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国秘史》小加百列

9、半兽

　　“不是人类？”剑子重复了一句。

　　“他们两个身上有很重的煞气，必定是妖魔无疑。”黑衣少年脸色惨白，“尤其是那个紫衣男人，我虽然没有正面看他，但是他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我的后背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搓了搓手臂，仿佛竖起来的汗毛还没有躺平，“这样强大的妖魔真是闻所未闻，公子垂荆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北隅的麒麟名为垂荆，但是百姓都尊称他为公子垂荆，而且他们普遍对宝座上的君王没这么深的感情。

　　“嗯，”剑子故意试探他，“不过你却选择将我拉出那间客栈，那么，万一我也不是人类呢？”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人类，”黑衣少年语出惊人，不过他的表情却很平静，似乎还有点不满意剑子故意的绕弯子，“你要是人类，我就不会救你了。”

　　还未等剑子消化掉少年话里的意思，对方来了一句更猛的。

　　“我也不是人类。”他的语气有些沉闷，“和你一样，都是半兽。”

　　这下剑子明白了。

　　听闻北隅的君王十分厌恶半兽，他曾经颁布法律禁止半兽读书、做官、参军、做生意，并且命令国内的半兽只准保持野兽形态，但凡以人类形象示人的半兽一经查出便会遭到公开鞭刑的处罚。因为这个原因，北隅的半兽大量搬迁到其他国家去，剩下的也都躲起来不再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一句话形容，北隅的半兽都活得十分憋屈。

　　眼前这为名为邪影的少年便是一只半兽，他原名叫做寻，但是[寻]这个名字在他出生后便在官府登记了，上面还注释着[半兽：雄性]，他要想以人类的形象行走，就不能再使用这个名字。[邪影]是他自己取的，听上去有些见不得光的愤恨意思。

　　邪影不喜欢和人类交往，但是十分维护同族。由于受到排挤，有一部分半兽逃到森林里去安家避世，偶尔带着自己种植的粮食到人类的城镇里去换布匹。剑子顶着树叶子从茂盛的森林里钻出来的时候，邪影就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像个半兽，而且这白衣白毛的家伙走起路来居然没有脚步声，身上还带有有一股青草树叶的味道，一定是个食草的无害种类——最最重要的一点，剑子跺脚上的淤泥时，在地面上留下的是马蹄形的脚印。

　　这只半兽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谨慎！

　　剑子听了邪影的解释，表面上很是严肃，心里却没有一点危机感。虽然他同半兽一样同时拥有人类形态与野兽形态，但是由于意图加害麒麟的冒险家太少，他也就不必刻意掩藏起自己的蛛丝马迹了，更何况身边还有使令替他警觉着呢。

　　不过有一些妖魔也能转型吧。对了，但凡是妖魔，不论吃草的还是吃肉的身上都有煞气，而麒麟身上只有传说中的水槽脑袋慈悲博爱之气，非常非常贴近半兽的气息，也就难怪这名少年会看走眼了。

　　舒口气，剑子告诉邪影实情：“店里那两位虽然是妖魔，不过都是我的好友，放心吧他们不吃人肉，所以安心回去喝茶吧。”

　　“什么？你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妖魔？”邪影还以为这位吃草的半兽对危险气息的敏感度太差了，所以才傻乎乎地跟两个妖魔套近乎呢，“你疯了？妖魔哪有好东西！”

　　邪影抓住剑子的手往大街对面的官府拽：“我们去报官，这么危险的妖魔出现在北隅，早晚会给公子垂荆带来麻烦的！”

　　剑子脚下生根，邪影拽不动了，扭头一看剑子，就看见剑子十分犹豫的脸：“唉，其实这种不该告诉你的……我也不能说的太明白，那名少女虽然是妖魔，但是却把那位紫衣公子奉为主人，那位公子虽然表面上十分强势，但是却不会伤害平民百姓。”

　　少年的表情从迷惑不解到逐渐恍然大悟：“他是珍珠国的台甫？”

　　剑子想喷，但是忍住了。

　　看来这小子的知觉没有直觉好使。

　　问起邪影在大雨天急急忙忙赶路的原因，邪影表情异常阴沉地说了一句：“去做一件大事！”

　　话中杀气顿起。

　　剑子眼前顿时一片腥风血雨的幻象：“你要杀的人是谁？”

　　“该死的罪人。”
　　“非死不可？”
　　“万死难辞其咎！”邪影语气冰冷，“杀他一个该死的人，能让千万人好好活下去。”

　　坐在龙宿身边的时候，剑子的表情依旧沉浸在一种凝重当中。

　　“嗯，”龙宿摇着扇子，“莫非你的使令护主心切，把那只小猫一口吞了？”

　　“小猫？”剑子这才回过神来。

　　龙宿不说话，剑子立刻意识到邪影的野兽形态就是一只小猫，天下间的人类与非人类很难瞒得过龙宿，他那双鎏金色的瞳孔就和照妖镜似的。

　　唉，要是能折服成为使令该多好啊。剑子偷偷惋惜。

　　小猫自然没事，带着一只潜伏在地下的小狐狸走了。他习惯独来独往，不愿意和剑子他们拉帮结伙一起出行，而且，虽然知道龙宿是珍珠国的台甫，但是邪影还是有点受不了使令们带来的强烈煞气。

　　“我也是习惯独来独往之人。”龙宿侧目。“但是为什么总是和你撮合在一块儿？”

　　他一路寻找妖魔，剑子东奔西走寻找王气，但是聚聚散散总是能碰到一起。剑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这就是缘分吧。

　　“龙宿真君这是在下逐客令么？”剑子故意把眉头皱成一个结，“等在下结完帐便走。”摸来摸去，掏出三分钱：“身为台甫怎能拖欠百姓的钱财，呃，看来只好把鹦鹉卖掉了。”

　　“你那只秃毛鹦鹉不值三分钱。”龙宿无奈了，“把钱收起来吧，蓬山公，我遂了你的愿，请你做客便是。”

　　剑子立刻捧起饭碗：“这里有素菜么？”

　　一叠豆腐，一叠莲藕粥。剑子吃得非常文雅。

　　“你这样的麒麟到底会选出怎样的君王啊？台甫和君王拿着算盘一起算计大臣的俸禄么？”龙宿觉得那场景一定很经典。

　　“剑子自然想让珍珠国得到一位体贴百姓的明君，不过天帝究竟会给我们指派一位怎样的君王，剑子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剑子捧莲藕粥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唉，一碗莲藕粥七文钱，真是不划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