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寄居与猫头鹰传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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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
铃兰·梅林·雷欧纳德（注1）觉得自己能一路折腾到伦敦来真是再神奇不过的一件事了。
他站在店铺林立，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周围的人都是踩着极快的步伐匆匆走过，带着日不落帝国所特有的高傲与冷淡。偶尔有几个人的视线扫向他扎起来后仍然垂到膝盖的银白长发，然后又很快地游移到其他的地方——比如路边弹着吉它的庞克风歌手，还有服装店门口宣传保护动物禁穿皮草的裸体模特们。
一份地图之类的可以提供去向指导的东西，铃兰冷静地想，这是他目前所需要的东西。这时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举着蜜豆圣代欢快地蹦哒过去，男孩点点头，嗯，还有吃的。
他的视线在街上的书店、唱片店、汉堡专卖店还有电影院的门口一一扫过，然后停在一家肮脏狭小的酒吧上。
也许他可以去那里，男孩想。毕竟在这样的酒吧里得到食物和信息要比在那些窗明几净的大商店里方便得多。必要的时候，就算是用“特殊方法”也没有关系。不管是慕容铃兰或者是梅林，都会为了生存而舍弃那些无谓的自尊。
上帝保佑他今天晚上可以睡在床上，最好还能洗个澡，阿门。
铃兰推开破釜酒吧的门时，一种由于长时间没有晒过太阳而导致的霉味混杂着酒精、劣质烟以及蜡油的味道让男孩皱了皱眉。酒吧里面又黑又脏，顾客寥寥无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才显得黑漆漆的圆桌和高背椅散漫地放置着，墙壁上架着几个烛台，烛光飘渺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酒吧的角落坐着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他正在小口小口地喝杜松子酒；三个包着厚厚的颜色鲜艳的头巾（翠绿色、鲜红色和紫红色）的老太婆在玩骰子，不时吃一片碟子里的小饼干；还有一个头发几乎都掉光了，长得干干瘪瘪的人——似乎是酒吧老板——在拿着看不出原色的脏污抹布擦玻璃杯子，他同时也在跟坐在吧台前的一个戴着缀有鲜花的女式帽的小个子低声交谈。
店门关上时发出沉重的声音，酒吧里顿时悄然无声。
“哎呀！”酒吧老板发现了铃兰，“亲爱的，这里不是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可以进来的。”他说着从吧台后面走出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根木棍。“这年头总有些麻瓜闯进来，不过这么小的还是头一遭。”男孩这时才发现他的牙齿几乎都掉光了。
他警惕地盯着几近秃顶的店主，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要把自己赶出去，或者更糟，用打的（他暗暗握紧了拳）。但是这么细的木棍能拿来做什么？纤细，也不长，看上去没有任何威慑力。
“好了，”酒吧老板这时走到男孩的面前，他柔声说，“让我们把这些烦恼都忘掉吧。”
他高高举起木棍。
“一忘皆空！”
“8号桌，您的啤酒”
拥有日光般灿烂的银白色长发和夜空般幽深的墨色双瞳的男孩在桌子上放下托盘，鞠了一躬后蹦蹦跳跳地回到角落的桌子，继续读他的书去了，那种仿佛要钻到书里去的认真劲儿让人看了就喜欢得不得了。
“嘿，汤姆，你这里什么时候收了个这么可爱的小招待？”8号桌的客人大声地问。“拐卖儿童不管在我们这里还是麻瓜那儿都是违法的！”他说完自己也嗤嗤地笑了起来。
老汤姆从吧台后面探出他的秃顶，十分恼火，脸颊的肌肉一抽一抽：“喝你的酒吧，科多利！”
“小铃兰以后应该会去霍格沃茨上学，对不对？”坐在吧台边的一个穿着厚厚的亮蓝色长袍的卷发女人躲过酒吧老板朝科多利扔过去的抹布，笑眯眯地建议道：“你可以去格兰芬多，我就是从那里毕业的。”
