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8 纯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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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纯粹
“就是第一天茶馆里那个沐宸风口中的轩辕大陆开国帝王轩辕栩？”若是下棋时那种掌控全局的气势可能性倒是挺大，可现在——杨戬看着这孩子扁着嘴眼中泪光盈盈的可怜模样，有些心疼有些无奈，不知怎地又想起人间一句词“流光容易把人抛”，又差点笑出来。
“严肃一点！”轩辕郡翊狠狠拍了拍棋盘，把上面的棋子震得噼哩啪啦响，再狠狠瞪了杨戬一眼，看杨戬作全神贯注洗耳恭听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太无聊了……”
“太无聊了……”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所有的一切我都能计算到，甚至是计划实行中会扑出几朵浪花，到后来更是，有些事情我只要动念一想，就可以分析出成功率和每一步该走的步骤……太无趣了……”
他闭上眼睛，说着“太无趣了”时的语气是刻骨的萧索和无谓。
“就是因为这份理智，希冀、信念、向往、刻骨的爱恋……这些热切的情感，我都不会有……
“每当我想做某件事或是过某种生活的时候，我脑中便会自动分析它的弊端，最后得出结论——无聊。
“所以我喜欢纯粹的东西——纯粹的梦想，纯粹的野心，纯粹的欲望……
“这些东西太过激烈，只看着，便让我的血液温暖起来了。既然我不能拥有，那么看着别人这样生活，也是好的。”
说到这时他目光柔和，露出笑容，仿佛仅仅是回忆这些东西，都能让他开心起来。
杨戬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只是指尖一点，在轩辕郡翊手边变出了一杯清茶。他知道，轩辕郡翊不是像往常一样哭诉着寻求安慰，而是在告诉他，以前的轩辕郡翊，是怎样的一个人。同情和怜悯，这些东西，无论是轩辕郡翊还是杨戬，都不需要。
轩辕郡翊顺手把清茶捧在手里，小小地抿了一口。
“说着一统天下的皇兄……”轩辕郡翊想起高耸的摘星楼上，皇兄蓦地一笑，一句“我要这普天之下，没有一处，不姓轩辕！”
“在那之前，他拥有我所羡慕的纯粹的野心。可是在我助他登上皇位之后，邻国送来了一个和亲的公主，他变得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于是我既庆幸又无奈——这果然很无聊。”
轩辕郡翊露出失望的神情，接着灌了口茶水，神色又柔和了下来。
“但凭手中剑的宸风……”轩辕郡翊想起沐宸风一脸坚毅，“我只是个剑客，你说的这些官场上绕弯弯的东西我都不明白。这世上的不平，我也只凭这手中三尺青锋了！”
“虽然我很喜欢宸风的坚持，但有了前车之鉴，我也不愿再轻举妄动，直到我遇到了暗夜绝。”
有些东西，在这漫长的时光中咂摸了千万遍，但再度提起，轩辕郡翊还是显得很开心。
他露出笑容，极轻又极淡，如暗夜中一抹微光——那是属于轩辕栩的神色。
他永远都不会忘却暗夜绝，就如同他永远都不能想象，世上竟有暗夜绝这样的人，有着最无暇的笑容和最明灿的双眼，活得如此恣意放纵。她念叨美人的时候，纯紫色的眼睛目光灼灼，亮过这世间日月星辰。
“直到我遇到暗夜绝……我想这两个愿望或许能合成一件事来做。我愿意帮他们，我想要帮他们。于是我带着军队一寸一寸踏遍天下每一块土地。我统一了轩辕大陆，却仍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宝藏，于是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暗夜绝。”
他唇角一颤，落下泪来。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只不过是为了离她更近一些而模仿她的性子；我留着这条命，也只不过是为了再见她一面——我想要再见到她，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他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沾湿了大块衣襟。这些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可如今他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杨戬。或许是他预感到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一世结束，又或许是因为眼前坐着的这个人，是杨戬。
轩辕郡翊哭得淅沥哗啦，杨戬却没有递帕子给他，反而露出一脸古怪的笑意。
“你就这么想见她……你爱她？”
轩辕郡翊被杨戬惊得打了个嗝。他赶忙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认真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中了一个诅咒——轩辕一族，世世代代，生生世世，永远都不会爱别人胜过爱自己。虽然我对此没有什么感觉，但后来我有一个哥哥，在他第四世顺手把他的爱人推出去挡剑之后，他就疯了——看来这个诅咒还是很灵验的。而我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爱她……我只是，想再见见她……”
轩辕郡翊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只是想借杨戬引出暗夜绝再看她一眼而已。再然后……他就可以安心去死了。被他连累着中了诅咒的族人，也都可以解脱了——他已经是轩辕一族最后一个活着的了，只等他的冒牌四哥砍他个魂飞魄散，这个诅咒，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自轩辕一族头上摆脱了。
轩辕郡翊揉揉发红的眼睛，忽然一方锦帕递到眼前。他顺着锦帕望过去，只看到杨戬深邃漆黑的眼。他接过锦帕，只觉得心一揪一揪疼得厉害，想大哭大喊，又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又听得杨戬问“诅咒，是怎么回事？”，他才定了定神，答道：“是暗夜绝从异界召唤出的小妖精，挺可爱的，唱着歌向最漂亮的人求爱，如果求爱被拒，则诅咒对方，我就顺手帮阿绝挡了一下……轮回至今，已有千余年了……哈~”说到这里，轩辕郡翊眼睛有些模糊，他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一下子把老成淡定全都丢光了。他顿觉困意上涌得厉害，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却还在嘟囔“小戬你别走啊……小戬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公子他从来都不曾防备过我。”艳艳端着一盘糕点从拱门外走了进来。仿佛不管谁发现了她她都可以说自己是送茶点来的。“真不知道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这条命放在心上。”
艳艳把糕点放在桌上，突然后退两步，对着杨戬盈盈下拜。“杨公子，公子他十分地在意您。无论如何，请您不要让公子伤心。”
杨戬并未答话，他甚至没有看艳艳一眼。他只是伸出手指轻柔地抹去了轩辕郡翊犹盈于睫的泪珠，无声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38 纯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