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与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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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接到年级的通知啊，都给我快点儿搬！半个小时内全部搬完！搬不完今天就别上课了啊！”班主任钟老师以最悠闲的姿势坐下，却最为声嘶力竭地冲讲台下喊着，极力想让处在这一片混乱中的人能够听清他的话。
众人齐齐动作，一时间凳子桌子都碰得怪响。
高二，就这么开始了。
同学们难得这么动作一致——正自顾自地搬书进新的教学楼呢。
据说学校选了个“黄道吉日”专门用来“搬家”，可这一天对学生们、尤其是对女生们来说，实在不算个好日子。要搬的东西太多，人又太混乱，通常都会留下一片狼藉。垃圾什么都还是很不值一提的，重要的是那些五颜六色的便利贴折成的小纸条小秘密全都出来了，散落满地被忙碌着顾不到脚下的人踩了好几脚，实在是不敢多看的那种。
若是班主任有那个闲心肯定还会很乐意去随手捡几张……
同学们找到自己的班级和座位，简明扼要地与高一的同学做了个分别，就各自分道扬镳了。除了几对小情侣忍不住对方分在不同班的心酸眼泪，其他人简直都没这么爽快过，硬是比语文课上最无人问津的概括全文大意还简洁明了、言语迅速。
虽说同在一栋教学楼里，可每一层的班级都选了不一样的科目，以后各自忙着各自的前程，几百人中再相见的机会也必然是不多的了。
当然，这并没有影响大部分人的心情。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进入新的班级，开始全新的旅程是一种很刺激的经历。
他们都是充满着期待的。
何玙兜着书包的手一抖，怀里的东西都险些没抱住。顿了半天，他依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教室的前门：“高二……六班？！”
众同学看到这张分班表也纷纷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不是吧，怎么还是他带班主任啊！我天……”
“这还活不活了……好不容易熬完了高一，高二还是逃不过，要死在他的魔爪下了吗？”
……
怨恨纷纷的这三四个人都是高一跟何玙同班或者有些熟悉的同学，他们都是清楚这个班主任的。
完蛋了。
高二的班主任还是高一的那位钟老师。那位待人颇有些……不会和善，语言又……刻薄的钟老师。
他总是带着厚厚的“眼镜”。
天都黑了……
“哎？你就是何玙啊？”旁边一位陌生的同学也一点都不显得生分，见何玙的目光在名单上某一处多停留了几秒，又上下打量了下他的周身气质，因此做出了这个大胆的猜想。于是直接走到何玙的身边，和他聊起了天儿。
“你同桌的名字竟然是四个字呐。”那同学指着座次表上的一个名字，有些为难地问道:“这个字，念什么呀？”
何玙一看，全班大概五十几个同学，唯有那一个人的名字没有边框……
“读‘he’吧，第四声。我也不太确定。”何玙稍微偏了下头，目光仍然停留在座次表上，答道。
南宫……与翯……
搬完了东西，又找到了班，看完了座次表，众人手忙脚乱地打扫好教室，整理好东西，就等着老师走上讲台了。
班里有很多新同学。基本上以前的同学顶多也就两三个是认识的。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钟。我叫钟机富。”他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这三个大字。
“噗……”台下突然就有人笑了。
笑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何玙的同桌。
何玙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其实根本用不着震惊了，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这人正是开学前就遇到过的，还帮着自己养过猫的那人。
原来他叫……
好吧。
“哎，何玙，你认识这个班主任吗？你看他那肚子，还叫‘腹肌’？！哈哈哈哈哈……”宫与翯在旁边小声笑开了，笑容渐渐控制不了，颇有向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他不叫‘腹肌’，人家叫‘机富’——”何玙本来也还想为他辩解几句，结果话还没说完也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便嘴角扬着笑意冲旁边的这位同桌小声喊道。
班主任本来是想节省时间只念一下名单的，让人站起来答个“到”，也好混个眼熟。结果一眼扫过去，怎么那么多字都不认得，干脆就转口道:“好，现在就花一节班团的时间，请大家来做个自我介绍。”
