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的凝视》洪林

21、第 21 章

　　（二十一）

　　“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张梦琪点开李晶灵发来的语音消息，她的声音暴露了她的兴奋和幸灾乐祸的心情。

　　“发出去，就现在。”

　　趁着大家都还在球场，趁着所有人沉浸在狂热之中。

　　“多嘴问一句，你不是喜欢他吗？我看不懂你这一招啊。”

　　“你就发吧，回头跟你解释。”

　　张梦琪担心李晶灵磨磨叽叽，错过了制造新闻的黄金时刻。两分钟后，张梦琪所在的官方以及非官方班级群里，包括其他的校园群里，开始疯狂刷一张照片。
　　球赛结束后欢乐的人群中，肖启轩紧紧搂着李晓雯的照片。

　　“哇哦，这是要公开的节奏？”

　　“帅哥美女，般配！”

　　“可以有，养眼，我同意这门亲事。”

　　“秀恩爱，死得快。”

　　“所以，我们学校是可以公开谈恋爱了现在？”

　　“喂，你们发到官方群真的好吗？灭绝师太棒打鸳鸯给你们看。”

　　目的达到了，张梦琪并不感到多么开心满足。一些点赞的评论刺痛她的眼睛和心。

　　被曝光的校园情侣，多半没好下场。

　　蹦着跳着叫着的青春少男少女中，硬挤出笑容的她，抓拍下这张照片时这样想着。

　　这件事后，李晓雯总受到来自学校里女生的欺负。张梦琪很开心，自认爆料照片这一步走得高明极了。这样一来，无需自己亲自出手，她讨厌的人在学校里的日子变得相当难过，至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难受的。

　　毕竟，肖启轩的粉丝那么多。

　　“梦琪，李晓雯打死不承认和肖启轩好上了，你是不是弄错了呀？”

　　李晶灵跑到张梦琪面前，她刚刚结束了新一轮对李晓雯的冷嘲热讽，眼底透着亢奋的光。
　　“肖启轩承认吗？”

　　张梦琪反问。

　　“男生那边都不爱提呢，问他们，都给我来个一问三不知，哎。”

　　“那就是真的。”

　　张梦琪自言自语一样小声说着。

　　“班长，我帮你！”

　　每次在学校偶遇肖启轩的话，张梦琪就能解放双手。她是班长，时常在教室与教师办公室之间来回。她的手上抱着全班的记事本作业本，提着几捆才印出来的试卷，抱着各种重物。也会遇上班里的男生，可几乎没人主动出手相助。大多远远地看着，好事儿的家伙们会问上一句：“又是什么呀班长！”

　　唯有肖启轩，他会跑到张梦琪身边，强势地接过女孩手里的东西。

　　“灭绝心真狠，让你一个女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呀。”

　　“送去哪儿？”

　　他开着玩笑，轻轻松松把“重的东西”往肩上一扛，大步朝张梦琪的目的地走去，步伐洒脱。

　　那些平庸可恶的臭男生不但不帮忙，还会起哄，攻击肖启轩。

　　比如戴明辉郭冰。

　　“哟，讨好班长，意欲何为啊肖启轩？”

　　“嗨，装，装什么绅，绅士！”

　　“你们两位长舌妇，不帮忙还嚼舌根，走开走开！”
　　肖启轩大笑着反驳，毫不在意旁人的野芋。

　　被同学戏称为“男版霍普文”的冷淡傲娇的她，每次望着肖启轩的背影，呼吸到他靠近时身上的清爽的气味，区别于大多数男生的臭烘烘的味道，顿时变轻松自由的手指，所有的感觉环绕着她，张梦琪悄悄地心跳加速了。

　　“梦琪，男生们在搞美少女投票，猜猜谁投给你了？”

　　“谁在乎？”

　　张梦琪嘴上这样说，内心难免有所期待。

　　“他们眼光不行，那个李晓雯被捧得很高。男生都是瞎子，我不觉得她有多漂亮。哦，你呢，肖启轩投了你一票。”

　　张梦琪的心怦怦直跳。

　　“哎，他也投李晓雯了，笨蛋男生。”

　　张梦琪的咕噜咕噜微微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

　　“好像，他们两关系挺好？”

　　张梦琪忍不住问李晶灵。

　　“同桌的你嘛。”