老汤姆把一盘夹了奶油蘑菇的面饼放在男孩的书旁，闻言骄傲地说：“格兰芬多的确是最好的，但是小铃兰说不准会去拉文克劳呢！想想那天，他抵御了我的遗忘咒！”
“哦，是的，拉文克劳。”卷发女人点点头：“他确实很有天赋。”
有关于“那天”的事情的经过在对角巷早已经家喻户晓——用默默然图书公司的员工的话说，“消息像用了飞路粉一样，传得飞快。”——大致意思是一个年纪小小的男孩闯进了破釜酒吧，老汤姆误以为他是麻瓜小孩而试图向他施展遗忘咒，然而男孩的身上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把老汤姆震飞（当然啦，这是她听到的最正常的描述。其余的还有盾牌说，沼泽说，甚至是凤凰飞天之类的胡说八道）。
这件八卦事件的主角现在正一边咬着面饼，一边快速记忆着《千种神奇草药与蕈类》，翻页的速度十足令人发指。他用的是老汤姆的旧书，书页已经有点发黄了，不过字迹依然清楚得很。通过这几天的恶补，铃兰现在已经不会问出来例如“霍格沃茨是什么”或者“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都是哪儿”的傻问题了，他清楚地发现了这个世界和他的前世的不同，并非是什么微小的差异，而是从本质上的不一样，这种改变不仅在种族、历史、文化以及信仰上体现，更多的则表现在能力与世代传承的血脉里（注2）。
简单来说，这里的巫师一般需要通过学习咒语以及其他课程来掌握魔法，其形式和麻瓜（他也开始这么叫了）的教育体制大致相同。然而在他原本的世界里，特殊能力是以与生俱来的方式呈现出的某一种固定且强大的能力，而魔法学校的作用就是让这种能力正常稳定地发挥出来。而且相比于巫师界公认无能的魔法部，前世的I.E.A.（国际超能力者联盟）则具有与之名头相应的权威和力度。
另外，这里对于所谓的“黑魔法”的态度很值得他去研究。致力于“改革”和“清洗”的人物，比如说五十多年前销声匿迹的巫师格林德沃，与人们谈之色变的“神秘人”，伏地魔所受到的评价和待遇也需要思考。巫师界的民众对于黑魔法以及“黑魔王”的深恶痛绝——虽然那可能更多地源于对未知秩序的恐惧——让铃兰有些难以理解，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它们相辅相成，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脱离另一个而独自存在。所以民众对黑暗的讳莫如深让他不得不去猜测当局是否曾经做过什么。
背下迷乱药的配方和制作方法后，铃兰打了个呵欠，长时间在昏暗的烛光下阅读那些用词怪异的英文让他有些昏昏欲睡，而且眼睛也涩涩的、很不舒服，想来应该是蜡油熏的。
“汤姆叔叔。”男孩站起来说：“我能去对角巷里逛一逛吗？”
“当然可以，天哪，我居然忘记了！”酒吧老板抱歉地说，“看了这么久的书，你一定累了吧？”
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离考O.W.Ls还远着呢，亲爱的。弗林洛说他做了蛋奶曲奇冰淇淋，你一定得去尝尝。”
“好的。”铃兰乖巧地说，他穿过吧台，假装没有听到他的雇主兼房东的谈话（“我真希望他今年就能收到录取通知书，我有些等不及了。”），迅速走到四面都是围墙的天井。可能是因为最近总在下雨，那些杂草长得特别茂盛，隐隐有没过垃圾桶的趋势，而且越发地茂密了。男孩轻轻屈起左手食指，敲击垃圾桶往上数三块再往横里数两块的砖——叩，叩，叩。
砖块抖动起来，开始移动。中间的地方出现一个小洞，然后它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出现一个恰好能够让铃兰通过的洞口。那条繁华的、蜿蜒曲折的、看不见尽头的鹅卵石铺砌的小路就出现在眼前，喧闹的声音也随之涌入。
“一加隆十二西可！我猜秘鲁毒牙龙都灭绝了吧，否则你是在打劫吗？！”一个高瘦的男人站在药店外面大声嚷嚷。在他身后大约十英尺处，一对双胞胎乐此不疲地捅着滑腻腻的鲟鱼胆。咿啦猫头鹰商店还是那般黑洞洞的，扑扇翅膀的声音和轻柔低沉的呜呜声混杂在一起，店主正在和一个又瘦又小的老头儿谈论灰林枭的掉毛问题——“先生，您的猫头鹰都快秃了。”阳光照在色彩斑斓的遮阳伞上，几个穿着样式一致的鲜红色长袍的人在摆弄他们刚刚买的活动星座模型。
