“大丈夫死即死耳。成仁取义,有些事,不管有无结果,都要去做的。”
      子辛说道:“那你爹呢?你娘呢?你都不顾了么?”
      黄飞虎一僵,说道:“我还有二弟一妹。延续宗嗣,承欢膝下,想也足够。”
      子辛劝他不住,又气又急,说道:“你……你简直……师兄,别去!咱们一块儿想办法,总能把师尊救出来的。”
      黄飞虎冷淡地看着他,抬眼望天,笑道:“你是王子,自然比我金贵得多。你归国之后,肯顾些情面,照看我家人,我就对你感激不尽了。”
      子辛说道:“你……这是何意?”
      黄飞虎立起身,背着双手,向竹林外走,口里说道:“你想是何意,便是何意。”停住脚步,回头望他,眼神颇为复杂,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跺跺脚,很是潇洒地离开了。
      子辛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在竹林里呆了许久,怒气方消,一个人瞎琢磨起来。
      虽知自家这师兄,性情耿直,却万没料到,有这样刚烈。两下里不欢而散。子辛独自呆在竹林中,瞧着满树黄叶,随手揪下一片,含在嘴里,哔哔吹着,边走边想:“师兄这样做,说什么成仁取义……分明就是去送死!那苏老变态让我偷钥匙,同他一道,祸害赵帅,我干是不干呢?”
      不觉之间,竟走到竹林深处。一阵风过,遥遥送来语声:“……岂是贪图爵禄……公子太也轻看韩某了……”子辛“咦”了一声,吐掉竹叶,暗道:“这像韩副司的声音。他在此处作什么呢?”好奇心起,循声而去。果见一灰一蓝,两个人影,立在林后,争执不休。灰衣人不消说,自是刑法副司韩郅。那蓝衣人,却是个天军军官打扮,笑容满面,侃侃而谈,好似说客。
      此处已近恶人谷。那竹子不知怎么,许是吸了恶人怨气,异常繁茂,倒正好给子辛藏身。他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只听那说客说道:“先生高风亮节,自非那些黄白阿堵,所能收买。小人感佩万分。昆仑山上,若能多几个,如先生一般的人,昆仑兴盛,指日可待!”
      韩郅听了这样马屁,不置可否,只道:“郅只作分内分内之务。令主之托,恕难从命。足下请回吧。”
      子辛在竹后,心道:“韩叔是我师尊的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昆仑山上,出了名的强项。哪家大人,脑袋被门挤了,想收买他?”
      那说客微微一笑,说道:“小人来时,敝家公子,已料到先生会有此说。特备薄礼二具,以赠先生。”于袖中出二缣帛,黄缘素底,写满文字。
      子辛吃了一惊:“这等黄缘素底的卷轴,是统帅下诏,才能使用。奇哉怪也,这人难道是赵裕门徒?”
      韩郅讥讽一笑,并不肯伸手去接,说道:“你家主人,不过区区亚尹,竟连黄缘素底帛也用上了!”
      说客坦然笑道:“只要先生许诺,这统帅之印,还不是我家大人的囊中之物?”
      韩郅见他这般不要脸,倒哑然了,随手拿过缣帛,只扫了两眼,登时面色大变,执帛说道:“这……这……”那说客十分得意,说道:“颁行《律令》、废除鼎奴,此二者,前为闻公遗志,后为大人夙愿。这诏令上,三亚尹、十长老的印信,皆已齐备,仅差一枚统帅之印。君以为如何啊?”
      子辛藏身竹后,听见“遗志”二字,几乎气得破口大骂,忿忿忍住,心道:“我师尊还没死呢。遗你妈,志你妈!”到这时节,他已猜出,这名说客,决然不是赵裕手下。那称谓、做派,倒有八成,像是苏老变态的人。
      韩郅将两张诏令,翻来覆去,细看数遍,面上神色,变幻不定,时而潮红,时而苍白,竟连持帛的双手,也剧烈颤抖起来。
      那说客在旁,眯眼笑着,用蛊惑无比的语气,轻声说道:“只消大人允诺,这两件在闻公手上,也办不了的难事,便由大人您解决了。泽被千秋,功利万代,它日的青史,也定会将大人,好好的颂扬一番。”
      韩郅攥紧帛书,额上冷汗淋漓,眉尖颦蹙,一言不发,正天人交战的紧。
      那说客又道:“小人同您讲些肺腑之言。先生也知,这刑法司,在闻公之前,一直是个摆设。咱们昆仑,又不算什么正经邦国,诸羽仙都是千辛万苦,修炼上来的。要他们受人约束,谈何容易?也就闻公这等天煞孤星,才能作的来。”
      韩郅被他点中心事,合上双眼,轻轻叹气。
      说客道:“现下,闻公没了,您想凭一己之力,办成这两件事,恐怕不易!您不允诺,更待何时?”见韩郅犹不说话,那说客趁热打铁,微笑说道:“再说,您是做大事的人,日后执掌刑法司,没有统帅支持,如何能行?便是闻公,在天笔峰时,也有赵裕帮衬么!”