班主任双手习惯性地捧着肚子，往旁边挪步，让出了讲台示意大家到讲台上来做做介绍。
“就从……最边上这组开始吧。”
“大家好，我叫郑月景，来自×县中学，我的兴趣爱好有……”
一人介绍完毕，礼貌性地响起一片掌声。
“大家好，我叫夏锦然……”
何玙坐在中间第三排黄金位置，宫与翯坐在他左边。高中的老师开会的时候都被强调，一定要防止学生早恋而影响了学习，所以规定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一起。
全班的位子分为四个大组，每挨着的两列为一个组。全班共46个同学，讲台边上还有两个单独的座位，其他的就正好分为六列，每列七个人。
讲台正对中央是空出来的一条巷子，里面可以放书包和箱子，第二列第三列并在一起，第四第五并在一起，形成两个大组。
分班之后的位置都是学校随机分配的。进门的那一单列为第一组，往内数去，宫与翯和何玙正好在第三大组的第三排。
“大家好，”轮到何玙上台了，他自然先鞠了一躬，起身时继续说道，“我叫何玙，今年15岁……”
宫与翯丝毫没有在意下一个要发言的人就是自己，他就没想过这样的事情需要做做准备，而是一本正经地听起了何玙的介绍。听着听着他就微微有些震惊：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比自己小了两岁？高二的上半学期，大部分人都应该16了吧。
发言结束，众人照例鼓掌。
“你们好！我叫宫与翯。”宫与翯一上台，台下有几个小姑娘就坐不住了。
“哎，你看他，你快看他！”小姑娘很激动，坐在凳子上原地蹦跳了好几回，突然惊觉自己有些失态可能会被台上的男神注意到，便立马急转弯将声音陡然降下来，“是不是比我那前男友要好看多了！”
一个姑娘毫不避讳地小声议论起来，兴奋地拉着同桌的衣袖左右摆动。
“……是挺好看的啊……”
“啊啊啊啊啊，你看他那眼神，亦正亦邪的感觉！我真的……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女孩子还在疯狂，听着台上人那么随意却丝毫不懒散的继续发言，作势一捂胸口：“啊我死了……”
今天本来是一个多云的天气。
太阳一会儿躲进云里，一会儿又从云里探出脸来。窗子和门外面照进来的光也就时明时暗，宫与翯正说着，也正巧，外面暗暗的天，突然间就亮了。
“我今年17岁。复姓全名叫南宫与翯。爱好是打篮球……我三观很正，为人低调……欢迎你们成为我的朋友。”
听到他这种风格不太一样的发言，台下有人犯花痴，还有的呵呵笑出声来，也有人觉得他很容易亲近，天生就带着幽默的气质。
何玙认真听着他们的发言，眼睛盯着宫与翯，发现这人笑起来很随和，长得可能自带那么几分喜气，身形挺拔，什么肥胖、驼背、近视这些学生常见的症状在他身上丝毫都表现不出来。
脸部的轮廓是那样恰到好处，让人见了真的会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这恐怕，完全就是长在女生审美点上的人了吧。
“我叫狄暅，”男孩儿扶了一下眼镜儿，作深沉状：“请叫我狄更斯……”
台下众人：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子川……”
“向悠……”
“苏旭……”
……
就在大家都以为不会出现新的笑点了的时候，突然，一人站上了讲台。
“大家好！我姓文，我叫文洺。”
众同学先是懵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就是：文明？！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也让文洺有一丁点儿不自然的尴尬，不过从小以来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大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早就习惯了。
于是他一拍胸脯，继续厚着脸皮跟大家说：“文洺，文明的文，文洺的洺，我会文明的！”
“我叫张驰……”
台上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何玙只听见自己左耳边——
“小度。”
“啊？？”
“‘张弛有度’啊。”
宫与翯说得那么理所应当。
何玙：“……”
宫同学，我真特别想称赞你一句，你这语文联想能力还真是丰富啊，已经能够自动联想到几乎是毫不相关的事情上去了！！
…………
班团课在悠扬舒缓、极为动听的下课铃声中结束了。
“哎，公子！公子！出来！”
何玙照例没有下桌走动，他习惯性地收好书，准备好下一节课。
只见前门一个男生跑过来，露了个头，扒着门冲自己喊道。
搞得不好以为这人是从古代里穿出来的，要么就是走错片场了，怎么开口还上叫公子了？
结果，只见宫与翯伸出手推了推面前的书，站起身来就走了。
何玙：……宫，公子……好蛮。
已经是秋天的日子，却依然没有转凉的意思。风还热着，只是，其中也多多少少掺杂了一丝秋凉。
