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杨戬同人]忘机》kyanmo

33、32 心甘

　　32 心甘

　　妖狐妲己，祸乱殷商。

　　莹白的指尖摩挲着书本，一遍一遍划过这行字。
　　妲己。

　　她一直在想，几千年都过去了，自己竟然还能把身为妲己时的点点滴滴记得清清楚楚，大概就是因为她是在名为妲己时遇见了暗夜绝的吧。
　　而若是没有遇见暗夜绝，她或许就会像史书上的妲己一样，艳绝后宫，锦衣玉食，三千宠爱在一身吧。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还记得她的爹爹让她住最奢华的房子，给她穿最漂亮的衣服，给她吃最美味的食物。然后秘密为她请最好的师傅，教导她一切取悦男人的技巧。
　　她还记得她的爹爹像捧着无价珍宝一样把她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告诉她：妲己，你是如此地年轻貌美！你将会成为王上最宠爱的妃子，你会成为殷商的王后！
　　我当然会成为殷商最尊贵的王后……那时她正泡在能让身体散发幽香的药浴里，湿热的水气和浓烈的药味熏得她发晕。要不然我自己都对不起自己。
　　她还记得她唯一一次偷跑出去玩被寻回来后，爹爹心疼地往她擦破了的膝盖上抹药，说：妲己啊，这身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这可是苏家的指望啊！
　　原来她不是妲己，而是苏氏。

　　后来，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苏氏妲己艳名远播。
　　再后来，苏护题下反诗，反出殷商。于是又一场战争。
　　那时，她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腥气，想起爹爹得意洋洋地告诉她“男人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最宝贵”，想起婢女姨娘们背后鄙夷当面恭敬的嘴脸……突然兴味索然。
　　她时常想，暗夜绝一定是个魔鬼，才会在那个时候出现——正是苏妲己前往朝歌的前一天。

　　那时空气中的血腥已化为腐臭，她呆呆立于窗边，忽闻风动铃响，抬眼便见一人缦立于檐角，惊艳赞了一声“美人！”。
　　那人温雅浅笑，偏又灵动似风，扬眉伸手，笑问：“美人儿，不若与在下一游？”
　　毫无疑问，这是个诱惑世人的魔鬼。
　　那时她一面这样想着，一面痴痴望了暗夜绝，竟不知自己怎地伸了手，答了声“我愿意”。

　　那人展颜一笑，这日月光华也不及她千万分之一。
　　于是那人握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说。
　　小己，你看。

　　小己，你看这巍峨天山，似乎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小己，你看这莽莽雪原，千百年来都不曾踏上凡人足迹；小己，你看这炎灼荒漠，不知有多少人葬身于此；小己，你看这浩渺烟波，夏日荷花可要映红半边天；小己，你看这无边汪洋，它的那一头有多远多远；小己，你看这云端之下，殷商王宫，原来只有这么小这么小呀～
　　最后，她伸手蒙住她的眼，在她耳边吐出糯软的低语。
　　小己，你看。

　　眼前的温度与柔软消失，妲己蓦地睁开眼睛。
　　浓烈的血腥与腐臭，四周到处都是尸体。这是战场。
　　只剩下她一个活人的战场。

　　她哭过，喊过，求过，诅咒过。最后只是撕下华丽的裙摆，捂住口鼻，踏着血色粘稠的泥浆，一步一步朝一个方向走去。没有食物，她就捡起地上的兵刃割下尸体上还未腐烂的肉块充饥；没有水源，她就割开尸体的喉管，用力吸吮还未凝结的腥臭血液。她全身一日日生起可怖的脓疮，她的脚步也一天比一天无力。最后她仰头倒在尸堆中，用尽全身力气再也爬不起来时，她努力睁开肿胀腐烂的眼皮，看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是如此湛蓝美丽的天空，想到的竟然不是苏府中的锦衣玉食，而是那个她诅咒了千万遍的魔鬼的那声“小己，你看。”。

　　她闭上眼睛。

　　于是千年轮转。

　　相似的美貌总是带来相似的命运。她最常待的地方，除了各色人物的金屋，便是妓院。

　　可比这些浮华艳色更令她记忆深刻的东西，却是她第一次不是凭借相貌在酒馆里手不离水地洗了一天的碗换得两个根本不够果腹的馒头时的泪流满面。
　　唯武王十年，周氏伐纣。

　　她微笑了一下，轻轻合上书本。忽闻窗口风动铃响，似又见那人缦立于檐角，扬眉伸手，笑问：美人儿，不若与在下一游～
　　我愿意用我最卑微的姿态匍匐在你面前，哪怕我的手脚断裂，身体腐烂，我也愿用我的每一寸肌肤，爬到你面前，答一声“我愿意”。
　　是的，我愿意。

作者有话说

　　吾煽情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