“嗨，铃兰，你总算来了！”弗林洛热情地向男孩打着招呼，“我还以为汤姆忘了告诉你了呢。”
“抱歉，弗林洛先生，是我自己想再看一会儿书的。”铃兰说，不过他的注意力显然集中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原本一直垂到脚踝的长发现在只到膝了。也许小魔女说的没差，这些头发真的是由某些和魔力相关的物质促成，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被束缚住的魔力慢慢解放，因此头发也会变短。
弗洛林端来了蛋奶曲奇冰淇淋，男孩低头时几缕碎发浸在了杯子里。他哼了一声，解下外套上的装饰编绳，拿手指捅了捅。
淡绿色的绳子像是蛇一般地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游，接着非常努力地把男孩所有的头发都拢到颈后，收紧，打结。最后摆出来的造型是一只振翅欲飞的云雀。
“我的天哪！”铃兰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句感叹关联到了他，直到绳子抽搐了一下，男孩才讶然地回头。
一个有着棕色的浓密头发和兔子似的大门牙的少女看起来比他更惊讶，她大声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他装傻。
“我刚刚都看见了，你没有用魔杖就让它动弹了！”少女叫道，她伸手去抓那条编绳，“无杖魔法？还是说，它本身就是这样？”
颜色素雅的条状物在少女拽上它时抽搐了一下，然后软趴趴地耷拉下来，装死。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小姐。”铃兰迅速地说，接着好心地建议道：“也许您有点儿累了，需要休息。”
“我没有看错！”女孩的脸涨得通红，她蠕动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从古灵阁那儿传来了喊声。
“赫敏！快过来看看你要用多少！他们说这几天英镑对……呃，对不起，它叫……哦，加隆！英镑对加隆的汇率调高了！”
叫做赫敏的少女最后恶狠狠地瞪了那条编绳一眼（铃兰觉得头皮都被扯痛了），然后转身往古灵阁跑去。
男孩头上的编绳很有胆量地翘起它的一端朝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少女挥了挥，然后中规中矩地摆了个蝴蝶形了事。
——“……你没有用魔杖就让它动弹了！”铃兰的脑海中回响着少女的尖叫，那声音可真大啊……
他当然不需要用魔杖。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咒语、音调、法阵、挥舞魔杖的手势等等规则根本无从谈起。魔法师们也许会借用一些带有特殊效果的韵律、图形或者道具来辅助施法，但说到底，连篇累牍的咏唱、繁复华美的魔法阵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的作用更多地是为了美观——“雷霆撕裂苍穹，号角唤醒战意，烈焰熔化青铜，蓝色的天鹅绒上沉默着贤者的荣耀”——这种戏码从古到今都受到人们的欢迎。
也许他真的是老了，居然在不断地回忆。男孩咬着吸管，沉默地想。
夕暮的暖光在玻璃高脚杯上泼出美妙的虹彩，鹅卵石慢慢地散发出白日里积存的热度，不远处的咖啡店里飘出培根和烤蘑菇的香味。人们的步履加快，鞋子踩着卵石嚓嚓作响。
然后沿街的店铺点起了灯，无数支手指粗细的小蜡烛漂浮在天空，还有各种颜色的小灯笼浮在比蜡烛更高的地方，彩色的辉光轻纱一般笼罩了整个对角巷。
☆ ☆ ☆
“嗨！小铃兰，你回来啦！”
男孩推开破釜酒吧的门时，老汤姆欢呼一般地叫道。
被点名的某人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带着呼呼风声直扑面门的长方体。
那是一封信。
伦敦
查林十字街
破釜酒吧
十七号房间
铃兰·雷欧纳德先生收
信封是用厚重且微微泛黄的羊皮纸做的，翡翠绿的墨水稍稍有些洇开，没有贴邮票。
