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的凝视》洪林

13、第 13 章

　　（十三）

　　x中踢主场的市级青少年足球赛，肖启轩一人进两球，离下半场结束还有7分钟，比分保持2:0,锁定胜局的x中学啦啦队员在场边又唱又跳。

　　李晶灵是啦啦队领队，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响，女孩们蜂拥至本校球员，打出先前准备好用来庆祝胜利的彩屑，撒向得胜的队员们。

　　肖启轩是进球英雄，受到众人的簇拥热捧，许多人挤在一处，李晓雯被挤得挨近了满身大汗的足球少年，这时也不嫌弃他是臭男生，众人沉浸在这种放开了界限的嘉年华一样的氛围里，肖启轩张开胳膊，管他谁在身边都热情地楼主。李晓雯觉得心脏怦怦直跳，脸也有些发烫发红。

　　庆贺结束，李晓雯和啦啦队的女生们跑进更衣室脱下可爱的超短裙队服，换上毫无美感可言的校服。

　　她和女孩们说笑着，瞥见同是啦啦队成员的李晶灵把校服外套披在身上，不慌不忙，低头看着手机，一手快速打字。

　　换好衣服，正要离开，李晶灵突然高声叫住了她。

　　“晓雯，你和肖启轩在交往？”

　　吵吵闹闹说笑个不停的女孩们霎时间安静了片刻，之后立即看向李晓雯和李晶灵。

　　“真的？你们两个？”

　　”哇哦，同桌的你！”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李晓雯的脸色通红，走到更衣室门口，想了想，不得不折回。

　　“你在说什么啊？”

　　突然被传莫名其妙的绯闻，李晓雯是又羞又气。

　　李晶灵转着眼珠子，看了看室内的其他人，举起手机，笑着说：“不是我说的哦，有图有真相。”

　　她把手机往下一放，展示给众人。

　　李晓雯凑近一看，顿时脸变得更红。

　　照片显然新鲜出炉，肖启轩穿着汗湿的球服，她自己穿着啦啦队服，肖启轩的胳膊放在她的肩上，整个还住了她，两人相视而笑，周围是缤纷下落的彩纸彩带。

　　“oh my god，结婚现场即视感！”

　　“实锤！”

　　“恭喜恭喜，请我们喝奶茶啊！”

　　李晓雯却没半点高兴，拧着眉，神情严肃。

　　“谁拍的？谁发你的？”

　　她想要夺过李晶灵的手机看个究竟，却被对方灵活避过。

　　李晶灵把手机放进口袋，这才开始悠哉悠哉地换衣服。

　　“那你就别管了，保密。”

　　李晓雯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怎么还生气啦？敢做不敢被人知道呀？”

　　有女生说了一句。

　　一时间，两分钟前还以欢乐的看热闹的心态起哄的人们，眼神表情慢慢地改变了。

　　各种各样复杂不善的目光将李晓雯笼罩。

　　其实，从小学开始，但凡漂亮可爱的有人气的男孩女孩，谁都被传过流言绯闻。李晓雯是美少女，从小学习跳舞唱歌，一直以来就很受所有人的关注和欢迎。

　　谁谁谁向她表白了，谁又在暗恋着她，她和某个男生关系好，受人瞩目的她总逃不开恋爱的新闻密事。

　　对这种胡乱传说的拉郎配，李晓雯早就习惯且不以为意了。可是，这一回她很生气很介意。

　　她是自小接收到很多爱慕追求的女孩，喜欢她的人那么多，眼光也就被养得挑剔。肖启轩是很不错，光是李晓雯知道的对她的同桌有好感的女孩就有三四个。
　　“你和他同桌，感觉怎么样？”

　　来自肖启轩粉丝的羡慕的发问。

　　“就那样呗。”

　　“他的个性呢？和我们观察到的符合吗？”

　　“你们观察的结论是？”

