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灭》阿鹂

19、真伪难辨

　　浩瀚汪洋中，孤零零漂浮着一颗庞大浑圆的亮紫妖星。夜色深沉，妖籐其内盘根错节，远远望去，形如无数鬼魅张牙舞爪。
　　妖星共分四重境，由外到内依次为‘壁’、‘幻’、‘轮’、‘宫’。宫：顾名思义是妖王居住的深宫。入侵者若要抵达深宫，必须依次通过壁、幻、轮三重境界的考验。
　　那这三重境界有何特点？
　　最外重‘壁’遍布机关，此间妖魔不计其数，凡人入内纯属送死。第二重‘幻’用于困锁魂灵，定力不佳或修为低浅者入内，轻则疯癫、重则丧命，一般连妖魔本身都不愿入内。而这第三重‘轮’，当数难度最大、最为诡异的境界，就连夙風、寒心也须通过特殊的法阵越过该处直接进入深宫，因为凡擅闯此间者有去无回。

　　至于原因？天机不可泄露。
　　深宫内，轻纱拂拂、妖火朦胧，雪白的地毯、雪白的雕饰、到处弥漫着冬雪的气息。
　　一只白皙的手撩开幔帐，寒心冷艳的半张脸透帐而现，玉足轻轻触到冰阶，她慵懒地掩袖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离床下地，落地镜前，更换红裳的初醒模样风情万种。
　　“怎么老见你穿红衣？”夙風不知何时也起了床，其后环住她，下颚顶住她肩头，饶有兴致欣赏镜中的她。
　　寒心嫣然一笑，“暖和呗。”反手将纤纤素指穿进他发间，故作古怪，“怎么，莫非你厌烦了？”
　　夙風笑得诡异，“话说真有那么一点，我呢更喜欢彩色。”他微微侧首，吻了吻她耳后，蜻蜓点水式的收放自如，惹得恋人一颗芳心跟猫爪挠似的。
　　“且慢。”寒心到底有定力，及时摁住蛮腰上他不安分的手，斜着媚眼问，“据实交待，你是不是真看上那小仙女了？”
　　夙風凤眸微微眯起，猫一样黠笑，“看上又如何？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仍是你！”
　　寒心叶眉轻轻一挑，娇笑了起来，这笑绝代勾魂，看得夙風暗骂妖精惑乱。

　　“不是因为嫉妒，你才派手下半道拦截吧？”夙風忽然不合时宜幽幽启齿，寒心倩笑依旧，轻轻推开他，“臭美，本王夺赤炼凭的是实力，不像你爱玩心机游戏。瞧瞧那仙音霜尘，好好的都被你变成哑巴了。”
　　夙風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活动着筋骨道：“赤炼魔息一直寥寥无几，看来霜尘食言了。”
　　寒心早有此料，于是笑吟吟挖讽道：“人家亲缘情深喽，就算你以红颜知己的性命相要，也不为所动嘛。”她也分不清这话是吃味还是替霜尘打抱不平。
　　夙風闻言不由苦笑，要是赤炼强取便可得，他何必费尽心思。“我有预感，霜尘就快到来。”
　　“我也有感觉，灵筱妹妹即将出现。”想起一事，寒心不由眉眼弯弯凑近调侃道，“诶，人家好歹也算你半个旧情人，你可准备见面礼了？”
　　半个旧情人？那无音是他前任的菜好吗！跟他什么关系！夙風拿这醋坛子无法，哑然失笑，拥过她轻佻道：“有你这贤内助在，我操心什么。”
　　寒心佯装一讶，“万一他们丧生‘轮’境如何是好？”
　　“那岂非最好。”夙風咧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死了，赤炼正好回归自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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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境界内，云炀展着件隐形斗篷罩着灵筱，小心翼翼绕过妖魔密集的通道。灵筱怀中的蓝翼不时会发出嘤咛，索性通道内交谈声嘈杂，两人方没被发现。
　　终于走到尽头，因为临近‘幻’界，出口并无看守，云炀放下斗篷，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安静点蓝翼，别惹麻烦。”他屈指一敲已经开始长出鳞片的蓝翼郑重警告，自湖边相识蓝翼一直粘着灵筱，暗叹公麒麟果然不听驯之余，只得带它上路。
　　“呜喵。”蓝翼甚感委屈，若非阿娘交待，它才懒得与这笨女人为伍。
　　“小心别将它打傻了。”不知情的灵筱怜惜地摸了摸它被敲痛的脑袋，云炀折起隐形斗篷收好，见她正亲蓝翼，眉头略略一皱，强行掰过她一手牵住道：“下一关是‘幻’界，万莫大意。”
　　“恩。”灵筱颔首，见他娴熟地开解起机关，不由惊叹，“连这你都知道！”
　　“恩。”云炀露出一脸‘才知道你夫我厉害’的不屑表情，淡淡道，“茶衣的情报很详尽。”
　　“呜喵。”蓝翼这时开心叫了声，原来‘幻’界大门已经打开。

　　一方遍布紫晶的天地映入二人一兽眼帘，云炀深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灵筱的手，道：“稍后无论看到什么，切忌慌张。”
　　“能看到什么呢？”
　　“幻象，这些幻界水晶制造的幻象会累人精神分崩离析，其内妖怪更会吸□□元。”云炀不慌不忙解释道。
　　灵筱不敢大意，“那我该怎么做？”
　　云炀道：“你不懂术法只能靠意志取胜，凝神静气，且记此行的目的。”
　　灵筱会意，振作精神道:“明白，为了霜尘叔叔和虹，我绝不倒下！”
　　相识以来，云炀第一次对她露出赞赏的表情,轻轻一吻她眉心鼓励道：“那么，出口见了。”接着拍了拍蓝翼的脑门嘱咐道，“蓝翼，她就交给你了。”

