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迷宫》不言羽

6、五、迷宫之一：虚妄的城池

　　最初的世界，不过是一个想法，一个意识。
　　无数的意识叠加，无数的想法变换，顺畅或者不顺畅，成功或者不成功，时间和空间环绕在周围的时候，伊露维塔意识到世界诞生了。而曾经与祂意志相关的，成为了某一个世界的维拉。
　　伊露维塔本身并不在世界所能判断的范畴之内，相反，祂的立场和意识除去构成世界的基石之外，似乎更多地是从维拉和维丽们的根基表现出来，每一位都似乎表达着伊露维塔对世界的意识和态度，又好似从某个侧面描述了伊露维塔的超脱。
　　或许唯一的一个意外，就是米尔寇。
　　那么，在米尔寇从伊露维塔的意识中出现的时候，祂在思考着什么呢？
　　这个答案，或许除了伊露维塔自己以外谁都不知道。
　　不过由于目前没有其他事情做而略微好奇的安格玛巫王有了一点小的猜测。
　　“反正在那个时候，无非就是最开始诞生的那点事。”
　　战争也好，黑暗也罢，他是个遵从自己选择的人，尽管索伦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包藏祸心，不过在他们对对方的了解足够深刻之后似乎就变成相互利用了？当然，他的脸皮确实还没有厚到能和索伦一样一脸笑意地招呼对方是最好的朋友。
　　身为曾经的黑暗帝国的二把手，身为最为出色的迈雅之一，索伦比巫王要更贴近伊露维塔。
　　“诞生的那个时候，思考的无非就是有或无。”
　　唯一知道准确答案的那位当然不可能会来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伊露维塔作为全能全知的神，也能知道索伦和安格玛巫王在说什么，不过他觉得现在这两个的感觉还好。
　　黑暗都在发生变化，所有和黑暗相关的都在发生变化。
　　和他之前想的有所偏差，不过总体而言不错。
　　他当时在想什么。
　　第一个念头，是存在。
　　最开始的存在，最初的源头。
　　存在开始，虚无就消亡了。
　　那甚至不是一无所有的诞生世界的虚空，而是存在的对立面。
　　新的存在，无的消亡。
　　这似乎就是世界。
　　这也似乎就是祂。
　　思考是好事。
　　世界在转动，无数的变化，无数的灵魂。
　　精灵，人类。
　　迈雅，维拉。
　　自诞生到现在，无数纪元流淌而过，他们的关系变得密切而错综复杂。
　　稍微有点意外的是索伦。
　　他曾经以为他可能找不到了，可意外发生，那个迈雅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很有趣的迈雅。
　　唯一一个，曾经直接承受祂的力量还能缓过来迈雅，让伊露维塔也有点感兴趣。
　　在祂面前，力量不是最主要的，反而是那些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声音让祂刻意聆听。
　　就好像曾经的蒂努薇尔，那美丽的灵魂至今还在其他神灵也无法感知的地方摇曳光芒，就好像人类能够形容的，那灵魂很幸福。过去，现在，未来，自从带着无数的血脉和期盼诞生以来，在她遇到他之后，所绽放的光芒就连祂都动容了。
　　死亡从来不是结束。无论是祂送给人类的礼物还是精灵们的曼多斯。
　　伊露维塔想过很多，实际上，祂的思考是其他生灵甚至神明都无法到达的高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伊露维塔就是这个世界的源头，同时祂也是超越这个世界的存在。
　　这次，祂比往常关注那个世界要更多。在一切都只是虚无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很简单纯粹，一旦加入东西世界逐渐成型，所有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从最初的轮廓，到现在错综复杂的迷宫，身在其中的存在很难把握命运的全貌。历史和恩怨似乎都已经消亡在无数的战争之中，可谁知道之前千丝万缕的联系会不会影响到之后的未来。
　　一个全新的存在，一个祂所希望在的存在。
　　这世界和之前不一样了。
　　毕竟，有牵动祂的存在现在就在在那里。
　　祂是真的想知道，他会怎么解决问题。
　　他从一开始起，就和同伴格格不入。
　　他不喜欢他们，反正他们也不喜欢他，只有他兄弟时不时会来找他说些事。
　　那些创造啦，结构啦，很多次他都想说他什么都不想参与，但他的兄弟挺执着的。
　　不是不想参与，他不喜欢他们塑造的那些东西。
　　那些美丽的，漂亮的，令人惊叹的存在。
　　他更喜欢在阴暗中萌芽的东西。
　　所以他和维拉们逐渐拉开了距离。
　　这没有什么，本来，他就不是个适合集体的人，比起忙碌的创造安排世界的维拉和迈雅，独自在角落里研究一些他喜欢的东西才是他的正常方向。
　　哪怕他的所谓正常，是其他维拉们的不正常。
　　神灵们从虚空之殿降临到世界，伊路维塔的首生子和次生子。
　　他喜欢不起来。
　　到了后来，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维拉们成为了整个世界的力量基石，相应的，他们同整个世界的联系也被加强，或者说，他们和整个世界同化了。
　　外貌、形态、力量、性格、脾气……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那么他应该在哪里？
　　那些黑暗的，被他所关注的又应该在哪里？
　　米尔寇一直带着某些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
　　愤怒，不甘，想要追逐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要追逐的是什么。
　　他的力量很强大，却也知道光靠自己不可能和所有的维拉抗衡。他一开始并不在意跟随自己的迈雅，迈雅的力量和维拉无法比拟，直到索伦前来投靠，他不得不觉得有这样的下属自己能省心很多。
　　又或许，米尔寇的意识里分给这个世界的其实并没有多少？
　　越是深入地造成破坏，米尔寇反而越迷茫。
　　他的计划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他花在思考这个世界的精力越来越少。和这个世界融合，将黑暗带到这里，他反而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算计变得更稀薄了。
　　就好像，那些黑暗力量经由他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他自己身上笼罩着的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变少了。
　　而他的本质，似乎变得离这个世界更远了。
　　为什么？
　　他从来没有提出过明确的问题，哪怕好几次，他在虚无之殿中从伊路维塔那里看到了自己疑问的倒影。
　　他不想问？
　　还是他不能问？
　　不管如何变迁，只要他还在维林诺，曼威就会不时来访，这位维拉之王有时也很无奈。他希望米尔寇放弃那些对他来说不切实际的想法。尽管他知道自己并不如维拉们所认为的那样了解米尔寇。
　　“你在走一条死路。”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这么和米尔寇说过，“你不应该质疑伊路维塔的决定。”
　　质疑？他并没有在质疑，他只是有些不解。
　　“米尔寇。”曼威对自己心不在焉又出神出得厉害的兄弟毫无办法，“你不能老是把自己摆在迷宫的中央让谁都无法接近你。”
　　他走不出迷宫，曼威和维拉们走不进迷宫。
　　又或者，他从来不想走出迷宫。
　　他也从来不想找到答案。
　　因为一旦找到了答案，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那是米尔寇彻底离开维林诺之前，和曼威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最终还是踏上了迷宫的道路。
　　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