　　“很好说话，好相处，没架子，暖男那一类吧。”

　　李晓雯噗嗤笑出来。

　　“差不多吧。很健谈，还有点傻？”

　　“可以理解为呆萌吗？”

　　李晓雯很无语，粉丝果然擅长美化偶像。一年级的时候，她没有和肖启轩接触的机会，像大多数人一样远远地看着他，足球队的主力，体育特长生，小有名气的视频博主，风云人物霍普文的死党。那时，她也对这个活力焕发的男生有那么点好奇。升入二年级，他们有了同桌的缘分，相处下来，肖启轩身上的神秘感消失殆尽。

　　天真烂漫，风风火火，大大咧咧，时精时傻，这就是李晓雯心目中的肖启轩。

　　而且，传出他们两的绯闻，在李晓雯看来是可笑又无聊。

　　根据她对肖启轩的了解，这人在男女爱情方面，完全没开窍。

　　“嗨，雯姐姐，数学作业给我借鉴一下嘛。”

　　“雯老大，我掰手腕输给霍普文了，上次你揍我手劲儿不赖嘛，疼得很。你和我练练？”

　　李晓雯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歹算个美女，却没在肖启轩那里得到通常合理的待遇。

　　这个满脑子哥们儿义气足球网游动漫漫威英雄律师导演白日做梦的笨蛋臭男生。
　　能让李晓雯青眼相加的人，是经肖启轩作为媒介，使得她能时不时靠近的另一个人。

　　如果非要选一个理想型，眼前的所有男孩子里面，霍普文是万里挑一的让人憧憬的对象。

　　每当霍普文到他们的座位找肖启轩，两人嬉笑打闹，开着男生间的玩笑，李晓雯听着看着霍普文的言谈举止，总会忍不住偷偷这样想。

　　所以，绯闻的男主角是任何人都好，李晓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偏偏是肖启轩，霍普文最好的朋友。

　　两人之间是百分百清纯无暇的同桌之谊，但由于霍普文和肖启轩的关系，这段花边新闻就让李晓雯感到莫名的困扰。

　　因为，霍普文会怎么想，实在是难以捉摸揣测。

　　照片在同学间传了一阵后，并没掀起李晓雯想象中的巨大波澜。尤其霍普文，依旧来找肖启轩，对她的态度如常，连照片的事连提都不曾提过一句。

　　“我流汗的样子真迷人，你觉得呢，雯姐？”

　　李晓雯亲眼见到肖启轩被男生起哄逗弄，神经比水桶粗的当事人全然不当一回事，反倒拿着手机看照片津津有味，欣赏自己得胜一刻的英姿。

　　李晓雯完全不想回答这个傻家伙。

　　“他们都在说我们呢，你不觉得烦吗？”

　　“有什么好烦的。”

　　肖启轩在照片上点了保存。

　　“我们当然是清白的啦，明眼人一看就懂。知道为什么吗？”

　　肖启轩朝李晓雯挑挑眉。

　　“快说。”

　　李晓雯对同桌时而犯二的毛病才是烦透了。

　　“球星的标配是超模，雯姐姐，你身高不够哦。”

　　李晓雯抓起桌上的练习本扔到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

　　肖启轩搓搓被砸中的脸，终于摆出正经的态度。

　　“你放心吧，我跟男生那边打过招呼了，叫他们别乱传。千万不能因为我，妨碍雯姐姐找到mr.right.”