　　要不要这么温柔啊……好似中蛊一般，直到他身影消失，灵筱才回过神来。抱着蓝翼，她独自进入幻界，在偌大的迷宫内辗转半晌也不见出路，赶紧念经祈祷。
　　“筱筱，救我……”是虹？寻声转身，只见虹被困在一块紫色水晶内，四肢捆缚着妖籐，浑身是伤，气色憔悴。灵筱心如刀割，怔怔走了过去。
　　“呜喵！”蓝翼猛地挣了一下，灵筱满头雾水，但见他蓝眸深深，朝虹的方向叽咕叽咕吐了吐口水泡泡，这才恍然大悟道，“你说是假的？”
　　“呜。”蓝翼点点头，暗叹亏得云炀交待它，此女的智商确实令人不敢恭维。
　　“救我，救我呀……”虹眼神凄怜，虚弱催促着，灵筱别过脸，生怕再看会心软中计。
　　“为什么不救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虹的哭声逐渐化为怨毒的诅咒，“你真没良心，真是忘恩负义啊，你该死！不得好死啊……”见她面目狰狞，凄厉尤如鬼叫，灵筱庆幸不已，可虽然识破了妖怪的骗术，但绕来绕去眼前依然是死路，心下着实郁闷！

　　悻悻然回身，正准备按原路返回，却透过剔透的紫晶围墙，发现隔壁有道熟悉的白影。灵筱定睛一瞧，惊喜万分，“霜尘叔叔！”
　　那人手中握着管碧箫，闻声转过身，望见她的刹那，神色淡淡的脸上舒展开了笑容。
　　灵筱喉头一热跑向对方，也不用绕路了，异常顺利。近了，霜尘展开修长的双臂，她想也没想便投入了他的怀抱。只是苦了蓝翼，被猛地挤压进两人中间，龇牙咧嘴直挣扎。
　　“叔叔，那天为什么不等我呢？”仰着脸，灵筱眼泪汪汪。霜尘轻叹着抚上她眼睑，只有三个字，“对不起。”他素来沉静不多话，灵筱便不再追问，心知救人要紧，连忙抹去眼泪，问道，“叔叔可知虹被关押在何处？”
　　霜尘颔首，“深宫。”四下扫了一眼，“这里怪异得很，不若我们先出去，从长计议如何？”
　　“恩。”灵筱正要随他离去，想起云炀，立马停住脚步道，“我是和他人结伴同行的，一声不响离开恐有不妥。”
　　霜尘目露疑惑，“哦？何许人也？”
　　“恩……是那魔教教主云炀。”或因之前他以陆雨的身份表白，灵筱总觉与他提及云炀甚是尴尬。
　　“哦，他啊。”霜尘果然有些不悦，“看得出你很关心此人。”
　　“呃……”灵筱抓了抓头，怎么好意思告知她和云炀已有婚约。
　　霜尘见她一脸难为情，嘴角不由噙起一丝冷笑，道：“原来对筱筱而言，叔叔早已无关痛痒。”
　　“啊？”灵筱诧异，“叔叔何出此言啊？”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陌生呢？
　　霜尘移近两步，将她整个人逼退至墙角，眼神忧伤轻问：“时至今日，筱筱难道还不了解叔叔的心意？”
　　“叔叔……”那份忧郁深沉似海，对无音他压抑千年，作为无音的转生，她若拒绝未免残忍，但若纵容，道德上首先不允许，更何况还有与云炀的约定在先。于是灵筱别开眼，逃避他。
　　“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霜尘猛然捏起她下巴，白净的修手因愤怒青筋暴起，那对清奇的眼眸此刻充斥的居然满满是恨！
　　灵筱大惊失色，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乃妖魔所化。可惜为时已晚，她被死死按住双肩，假霜尘张开血盆大口，长舌挥舞化作一条长蛇，猝然钻进了她嘴里。
　　天呐！灵筱腹内翻腾，一阵又一阵的恶心，精元一分一分地被吸走。
　　绝望之际，但听“呜喵！”一声。只见蓝翼跃到假霜尘头顶，小趾利爪一锵，狠狠地戳进假霜尘的天灵。
　　云炀，你真有先见之明！
　　长蛇陡然撤走，灵筱呼吸一畅，接住蹦回怀中的蓝翼。
　　“啊——”假霜尘嚎叫倒地，腰间的碧箫变成了青蛇，他则变成人面蛇身的妖物痛苦地扭动着，最后七孔流血身亡。
　　“多亏你了，蓝翼。”灵筱长长吐了一口气，吃一堑长一智，之后无论看到什么她再不为所动。

　　譬如遇到报信的荟芦，她狠狠踹了一脚，不理。
　　再遇见受伤的茶衣，她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路过。
　　寒心，不是应该呆在深宫里吗？她冷冷说“深宫里见”，继续前行。
　　夙風，和你不熟，无视之。
　　最后是云炀，她终于小宇宙爆发，挥拳相向，“大色狼！甭想骗我！”
　　“疯女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嘎？本尊？”她询问望向蓝翼，蓝翼幸灾乐祸点点头：你完了。
　　呃……看走眼了。
　　幻界出口，灵筱两眼一翻，倒进未婚夫怀里……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