      韩郅停了许久,缓缓说道:“公子要韩某如何做?”
      说客笑道:“后一日,紫霄听政,我家公子,将与几位大人,弹劾赵裕。先生只消‘秉公执法’,便万事大吉。”
      韩郅说道:“韩某明白。只望公子,莫要忘了他的承诺。”说客笑道:“这个自然。”揖别而去。
      子辛躲在大竹后,遍体生寒。连一向清正的韩郅,也被收买,这世上还有何事,是他苏紫宸做不来的?他要推翻赵裕,自己作统帅,志在必得。无论自己是否答应,代他盗取青鸾令的钥匙,都影响甚微。
      他紧张之下,呼吸不免大声。韩郅耳聪,立即喝道:“谁在那里!”
      子辛吓得魂飞天外,心道:“死了死了!我听了他的阴私,他岂能饶我?”耳听韩郅脚步,向此处靠近,将心一横,从竹后站出,望定韩郅,说道:“韩……韩叔叔。”
      韩郅神色复杂,说道:“哦,是子辛贤侄——你都听到了么?”
      子辛大凛。韩郅这人,清名素著,为人也是出了名的爱惜羽毛。子辛生怕他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此处距恶人谷悬崖,不过数十步,他将自己丢下去,神不知鬼不觉,连尸骨也无法寻到。
      子辛暗暗警戒,口里说道:“我……我什么也没听到。韩叔叔,你让我走吧!”
      韩郅默不作声,一双眼睛,紧紧将子辛盯住,森冷锋利。子辛心中怦怦狂跳,想道:“怎么办!我弱逃跑,他……定能追上来。我若动手,也绝没可能赢他。我……该怎么办啊!”
      韩郅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右手五指微拢,掌心泛起莹光。子辛大骇,不禁后退,叫道:“韩叔叔!”
      韩郅身子一震,神情陡清,低头看看右手,又抬头望望子辛,面露苦笑,竟是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子辛跌坐在地,后怕不已。微风吹过,后背一片冰凉,右手一摸,才知道都被冷汗浸透了。他不敢久留,惊魂稍定,便惨白着一张脸,急匆匆下山了。
      是夜,子辛宿在渔阳峰,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月色入户,清凉如水。院外岩穴草丛里的小虫,啁啾乱鸣。
      草堂空寂。闻仲不在,师兄也不在。只有那个沫邑来的陆轩,睡在隔壁。子辛忽地就难受起来,自语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一夜思量,待得次晨,子辛盯着俩黑眼圈,心内已有了决断。若真能拿到钥匙,请出青鸾令,不但师尊有望救出,连师兄黄飞虎,也不必冒险,到东海去了。至于自己……也未必就被人发现,非死不可!
      这般一想,实是在划算不过了。
      然,明日便是紫霄听政,时间紧迫,苏紫宸高居禁峰。那紫霄峰,又岂是随意随意进得的?子辛思量:“怎生想一个法儿,给苏公子递个消息,告诉他,我答应那事了呢?”
      子辛冥思焦虑,正无计可施,愁苦万端,猛然间灵光一现,说道:“有了,渔郎不是苏紫宸的爪牙么?找他帮忙,再好不过。
      当下从榻上爬起,洗漱穿衣,拾掇整齐,要往渔郎所在的碧梧峰去。方刚出户,遇见陆轩。陆轩蹙眉问道:“王子何往?”
      子辛正要去作孽,祸害陆轩的前任师父,心虚不已。翻个白眼,大大咧咧说道:“去会朋友。怎么,你连这都要管?”
      陆轩说:“臣不敢。臣只请问王子,何时去见赵帅,辞行归国?”
      子辛说道:“明日便是紫霄听政,赵帅要汇报述职,铁定很忙,你这时去打扰,怎么好意思。后天吧,啊?”见陆轩没有反驳,便自当默许,哼着小曲,出门走了。
      陆轩立在檐下,望着子辛背影,自语说道:“奇怪,他几时关心起了紫霄听政?”

      碧梧桐,凤凰栖。
      似昆仑这样的高山,风大天寒,梧桐树自养不活。而碧梧峰之所得名,却是因那山势起伏,远观如同凤凰栖翼。若唤凤凰山,未免太白,故而改作碧梧峰。
      既上碧梧,日已向午。碧梧峰聚居的,都是开宗授徒的羽仙,山高人多地方大,一到闲时,满山的少年弟子乱跑,热闹之至。子辛揪住一个,说道:“兄台劳驾,帮忙喊下孙承符。”
      那人看他一眼,说道:“你是谁?”