在信封的正面，金色的盾牌纹章标示在羊皮纸上，大写的“H”字母的周围圈着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纹章的上部和下部各有一条飞扬的绶带，一个写着“霍格沃茨”，另一个则是“眠龙勿扰”。
铃兰目瞪口呆地盯着这封信，耳边响起老汤姆的笑声：“孩子，你从没有告诉我，你今年就能去霍格沃茨了！”他重重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笑得看不见眼睛，“哦，我忘了你是孤儿……梅林哪！（铃兰下意识地抬头）你居然十一岁了，我一直当你只有八岁。”他复又懊恼地说。
“没错儿，汤姆，”一个总在晚上八点准时来到破釜酒吧并一定要三杯朗姆酒的人捏了捏他的胳膊，“这孩子看上去像棵豆芽菜，你得给他补补，对角巷的孩子不能一直是这么个干瘦样。”
“奥利凡德会开心的，他从一周前就开始对铃兰的右手虎视眈眈……”
“……也许摩金终于可以实现她的愿望了，天知道她一直想做童装！”
酒吧里的人们开始了热烈的讨论，“神奇动物园”的店主，那个经常戴着沉甸甸的黑框眼镜的女巫一直在对着铃兰微笑，她肩膀上堆着的数个芥末色的软毛球大声地叽叽喳喳；容易烦躁的丽痕书店的老板有些神经质地不断将视线在男孩身上和怀表间游移，然后他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咚咚咚”地踩着地板走了；斯拉格与吉格斯药房的营业员坐在吧台旁边比比画画，最后在临走前跑过来轻柔地摸了摸铃兰的头。
“他们都是听到你要入学的消息后，特地来看你的。”酒吧打烊后，老汤姆哼哼道。“我们告诉弗洛林要保密，大家都想看看你收到入学通知书后是个什么表情。”
“……谢谢。”男孩小声地说。说真的，他有些不适应这种……让人感到害羞的善意。
几近秃顶的老男人拿走了铃兰手里的抹布，把他往楼梯那里推。
“快去休息吧，孩子。明天还要去给你买东西呢——”
一只拎着巨大包裹的猫头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扑到了男孩的怀里。
包裹里是一只崭新的锡镴锅。
接着到访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姜黄色的猫，它带来了一份标准剂量的各种药粉，还有一套亮晶晶的小玻璃瓶，它们的外面都包了旧报纸，生怕会摔坏。
“哦哦，”在最后的礼物，来自神奇动物园的一只罕见的北极燕鸥扑棱棱落在铃兰的肩膀上时，老汤姆摸了摸鼻子，笑眯眯地开口：“我想，或许已经不用买了也说不定。”
男孩的耳朵红了。
破釜酒吧十七号房间。
铃兰把鼻子以下的全部身体浸泡在热水里。橘红色，有拳头那么大的泡泡漂浮在水面上，他用手指一个接着一个地戳破泡沫，然后玛格丽特的香味便爆炸似的喷发出来。
那只北极燕鸥在浴室里转着圈子地飞，偶尔落到盥洗台上啄一口手指头大小的乌贼，看起来很是兴奋。她有着鲜艳的喙和脚爪，仿佛是红玉雕刻而成。头顶和身体下面的羽毛都是黑色的，而身体上面的羽毛是白色的。她的翅膀很尖，剪形的尾翼线条优美，看起来十分有力。
“你就叫做艾尔芙（注3）好了。”男孩嘟哝道，不过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燕鸥欢快地叫了一声，然后继续享用她的新鲜乌贼。
唔唔，虽然很开心……铃兰纠结地沉在水下咕嘟嘟地吐着泡泡，但是有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已经一千五百岁（注4）的他会收到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啊？！
这难道意味着，有史以来最为著名的巫师、巧克力蛙画片上的编号为１的魔法王子、梅林爵士团的创始人现在要重新去念书吗？！
梅林啊！
在水彻底变凉前，男孩从浴缸里站出来，扯过大大的浴巾擦拭他的身体还有头发，然后穿上带有格子花纹的睡衣。
明天还要去买魔杖呢。他这么想着，快速将自己的头发弄干。
屋子里的灯在他合上眼睛的一刹那全数熄灭。
有史以来最为著名的巫师、巧克力蛙画片上的编号为１的魔法王子、梅林爵士团的创始人决定要去念书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寄居与猫头鹰传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