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往生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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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冰轮高悬，映照着无边大荒，地面上的沙粒反射着微微白光，安静地如同死域。
古玉用身体紧紧包裹着周爻，在大漠中昼伏夜出，已经走了小半个月，仍旧没有摸到大荒边缘。
四周景色一成不变，几乎没有活物，偶尔会路过一片枯死的胡杨林和几株风卷草。
自从出了崖底，周爻的魂魄就开始虚弱，先是怕冷，渐渐地总是犯困睡不醒，近两天更是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更长。
古玉将仅剩的几粒骨白蚕喂到周爻嘴里，轻唤几声：“阿爻，阿爻，醒醒，天快亮了，我们要找地方避一避日头。”
做鬼有许多避讳，怕阳光，怕雄黄，怕符咒，因为没有原身可以依附，其实比人虚弱得多，像周爻这种缺少魂根的，更是羸弱不堪。
世人都怕鬼作祟，其实除了怨念极深的厉鬼，一般灵魄是不愿与人对上的。
周爻睁了睁眼：“琅清，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几个时辰而已。”古玉观察地势，找到一处背光的沙堆，带着周爻飘了过去，躲在阴影里。
“我以前没死过，你见识广，能不能告诉我，像我这种情况，还会再死一次么？如果鬼死了会怎样？灰飞烟灭吗？”周爻倚靠着沙堆，若有人经过，会看到那处戈壁上的沙子无风自落，凹陷出一个人形的坑，估计会吓地嗷一嗓子，大喊闹鬼。
“不会。”为了不被太阳晒到，古玉又变成小狐狸模样，蜷起身子缩了缩被阳光照到的尾巴尖儿。
“嗯。”周爻应了一声，又垂下眼睛睡过去，失去意识前，他想，看来鬼也做不长久了，不过就是想和一个人，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歇息半天，古玉抬头看了眼高高的日头，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他伸出一条尾巴圈住周爻的腰：“我不会再让你死一次的，绝不。”
他把周爻整个卷起来，仔仔细细包裹好，一点空隙也没留，反正鬼也不需要喘气，闷是闷不坏的。再三确认没有一点地方能被阳光照到，然后毅然决然地走进烈日照耀的沙漠，调转方向向北疾驰而去。
周身的毛发慢慢被晒得打卷，空气中传来一阵焦糊味儿，古玉毫不停歇，一直奔波了三天三夜，才走到了大荒尽头，极北之地，那里有一处无底冰渊。
雪白的九尾狐已经成颗黑漆漆的大桑葚。
周爻再也没醒过，他的灵体越来越浅淡，似乎下一瞬间就要随风化烟。
古玉没告诉周爻，他听说周爻身死，去找仙门百家决战之前，先去了一趟北海。
他在妖界为王，偶然得了一本《万妖录》，上面有一页记录了一种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传说北海之渊有一株往生树，树上长着仅有的一枚往生果，灵体服下之后，反而会被果仁吸收，原来的往生树就随之枯萎。
而那枚种子就会沉入万年寒冰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当初服下果子的人会在花朵中重生，花开之日便是重生之时。但这种往生果有局限，一次只结一枚，且不能离开北海之渊那处地方，若有人将往生果带出去，服用了也只能怎么吃的怎么排出来，落到土里只会长出一株似枣似李似杏的四不像果树出来，结出颗酸不酸甜不甜苦不苦的野果子，没有任何效用。
古玉千辛万苦，找到了那株往生树，将守着果树的螭龙杀了，这才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入仙界大杀四方，最后灵力耗尽，打听出周爻陨落的地点，前去寻人。
他早就打算好要死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到周爻的魂魄，但他不能白死，总要教训一下那些自以为是的仙者，出口恶气。
古玉背着周爻站在崖边，入目云雾缥缈：“周兄，咱们这些日子没别的事，尽是爬山跳崖了。”
说罢纵身一跃，直直坠下深渊，落了一炷香功夫才到崖底，古玉在几根水缸粗的冰柱上几个跳跃，轻轻落在地面。
这个地方方圆不过几里，被古玉杀死的螭龙已经被冻成冰雕，僵直地横在半空。那株巨大的往生树高有百丈，树干光滑没有任何分叉，颜色像桃树皮，浅紫深红淡绿相间，看着就十分喜庆。
树干底部有两人合抱那么粗，越往上越细，到了顶端已经只有闺中少女手腕粗细，遥遥望去，眼力好的能看见树干顶上长着一颗樱桃大小的红果果。
古玉将周爻放在树下，飞身就要去摘果子，回头看了眼男子沉睡的容颜，不期然又有些伤感。
