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的凝视》洪林

22、第 22 章

　　（二十二）

　　赵韵收到李沁梅的私信时，几乎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才慢慢把李沁梅三个字和真人对上号。一个集体里，总有那么些人，同在一个空间几个月几年，同对方连搭话都不曾有过。

　　“我知道，anti灭绝群里有你。”

　　信息里这样写着。

　　赵韵努力回想与李沁梅的交集，同伴快两年，最近的接触只有一次—笔仙。

　　没等到他想好如何回复，或是置之不理，第二条信息就来了。

　　“放学后奶茶店聊聊？”

　　各种疑虑涌上心头，想要搞明白状况，坐下来面对面地谈显得很有必要。

　　走入奶茶店，赵韵把店里看了一圈，在角落的位置看到了抱着一杯奶茶喝的李沁梅。

　　胖胖的女孩，相貌平凡，梳着一条长辫子，衣着打扮和班里的大多数女生都不一样，说好听点是朴实，直白了讲，这女孩挺土气的。所以说，赵韵根本不会注意到班里这类型的女生。

　　不过，他自己本身也是不起眼的男生那一类。

　　“你是想说什么呢？”

　　赵韵叫了杯咖啡，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李沁梅显得很从容，吸了两口奶茶，慢悠悠地说话。

　　“我也在anti群里呆过。“ 她说。

　　“谁拉你进群的？“

　　“不清楚，当时收到进群邀请，我就入群了。”

　　赵韵还是不太明白李沁梅的目的，谨慎起见，他也兜着圈子讲话。

　　“我记得，那个群的人不太多，就十几个人。”

　　李沁梅突然就笑了。

　　“人不多，所以我有空把群里的人的真实身份给查了出来。”

　　她这话把赵韵弄得心口一紧，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说：

　　“你真无聊。”

　　“有一天，我在家里的餐馆帮忙，闲下来休息的时候，看你们聊得火热。你们讨论着付克安，讲了好些她的坏话。我就挺高兴的，因为我恨死她了。”

　　听到李沁梅说自己也是反抗班主任的一派，赵韵顿时放心许多，附了一句：

　　“呵呵，谁不是呢？”

　　李沁梅点点头。

　　“所以，我当时就想，看看到底哪些人是我的同盟军。要找出群里人的身份，说难也不难，不过是需要花上一些时间和耐心。”

　　“你怎么做的？”

　　“很简单。昵称和群名片可以任意改动，但一般人加入群，账号头像却不会换来换去。我们班里也就六十几个人，anti群里十几个人，我耐着性子，一个个对照头像。”

　　“我明白了，官方群里大家用的都是真名，你就把头像和那个群的对照？”

　　“对，类似，排除法吧，挺笨的其实。”

　　李沁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眼睛亮晶晶的，炯炯有神。赵韵忽然觉得，这个胖胖的土气女孩，不乏拥有自己的魅力。

　　“能把人都找出来，你挺厉害。”

　　赵韵这句夸奖发自真心。有时候大家刷着消息，他也会想知道讲出这样的话的人到底是谁。试着查看群成员资料，往往没什么收获。他没有李沁梅那样的耐心和细心，几个来回还查不出出来，索性放弃。

　　李沁梅却摇摇头，颇为遗憾一样。

　　“并不是全部。有的人的头像资料和班级群里的谁也匹配不上。我想，大概是用的小号吧。”

　　“当然，有小号的人可不少。但那个群已经解散了，现在提出来有意义吗？”

　　“正因为这样，我才叫你出来呀。”

　　李沁梅的眼神变得专注。

　　赵韵感觉全身的皮肤一阵发麻，难道她想说的是—-

　　就听见李沁梅问道：”为什么要解散群呢？群主。”

　　赵韵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哎，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说实话。肖启轩的死，我想应该是和我们群没关系的吧。但那天你突然出现，主动加入玩通灵游戏，我就觉得奇怪了。”

　　大概是李沁梅见他不吭声，又追问道：“你就是群主，是吧？我不会弄错。全班就你使用那个头像。”

　　赵韵心想，抵赖是行不通了。虽说群没了，他当然也可以死不承认。可自从肖启轩出事以来，压抑着的郁闷心情和各种猜想，搞得他都失眠快大半个月了。

　　眼前的知情者，似乎是值得信任，把内心的想法一吐为快的对象。

　　“是我。”