　　“真的？”

　　“我以霍普文的名义发誓。他都出面放话了，没人会再八卦了。”

　　李晓雯心里一动。

　　“他，他怎么说？”

　　“他多恐怖啊。”

　　肖启轩模仿霍普文那种沉着的，不疾不徐的语调，开始说话。

　　“散播不良信息，带坏校内风气，影响学习心态。这种事让班主任知道了，以后的座位安排男女同桌就别想了。你们很向往和女生隔离开的校园生活吗？“

　　男生们听了，面面相觑，纷纷表示“不说了不说了“。

　　李晓雯捂着嘴笑个不停，发自内心感到有趣快乐。

　　不过，女生派，却没有轻易让这件事消散在几句玩笑话里。

　　“今天你也会和男朋友约会吧？”

　　以李晶灵为首的几个女同学在体育课上围住了她。

　　“我没男朋友。”

　　李晓雯不明白，怎么就被同班女生纠缠不休呢？

　　“你和肖启轩很般配呀。”

　　李晶灵的尾音刻意拖得长长的，语气嘲讽。

　　“没有的事，你们很无聊。”

　　“昨天我看到放学后你和肖启轩进了xx奶茶店，你不敢承认吗？”

　　其他女生也加入进来。

　　李晓雯是在放学后去喝了杯奶茶，一起去的不止肖启轩，霍普文戴明辉他们也在。

　　“我承认，但绝不是你们胡说八道的约会，班里的其他人也在场。”

　　“呵呵，围观小情侣谈恋爱。”

　　女孩们挤眉弄眼，互使眼色，好像她们真的掌握了事实的真相。
　　李晓雯只想摆脱无聊的围攻，越来越生气，嗓门不自觉的提高了。

　　“就算是真的，那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呢？总拿这件事来烦我，是作业太少了你们闲的？”

　　李晶灵哼了一声，露出凶相。

　　“你吼什么，丑八怪。”

　　说着，伸出手推了一把李晓雯的肩膀。

　　另外有女生见到这种发展，眼神居然兴奋起来，跟着上前一步，靠近李晓雯，有样学样似的，重重地推了推李晓雯的另一边肩膀。

　　李晓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欺负，校园霸凌，往往发生在学校里的边缘人物身上，一路顺风顺水在赞美和爱的注视下成长的她，亲身遭遇来自女同学的欺辱，这样的事她想都不曾想过。

　　她震惊，气愤，害怕。

　　“不许你和男生走那么近。”

　　一个不太熟的同班女生轻蔑地看着她说。

　　“不许接近他。”

　　这个他，指的应该是肖启轩了，李晓雯惊恐地想。

　　她的长长的辫子被一个女孩攥在手里。

　　“不许你留长头发，丑死了，剪掉。”

　　那女孩一边说，一边用力拽着手里的辫子，扯得李晓雯的头皮发疼。

　　李晓雯整个人呆住了。
　　“你们在干什么？”

　　恶魔似的女同学们停住了动作，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副班长啊，没有，我们在聊天呢。”

　　李晶灵笑眯眯地说。

　　霍普文冷眼看了一圈在场的女生，那目光锐利，仿佛能将人看穿，女生们纷纷低下头或看向别处，躲闪着他的审视。

　　“李晓雯，跟我去办公室，老师找你。”

　　李晓雯跟在霍普文身后，逃离了那个地狱一样的角落。

　　出于混乱复杂的心理，那之后李晓雯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加入肖启轩的奶茶店聚会。

　　让她暗自欢喜的是，她发现霍普文对她格外有些关注，两人的视线在不经意间交汇，这种事发生了好几回。

　　“晓雯姐，你真的要和我并肩作战？不太像你的风格啊。”

　　肖启轩问。

　　“我是什么风格？”

　　“偶尔暴力的文弱大家闺秀？”

　　李晓雯笑了笑，也许是因为肖启轩特别没心没肺，她面对这个同桌，有时候被他弄得无语或生气了，总是直接拳头伺候，肖启轩从不反抗。

　　“我也可以为正义而战。”

　　话是这样说，除去对班主任的压榨忍无可忍的原因，李晓雯对于被霍普文看到自己被欺负那样丢人的一幕，这件事，始终让她觉得羞耻。

　　好像自己特别软弱无用。

　　她不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心中，对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不堪的历史。

　　霍普文应该看到，她充满勇气与行动力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