      子辛说道:“你说渔阳峰的子辛找,他就明白了。”
      那人吃了一惊,将他上下打量,露出笑容,说道:“哦,你就是那个子辛啊。听说过听说过。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喊。”说罢,转入人丛,还不住回头来看。
      几个过往弟子,见了子辛,也俱各神情怪异,遮遮掩掩地看他,议论而去。
      子辛心头火起,暗道:“有毛病啊!看什么看,小爷又没见过你们!”将窥看之人,一一瞪了回去,心中纳闷不已。
      过不多时,去喊人的弟子,已领着渔郎,回来此处。那人毕恭毕敬,对渔郎说道:“六哥,就是这人找你。”
      渔郎是碧梧老大。本峰弟子,见了他面,皆要喊声“六哥”。此事子辛虽有耳闻,见了真景,仍感稀奇不已。
      渔郎一身粗布衣裳,两只鱼叉,别在腰上,十分简朴。他见了子辛,神色颇不自在,揽了子辛肩背,说道:“咱们上别处说去。”
      四周散落几个闲人,假装散步聊天,个个伸长脖子,遥望二人背影,既不敢跟踪,又恨失八卦,捶胸顿足,摇头叹气,其状不堪。
      到了一片山坳后,旁无外人,十分偏僻。渔郎笑道:“你找我有何事,说吧。”
      子辛怪问道:“我来这时,为何许多人看我?真够奇怪。”
      渔郎讪讪笑道:“许是……许是他们见我同你一起,心中好奇吧。”
      子辛好笑说道:“渔郎,你别这样自夸!老子我心脏受不了。”
      渔郎不答。子辛敛了笑容,正色说道:“哥们儿这会找你,真有要紧事。”他顿了一顿,不知如何开口。渔郎向苏紫宸通风报信,等于间接害了自家师尊。错处虽不在他,但这话一旦挑明,二人的朋友,也算作到头了。
      渔郎见他久不言声,心内忐忑,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直说吧,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要杀要刮,我他妈认了!”竟取下腰间鱼叉,硬塞进子辛手里,紧闭双眼,说道:“来吧,我绝不还手。”
      子辛目瞪口呆,莫名其妙,过了半晌,方才说道:“你怎的对不起我了?”
      渔郎一脸“我豁出去了的”神情,说道:“我不该给苏紫宸报信,害你被……可我只想弄点小钱,真没预料,最后回到这般田地。我……我没脸见你!”
      子辛听了这话,心内五味杂陈,想起那深不可测的琴先生、小卫公主,想起那提前撤退的陈章郎将,想起师尊生死未卜,师兄执意东行……种种往事。一股烈火,便从全身冲到心头,松了鱼叉,一拳砸在渔郎身上,带着哭腔,嘶声吼道:“你对不起我么?你对不起的是我师父!”
      渔郎后退一步,果真没有还手,满面愧疚,说道:“我晓得你心里难受。你尽管打我吧。但你离了昆仑,回去沫邑,一定好好活着,别想不……”
      子辛正自悲愤,随口怒道:“虽然老子很难受,还不至于寻死吧?”
      渔郎一怔,喜笑颜开,说道:“你能想通,那太好了。其实……你贵为王子,即便被人欺侮,娶妻生子,想也无碍……”
      子辛听他越说越没谱,赶忙竖起手掌,叫道:“停停停!你小子说嘛呢?我怎么被人欺侮了?”
      渔郎神色呆滞,半晌,低声说道:“你不是被苏紫宸……睡了么?”
      子辛大怒道:“你才被苏紫宸睡了!你全家都被苏紫宸睡了!”
      渔郎垂着眼睑,也不恼怒,说道:“你就别否认了。那一日,陆师兄强入苏宅,你苏紫宸的卧舍里走出来,许多人亲见了。这事闹得这样大,全昆仑都传遍了。!”
      闻听此言,子辛顿觉眼前发黑。恰好似那万里晴朗空,降下个九煞雷,将他炸得七荤八素魂魄齐飞。
      子辛欲哭无泪,说道:“兄台,我……我俩是在一处睡了,可我俩没睡……嗨!”解释不清,越描越黑,只恨得将头朝山壁上,一下一下撞。
      渔郎安慰说道:“别太难过。待你离了昆仑,这事没人知道。”
      他撞了一会,额头生疼,好没意思,收了情绪,正色说道:“不提这个。我真有事,找你帮忙!”
      渔郎说道:“何事?你说吧。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子辛哑然失笑:“哪儿跟哪儿啊!那个,你不是能自由进出紫霄峰么?帮我给苏公子带个话,便说哪一件事,我答应他了。”
      渔郎颇为识趣,并不追问何事,只点头应诺。
      子辛想起来时,碧梧子弟,对子侧目指点之状,真觉头皮发麻。绕了小路回去,不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6,绿竹猗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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