　　说出来的瞬间，心头的积郁仿佛消散了一丝丝。

　　“付克安对你做了啥？”

　　赵韵看了看李沁梅，这次是以轻松的心情笑了出来。大约是由于自己老实承认的关系，李沁梅也对他产生了盟友的认知，比刚见面时放松多了。赵韵想起来，她是从乡镇小学升入x中，怪不得精神松懈后，独特的乡音就在讲话时带了出来。

　　“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和大家差不多吧，补课买书订报纸。我们都是受压迫和剥削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扑哧笑起来。

　　“我敬你是条汉子，有胆量拉起这样一个群。”

　　李沁梅朝赵韵竖起大拇指。

　　赵韵被她夸了，反而耷拉下了眉眼。

　　“其实我很后悔，要不是我突发奇想建了anti灭绝群，肖启轩也许就不会死了。“
　　“你会这样想，是因为大家在传，他其实是自杀？”

　　“嗯。灭绝师太手段残忍地对付他，换成我，我也不想活了。”

　　“你认为他是自杀的？”

　　李沁梅又问，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

　　赵韵犹豫不决，十分纠结。

　　“我也不知道，哎！可他那样活泼开朗爱笑的人，也不至于因为一点破事儿就不想活了。”

　　赵韵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继续说道：

　　“建群的初衷，我就想，一定要让肖启轩加入，他挺有种的，遇到不公平的事，他敢挺身而出，敢和所有人叫板，他的光荣事迹，你该见证过，至少听说过吧？所以我想，反抗灭绝师太的领头人非他莫属。”

　　李沁梅垂着眼睛，努力回忆一番后，表示赞成。

　　“我总在想，他的死，也有我的原因。如果真是自杀.....我是说......”

　　赵韵的语调弱弱的，讲出了心底的秘密，却也没感到解脱。

　　“你为啥和我们玩笔仙？”

　　突然间，李沁梅转移了话题。

　　“啊？哦，球队训练完，我发现有东西忘了拿，回到教室，你们正要开始玩，我就凑个热闹呗。“

　　“嘿嘿，是我叫住你，让你留下来玩的，你忘了吧？”

　　赵韵还真不记得这种细节。
　　“你干嘛叫我？”

　　李沁梅笑得坏坏地，说道：“你一来，我想正好，我需要有男生帮我宣传接下来会看到的事。”

　　“什么？”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问了笔仙的问题，记得吧？”

　　赵韵思索片刻，“记得。”

　　“为啥会想到那样的问题呢？”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想试试问问看真相。这关系到我的内疚程度。”

　　“可是笔仙的回答，你更不舒服了吧？”

　　赵韵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直视李沁梅的眼睛。

　　“那天，操控笔的人是你？”

　　李沁梅的眼神亮了亮，很惊喜。

　　“对呀，我。可也不全是我。难不成，鬼魂是真实存在的？”

　　赵韵哭笑不得，举起奶茶杯，碰了碰李沁梅的奶茶。

　　“还有我。”

　　“我猜就是你！群主！”

　　李沁梅开心地叫了出来。

　　赵韵示意她小声点，李沁梅赶忙收声。

　　“我想看看是否有人在装神弄鬼，就动了动手指。”

　　“原来是这样吗？”

　　“你又是为了啥？”

　　赵韵学起李沁梅的用词。

　　“为啥？为了吓死周玉洁和吴丰。”

　　赵韵一想，的确，那两个人吓得落网而逃，有没有屁滚尿流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叫上我一玩，好把他两的倒霉样传播出去。”

　　李沁梅用力点头。

　　“那两个人，平时在学校横着走，没想到胆小如鼠，比几个女生都不如。”

　　“你有没有在男生群里说起这件事？”

　　“当然了，否则第二天所有人都在说闹鬼呢。”

　　李沁梅再次竖起拇指，给赵韵点赞，大口大口吸奶茶，又说：

　　“你那样问了笔仙，我还想，除了我，难道你也知道那件事？”

　　赵韵愣了愣，不懂就问：“什么事？”

　　李沁梅往前凑了凑，举起一只手挡在脸颊边，用悄悄话的音量说道：

　　“那两个混蛋会吓得要死，还不是因为.——”
　　赵韵惊得瞪大了眼睛，得知了如此爆炸性的消息，他立马想到一个人。

　　“我们…….这个......要不要告诉霍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