去往食堂的小广场上有八棵落叶树。
四棵银杏，四棵桂花。
两两不相邻地对着种下的。
好是挺好，不得不说很有创意，也美化了环境。就是它吧，有个问题……
秋天一来，最常听见的演讲稿开头往往就是一句“秋风送爽，丹桂飘香”。
桂花开了。普通桂花和血桂，红黄相间。
除了花，还有度过绿色青春期进入淡黄和橙黄的银杏果，秋风一吹就会脱落几颗下来。
桂花与银杏果纷纷落下，难免在还没响完的下课铃中就被一群冲过来抢饭的男生女生踩个稀烂。
然后就……
那味道，绝对一个字——绝。
下课铃还是那么得好听，尤其是上午第四节课之后，那是冲向食堂的冲锋号。
三个年级分三批下课，高二在一栋，也是最远离食堂的一栋；最中间是高三教学楼；学校为了照顾高一新生，就把他们放在最靠近食堂的二号教学楼了。
铃声已经响完了，没有听到整栋楼传出轰轰轰的声响，甚至都没有听到丝毫动静。高一的新生还没有报名，这第一遍铃不是早就被高二的孩子们理所应当地当作是自己的冲锋号了嘛。
但是今天都没见到高二同学下课啊。
“行了行了啊，再继续写就算是违规了，一律按照作弊处理！最后一排的同学赶紧将试卷收上来，小号在上，大号在下。别磨蹭了啊，功在平时……”
监考老师是一位中年妇女，头发剪短齐肩，末了微微烫了卷。一袭浅青色长裙，配上白色休闲鞋，涂了一点点不太明显的口红。一看就是一个就算人老心也未老的精致人物。
可即使再好看，在那群还未写完语文试卷的人眼里，她都会变得格外让人生厌。
摸底考试也只是学校组织的，因而也只是在本年级换了老师过来监考。即使如此，但每一学期都有新来的老师进班，更何况大家的选科也都不太一样，各科各班的老师也自然认不全。当然，有社交流B证的同学除外。
分班选科之后，也是必然要进行一场考试的。考试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摸清每个学生的底细，看看一个高一的暑假都荒废了多少。
整整六场考试，按照高考规格，考了三天。
这要摸底细的考试不打紧，但一考就考出了两位特别人物——
准确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他们两个吧——
何玙，和他同桌宫与翯。
一个是极其偏科的学霸，一个是除了数学，其他每一科都极其均衡的。。。
学渣？
也算不上，毕竟人家宫与翯数学全年级并列第一，149分。据说是立体几何过程多写了一步，老师觉得他想得太多了怕他浪费时间，得打压一下士气，提个醒。竟然还不是什么扣掉一分卷面分……宫与翯的字……竟然比女生写的还规整。
成绩还没公布的时候只能在教师办公室的电脑上才能看到，这简直让六班的老师们、尤其是班主任兼数学老师，都惊掉了下巴。
何玙语文全年级第七，133分，数学第846名，考了不多不少79分。
全高二可是只有九百多一点的人呐。。。
宫与翯的语文成绩也的确很……一言难尽。
全班倒数第一，全年级倒数第五。
其他基本全是倒数，无人可匹敌的倒数，白丢一两百分都追不上的那种。
因为他其他几门课分数就基本都是个位数。
简直——惨不忍睹。
因而，他俩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成了这班上的“重点监视对象”。试卷还没发下来的那段时间，这俩人分别被各科老师盯上了，要是说老师的眼神能够发热，那这俩人恐怕是要被灼穿了。
数学老师一改一贯的冷漠态度，格外关心起了宫与翯的成绩。
只不过还是很“正常”的是：他对其他数学成绩极差的同学还是——
不能说冷漠至极，只能说是熟视无睹……
当然了，这位钟老师一向不怎么关心何玙的成绩。哪怕他如今是班上的第一名，哪怕他高一也是自己班上的同学。
不仅仅是因为他数学成绩差，更是因为何玙的家里事也多少跟能与他扯上些关系。
从高一的时候起何玙一直坐在最后排，但他一直不声不响也不抗议，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成绩并不特别拔尖，每次都在中等偏上的水平。但每一次成绩的背后，都是他一个人孤守的坚强。
……
何玙父母离婚之后，他跟了妈妈。妈妈在外打工，爸爸不知去向。自己到县里上了高中，奶奶也一直留在农村，通信不太方便。
还记得生日那天晚上，没有蛋糕的何玙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饭馆，看着手机上妈妈转过来的冷冰冰的数字，心里想着的却是十多年前团团圆圆的一家三口。
他早就知道了，爸爸在外面重新又结了婚。并且，有了一个女儿。
算算年头，那孩子今年也该12岁了。
该上初中了吧。
何玙陡然一愣——去年开学的那天，妈妈打电话时好像提到过什么，当时没太听清，后来也就根本没多想，这么久了，竟然谁都没有再提起过。
这时候却突然十分清晰地记起三个字来，一个人名——
江、岁、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与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