　　李晶灵坏笑着说。

　　张梦琪对自己的外貌有自卑感。升入初中一年级的暑假，父母带她去a国旅游，他们在迪士尼排队等候玩游乐项目，不知为什么，长长的队伍里有人争吵起来。

　　大人们大打出手的理由她不知道，也没人会解释给她这个小女孩听。只是，由于争执打乱了秩序，队伍中的许多人被保安请了出去。
　　张梦琪茫然无措地跟着人群往外走，因为玩不了心心念念的游乐设施而失望着，突然，几个外国小孩从她身边走过，并用英语对她说了几句话。

　　“嘿，你，丑八怪。”

　　“你们啊，害我们都没得玩，去死吧。”

　　“塌鼻子，真难看。”

　　从幼儿园起开始学英语的张梦琪，一字不差地都听懂了。对她恶语相向的几个人也是小孩子，使用的词汇句法简单明了，她怎么会听错呢。

　　张梦琪对国外的向往就此消失，甚至非常排斥出国。

　　肖启轩为自己投票了，在众多女生追捧的他眼中，她张梦琪是还不赖的美少女吗？

　　和男生保持距离的张梦琪，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和眼光，她越来越在意肖启轩。
　　市级足球赛那天的肖启轩是全场最耀眼的明星。张梦琪身为班长，却无法到场边观看比赛，身为班长的她，被困在教室里帮班主任批改数学试卷，和她同样境遇的还有一人，副班长霍普文，他们在三层楼高的空荡荡的教室里做着本该老师做的工作，被楼下足球场传来的阵阵欢呼撩心弦。

　　撩拨着她和霍普文的，不只有窗外的热闹风景，他们的手机每隔两三分钟就发出提示音，各个群里，大家聊着比赛实况，照片，视频一波波地刷了出来。

　　张梦琪不在现场，犹如置身现场。高清的照片和视频里，肖启轩是她眼中最有魅力的足球少年。

　　她放下手中的笔，肖启轩进第一个球的五秒视频，她反复看了六遍，眼神都痴了，心脏蹦跳出亢奋的节奏。内心涌出炙热的渴望，想要知道更多有关肖启轩的事，不是一般意义上学校里的大家都能见到的一面，私底下的他是怎样的人，他的个人生活习惯，对食物服装的取向选择，他是能早起的人，还是喜欢赖床睡懒觉？是爱干净整洁，会收拾自己房间的男生，还是邋里邋遢臭袜子乱扔的那类？

　　这些，那些，她都想要了解。

　　不过，这要以先弄清楚一件事的真相为前提。而眼下，全世界和肖启轩最亲近的人就坐在她的面前。

　　斟酌再三，张梦琪还是问出了口。就算霍普文是大冰山，初恋的热度已经弄得她好似高烧不退，晕晕乎乎如在云端。

　　“你和肖启轩从小就认识了？”

　　张梦琪问对面刚放下手机的霍普文。

　　霍普文慢慢抬起眼睛，看着她。

　　“嗯。”

　　“应该很多女生喜欢他吧？”

　　霍普文的眼神和语气都很冷淡。

　　“从小学到现在，是有挺多。”

　　张梦琪给自己打气，笑了笑。

　　“我听说，他和同桌很要好。”

　　张梦琪假装随口一提，小心仔细地观察霍普文的反应。

　　霍普文放下笔，桌上的手机震动，张梦琪口袋里的手机也响了。群里又有人发出新的短视频，肖启轩灵活带球过人的精彩瞬间。

　　张梦琪像个粉丝一样连续不停地看了三遍，期间偷瞧了霍普文，从他手机里播放出的声音判断，他看的是同样的地视频。

　　“你喜欢他？”

　　霍普文突然平静地丢出这个问题。张梦琪吓了一跳，她没料到霍普文会这样直截了当，而且，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

　　张梦琪的恼怒，半真半假。

　　“最好不是。他和李晓雯在谈。我告诉你，你别说出去，他要我替他保密。”

　　一直没什么多余表情的霍普文，说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张梦琪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可对他没意思！”

　　没有地洞给她藏身，全身的血液冲上脸颊，火烧一样地又烫又疼。她抱起自己负责的那叠试卷，走到另一个座位，背对着霍普文坐了。

　　脸也红，眼睛也红，可千万不能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

　　虽然霍普文不会再多嘴一句，他的性格，更加不会无聊到用这件事来调侃女生。但张梦琪再也呆不住，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发现了，而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和别人......

　　试卷什么的才没心思再弄，抓起手机走出教室，一路快步跑到进行着比赛的球场边。

　　之后，鬼使神差地，她拍下了那张照片。

　　照片发给李晶灵后，她一刻也不能等地把照片从自己的手机里删除。她第一次喜欢上的人，搂着别的女孩子笑的画面，每在她的视网膜上出现一次，就让她心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