“南山兄，等你活过来，咱们人鬼殊途，就再不得见了。我其实跟你吹牛了，那个地藏王，以我现在的功力，根本打不过，等你醒了，我多半已经被捉去转入轮回了。”古玉走到一边的冰崖前，抬起爪子，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字，想给周爻留几句话，结果越写越多，想说的话总没个完，冰屑落在地上，聚成一小堆。
等一小面冰壁都被写满了，古玉甩甩爪子，从头又读了一遍，确定自己能认识写得是啥，这才放心地爬上树，去摘往生果。
他的字是周爻教的，练了许多年，总不得要领，周爻嫌他笨，他说你们人类发明的文字本身就有问题，明明很简单的东西非要用那么多笔画，累死个人。于是他写字时总是丢三拉四，减笔少划，日积月累的，生生给创出另一套字体来，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也只有周爻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等古玉摘了往生果顺着树干溜杆儿下来，周爻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眯着眼费劲地往崖壁上瞅，古玉赶紧闪过去将字挡住。
“你写的什么？”周爻还想歪头去看。
“你总不醒，我无聊练字玩儿来着。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古玉说着把爪子里的红果子放到周爻手里。
周爻看着手心红彤彤的小果子，颜色鲜艳，让人口齿生津：“哪儿来的？”
古玉指了指周爻身后的树：“树上摘的。”
周爻回头一看：“嚯！这树长的，真耿直啊！”
“快吃吧！”古玉催促。
周爻却磨蹭起来：“怎么只有一颗，这么小一点，也不管饱啊。”
“这是灵果，吃一颗三天不饿，你快吃。”
“你怎么不吃？”周爻拿着果子玩儿弹珠一样抛了抛。
古玉的心跟着往生果弹起又落下：“我刚才在树上吃过了，唔……”
话没说完，古玉嘴里就被塞了个酸酸甜甜的东西，入口就化成水，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他心中大骇，爪子扣着喉咙想把往生果吐出来。周爻看他焦急地样子不由好笑，漫不经心地把另一半果子丢到嘴里：“瞧你吓得，这果子难不成有毒？”说完把吃剩的果核往地上一扔。
古玉气得团团转，黛蓝的眼睛泛起火：“周爻！”
周爻吓得一哆嗦：“干……干嘛？”印象里古玉从没冲他发过脾气，这一声怒喝真把他吓到了。
“让你吃个果子那么难吗？啊？这下我白死了！你也活不成了！”古玉几乎抓狂，关于往生果的传说，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是他能想到救活周爻的最后办法，结果就被周爻来了个“一个果子分两半，你一半我一半，我们都是好伙伴！”
“你……你！”有大病啊！那么点儿个东西为什么要分？分了咱俩都得完蛋！
“你生得哪门子气嘛？”周爻疑惑不解，去拉他的爪子。
就在手爪相触的一刹那，突然一股巨大的引力从地面传来，两个人化作一缕光，一齐被吸进了地面那枚小小的种子里。
往生果种子吸收了他俩的魂魄后，悄无声息地往冰面下一钻，地面上那株往生果树像是被抽干了水份，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老皮，干巴巴地倒在了地面上。
斗转星移，日月兴替，白驹过隙之间，就是一甲子。
“咔嚓！”一声轻响，坚硬的冰面裂开一道缝，接着裂纹越来越多，一株指头粗的幼苗拱了出来，颜色青翠欲滴，长得像一株嫩笋。
这笋无枝无叶，只有光秃秃的一根杆，日拱一寸，不慌不忙地往上生长。
此时的东珩宗须弥山主峰，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典。
东珩宗新宗主沈沐笙，要在须弥山社坛祭祖，荣登宗主之位，宴请四大仙宗及仙门百家。请柬早一个月就发出去了，这几日东珩宗的西大门幽兰谷外宾客如云，皆是各大门派前来道贺的修士。
云焕带领东珩七十二峰当值弟子在谷口接引客人，身为沈沐笙心腹，他被新任命为兰静堂堂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时间风光无两。他师尊做了这届宗主，下一任落到他头上也说不定。
他摆出同师尊一样和煦的笑容，与前来道贺的修士谈笑风生，一言一行都带着沈沐笙的影子。
十几名侍女分列两旁，手捧托盘，上面放着兰蕙、清梅、菡萏、牡丹、竹枝、雪松等东珩各峰的特色植物，外来之人，除了蚕衣以上的大能，普通修士身上必须佩戴这里的东西，才能避免引发禁制，不至于被误伤。
“请诸位各凭喜好，拿一件佩在身上妥善保管，一旦丢失不要乱走动，立即找东珩弟子再要一件。”云焕对来者一一叮嘱。
“多谢云堂主。”
一阵悠长的钟声从须弥山方向传来，云焕回头看了一眼，对众人道:“盛典马上要开始了，诸位请随我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往生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