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不再来》六戍

51、雨一直下

　　早上杨一诺想要开车送她，姜辞仍然没同意，他送她不管是到时候他坐地铁离开还是开她的车离开，都很麻烦，也没必要，她不习惯这些麻烦的形式。
　　杨一诺想要和她多呆一会儿的期望被无情拒绝，只能要求她给一个出门吻，看着门在眼前阖上，杨一诺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
　　只是少了一个人，屋子里的生气却突然完全消失了，安静到好像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下，一下，又一下。
　　明明是屋外在下雨，可杨一诺却觉得，此刻他才像是处在雨中的孤岛。

　　姜辞几乎踩点到的公司，结果打卡机前还排起了队，等真正打卡上班，已经超过了2分钟。
　　曹立阳从洗手间回来看到姜辞，顺手搭上她的肩，“新年快乐，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嗯？”
　　姜辞笑着也道了新年快乐，低声解释：“May告诉我，打卡机3分钟内都不算迟到。”
　　曹立阳捏捏她的耳骨，“你还算得挺精准。”
　　姜辞上午没课，也没去教室，坐在办公室角落对着电脑逛杨一诺申请的几个学校的网站。
　　虽然知道晚申的情况就是这样，等个一个月甚至两个月都算是常态，而且以他的作品集完成度，她就是能莫名地自信那几个学校都会给他发offer，但却还是忍不住要查看最新公告和信息。
　　看了一圈也没有最新消息，她又去问了一下他的文书老师，等待对面回复的中途，姜辞恍惚想到，如果以后自己有了小孩，也许就是操着这样的心了吧。
　　她叹口气，也许是知道她不打算生小朋友，所以让她这样操心这小孩。
　　手机震动两下，电脑右上角也弹出消息窗口，刚刚还在想着的小孩说自己去宁城看姥姥了。
　　姜辞笑了笑，这小孩还算孝顺。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敲响，顾问老师来请求她的支援，姜辞在手机回了个表情包敷衍过去，抬头和顾问老师互通了学生的大概信息，两人约好5分钟后见。
　　时间转瞬而过，姜辞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电脑走出办公室。
　　三间面谈室都已经满人，年后又开始到了家长和新学生们出动的时候了，姜辞一一走过，但中间一间的家长情绪渐渐却激动起来。
　　姜辞走进最后一间，虽然关上了门，但隔壁家长渐渐加大的音量却有些隔不太住。顾问老师说了声抱歉，笑着和家长解释了一下。
　　姜辞与她对视一眼，还是继续开始了面谈。
　　在公司这两年，这样的情况姜辞并不是没见过，无非是因为孩子的申请结果不理想，或是进度一拖再拖，申请季过了一年又一年。
　　虽然也不是在为公司开脱，但姜辞确实感觉现在的环境下，孩子们和以前她们自己读书做学生时的感觉有很大不同，特别还是这些为了出国的中产家庭及以上家庭的孩子们，个性只会更加鲜明。
　　好在孙可欣虽然进度慢是慢了点，家长倒是没来投诉过。姜辞暗暗庆幸了一下。

　　有一段时间没有面谈过，好在一会儿姜辞便也找到感觉，面谈的女孩子也文静又有礼貌，姜辞喜欢这样的小朋友，当然也希望能帮助她去到她想去的学校。
　　在打开几个学校官网时，网络很巧的卡顿了一下，姜辞笑了笑，“稍等一下下，可能刚过完年，网络还没休息好。”
　　女生也跟着笑了一下。
　　只是一安静下来，隔壁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也别在这解释了，我可是听我儿子同学说了，人家有看到你们机构有老师在和学生谈恋爱！有这样的事情，你说我怎么可能会放心让自己孩子在你们这里学习！？”

　　姜辞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办公室，也不记得面谈顺不顺利、那个女生和她的妈妈有没有听完，她只感觉今天的天气好像格外冷，手和身体都冰得不像话。
　　姜辞双手插在兜里，静静听着外面的争吵声，和不知道被哪位老师叫来的何总的声音。
　　听了半晌，事情好像还是没有要平息的迹象，甚至原本在另一间面谈室的家长也都站在一旁谴责他们。
　　姜辞合上电脑，拿着包起身悄声离开办公区，去了另一边的教室自习区。

