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薇】故事伊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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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艾希礼，是在一个无聊透顶的宴会上。
出于某种不想写在这里的原因，那天我束起了长发，又穿上披上纯黑的斗篷。
其实除了掩盖身形，我并没有花太多力气假装自己是一个男人。毕竟在人类心中有太多女人做不了的事情，杀人，骑马，独自旅行，或在雨夜一个人放倒整条长廊的卫兵。
当你做完这些推开王宫的大门，那你不需要说话，只要站在那里，自然所有人都会把你当做一个男人。
人类是不是蠢得很好玩？
宴会已经足够无聊，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嘛，对吧？
啊，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那当然是蹭吃蹭喝。
虽然我确实有双能够预言的眼睛，但命运这玩意，我也不太在乎。
我已经漂泊得足够久，深知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命运不过是漫无目的的方向，如果我也算是“人”的话？
总而言之，我就是在这样的宴会上看见了艾希礼。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年少的王子殿下坐在人群中冷着一张脸，和她的父亲如出一辙的白发金眼，却比她的父亲俊美，如歌谣中被女神爱慕的少年人。
当年的艾希礼真的很喜欢走神。她托着腮面对虚空发愣，眼神兴趣缺缺，大概是除我之外第一个游离在宴会之外的人。
所以，出于某种恶作剧的冲动，我耍了点小把戏，将手中的白蔷薇花抛到了她的手上，意料之中看见她一瞬间露出慌乱的神情。
耳朵却在垂落的白发掩映中悄悄变红，像刺猬面对看不见的敌人，虚张声势地支起稚嫩的刺。
脸红是人类为数不多的高贵品质，毕竟大多数人都只会往假面上涂脂抹粉，伪装含羞带怯，实则满腹算盘。所以，我忍不住对她微笑了一下——我自认自己的微笑姑且还算是很美的。
那时的艾希礼却看也不看地转过了头。
多不领情呀！我只好自娱自乐，和舞会中最美丽的小姐连跳了三只舞，将她虚虚拥在怀中旋转，却听见舞池边缘两位小姐以扇掩面絮絮地说着闲话，不小心走了神。
她们自然是谈论公爵家的事情。谈论如今奥尔德林中最美丽无双的圣女，来自阿尔希弥斯的芙洛伦斯。
还是这样熟悉的故事。我忍不住在心中低低地叹了口气，阿尔希弥斯家族似乎千百年来都被美的造物者所钟爱，神赐般地在一代又一代中造就出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女儿，又让她们最后落入庸常的命运，在锦衣玉食中婚嫁，死去，为一个家族换来财富，为另一个家族带来延续，又继续这庸常的轮回。
我不知道芙洛拉的命运会如何。当然，也没有什么要动用预言之眼的打算，毕竟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所以我只是眯着眼睛，任凭身体的肌肉记忆去跳出娴熟的舞步。
前进，后退，再转一圈，琴声低回，裙摆流丽，千百年如一。
在这旋转中，我眼角余光忽然跃进一片金色，我微微偏头，看见艾希礼站在角落正专注地看着我，她金色的眼睛在暗处倒映这舞池的灯火，如同日出时跃动的一鳞湖光。
我心一动，随后一脚踏错了节奏。
糟糕。我心中暗道，转回头时便看见怀中的芙洛拉生气地瞪我。
下一秒，她狠狠踩了我一脚。在乐队指挥划出休止符那一刻，美丽的小姐不动声色地后退行礼，动作优雅自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露出让我滚蛋的表情。
一心二用不可取。
我决定以后都用预言之眼认真看看舞伴，以免自己被打。
但话又说回来，我宁愿在舞池被踩，也不想对着那些油腔滑调脑满肠肥的贵族们。
站在他们之中，宽敞的舞会厅都显得难以呼吸，这让我我忍无可忍，逃也似地溜到了露台。
难得的新鲜空气。
寒星寥落，夜风清冷，我深深地呼了口气，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然后，艾希礼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带了身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我转过头，看见年少的王子面上带着醉酒的绯红走上露台，却在看见我之后露出了迟疑神色。
本着都是来躲酒的情谊，我热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艾希礼看上去想扭头就走。
——可恶，难道我看上去就这么没有个人魅力吗！
不过，最终对方还是在应酬一个人还是应酬一群人之间选择了前者，我和艾希礼一人占据露台的一边，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可是一个人发呆太无聊了吧。
我向她抛出话题的橄榄枝，那晚的艾希礼神情冷淡，却意料之外地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和我一来一回。
真是个乖巧到有些死板的小孩子。
所以，我又忘记用预言之眼了，结果就是，那孩子忽然伸手想扼住我的喉咙——薇薇安，以后不许再偷懒了！
好在这攻击对魔法师而言太错漏百出，轻而易举就能够闪避开来。
下一秒，她摔倒在我的脚边，痛苦地蜷缩起来，仿佛有无形的巨手将五脏六腑的空气挤出，她半跪在地上，手指甲飞快地生长出尖锐的形状。
一眼已足够看出了症结所在。还真是只小狐狸。
兽人血统的觉醒。奇怪，对兽人血统深恶痛绝的人世皇廷，什么时候诞生了这样一只牙尖嘴利冷脾气的小家伙。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人总是会死的，早一些死和晚一些死，其实没有区别。
挣扎只会让死相比较难看。
……本该是如此的。
至少我是如此认为的。
可是她在挣扎。
那孩子匍匐在地，仿佛被剧烈的痛苦拉扯到变形，但她依旧在挣扎，在疼痛中泛白的指尖试图将自己撑起，露出在血与火中浮沉的一双不甘的眼睛。
……不甘的眼睛。
我一瞬间觉得无法呼吸，双眼无法控制地凝视着她，某种沉重、熟悉的疼痛感久违地回到了我的胸腔。
我仿佛又回到曾经那个阴沉的午后，遍地都是淋漓鲜血，而匍匐在其中的我，与面前身影重合。
——等我回过神时，我已经将那孩子抱了起。
小狐狸轻得不像话，就连我也能轻松捞进怀里。在进入宴会厅之前，我用袖子遮掩着她毛茸茸的耳朵和尖利的指甲，厉声喝开所有人群，疾步向外走去。
我说不上来为什么我会这样做，那一刻，我至少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意义。一切混乱的、错误的、悲哀的、美妙的、甜蜜的故事，或许都是从这样一个难以言明的序章开始。
不过，等我参透这一切，已经是很后面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薇】故事伊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