　　中午曹立阳惯例来找姜辞一起吃午饭，她一天都满课，只在下班的时候听到一嘴上午面谈室的吵闹。
　　两人去了距离稍远一点的串串店坐下，迅速点完菜，曹立阳盖上手机，想要听一点有没有什么新的八卦，“上午家长那边是在闹啥？”
　　姜辞垂着眼抠了抠面前木桌上突兀凸起的木疙瘩，“那个家长听自己孩子说看到有老师和学生谈恋爱。”
　　曹立阳愣了愣，“啊？”
　　姜辞接着道：“其他在面谈的家长也都知道了，后面何总也过去了，就是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把家长哄走的。”
　　“姜姜。”
　　“何总估计很快就能知道是我了，这样我妈肯定也会知道了。”
　　曹立阳坐到姜辞身旁，搂了搂她。
　　“怪不得，我从昨天就不是很想来上班，”姜辞想了想，“原来这都是冥冥之中在提醒我。”
　　“没事的，那小孩也已经成年了，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姜辞摇了摇头，“那个家长说的对，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放心让我认识的孩子在这样的地方上课。”
　　曹立阳皱了皱眉，但好像感受到她在发抖，搂着她的肩上下摩挲，安慰道：“那也没事的，不算多大事，没有法律责任就都不是大事。”
　　姜辞听罢笑了笑，“嗯，刚好之前一直有些提心吊胆，现在也不用再担心了。”
　　话一说出口，姜辞自己都怔了一瞬。

　　她一直都有在提心吊胆吗？
　　也许刚开始的时候是有的，但年前到年后，天天呆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很少再想起这些事，也很少再出现这样的心情了。
　　那些小心翼翼、忐忑、纠结又心虚的心情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多亏了他，两人虽然不是名义上的情侣，但早就已经有了实际意义上的情侣关系，她也早就习惯了。
　　习惯着他的存在，享受着他的关照，纵容着他的侵入……不是吗？
　　谎话说出来，好像就能说服自己变成真的。

　　姜辞想，就一天，只做一天的缩头鸟就好，但何总没给她这个机会。
　　她故意没往办公区的方向走，只是回到公司没多久，王子姗便敲了她的教室门。
　　“姜姜，何总让你去她办公室找她。”她扒着玻璃门，有些小心翼翼的。
　　姜辞笑着点点头，和她道了声谢。

　　刚回到家，姜芫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姜辞仰躺在床上，开着扩音，听着姜芫在那头冷声让她马上回家，姜辞敷衍地嗯嗯几声，好一会儿没听到对面再讲话，偏头才发现姜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了电话。
　　除了一开始的那几句，何总和姜芫讲了些什么，姜辞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她也难得看到一直笑眯眯的何总那么严肃的样子。
　　也好久没见姜芫这么不加掩饰的、直接的要求她做些什么了。
　　她突然想起来，在何总说完话后，她只有一个请求：“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妈妈？”
　　何总叹了口气，并没有答应她。
　　她确实存了一丝希望，但是想想，于情于理何总都会和姜芫说的。
　　那么大的人了，还要在担心自己做错事被家长知道，害怕被家长骂。
　　姜辞笑了笑。
　　杨一诺去了岚城，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也好在他去了岚城，让她不需要去思考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听说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21天，姜辞数了数，明明他俩这段时间也没有连续呆在一起21天，为什么她已经觉得有些不习惯了呢？

　　手机震动几下，姜辞拿到面前，曹立阳发了好几条信息，安慰的也有，开玩笑的也有，说其他话题的也有。姜辞知道她是关心她，回了几句让她放心。
　　于琪也打了电话过来，估计是老曹跟她说的，只是为了防止信息不到位，没说原因，只说了她心情很差，于是于琪便单纯的以为她是真的心情很差，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最近真的赚了笔大的，等她回去包她吃香喝辣。
　　挂了电话姜辞才发现，姜芫结束通话以后也发了一大段话过来。
　　姜辞只看了几行便觉得刚刚被好友安慰的效果瞬间消失，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看完，很快退出对话框。

　　好巧的是，他也发了信息过来。
　　一瞬间，姜辞想要倾诉的心情漫过了头顶，可是姜芫又发过来的话出现在屏幕正上方，姜辞抿了抿唇，删掉了给他打的所有内容，重新输入。

　　【:-) ：你在干嘛】
　　【小姜木木：第一天上班好不适应，有点困困的，想睡觉了】

　　【姜芫Yann：拜托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也不要再让我丢脸了。】

　　除了她是他老师以外，她做的事真的是错的吗？
　　她就真的……那么让人失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