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福州有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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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景光三年六月
京中多繁华，城东坊市路边商铺林立，街面上摊贩云集。做小买卖的人吆喝呼唤来往行人，走过路过停步一观。茶楼酒肆内三教九流和在一堂，嬉笑怒骂大声喧哗，每桌互相间却也是互不干扰各谈各的。
“听南边过来的人说，福州又发大水。”茶楼大堂角落里坐着一桌人，穿着普通的料子，到也整齐没什么破损。看是普通稍富足的百姓。
“有什么奇怪的，那地方哪一年不发才是怪事。”里头年轻点的青年跟着聊。
“今年不知要死多少人。每年死人，还有人还往里迁，真是。”同桌大叔感慨道。
“呦~别看每年发水，福州地肥着，撑过夏天地没淹，到秋天收成好呢。”
“那也要有命收，高点的好地大户占着，关我们平头百姓什么事。到头来田淹了不说，人还得饿死。”在大叔看来世上没了性命便没了盼头。
“朝廷前个月不是下旨开仓放粮，总还有些盼头。”年轻人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消息。
“嗤---”大叔嗤笑，压低声道,“我告诉你岱县那边饿死好些人了，难民被官府拦下京城才看不出。”
“你从何得知？”扬扬眉年轻人惊讶的打量大叔。
看得出大叔对年轻人的表情很受用，抬起头高深莫测道：“不可说呀。”
大街上有咒骂声传来，茶楼大堂内喧闹的众人均不由自主像外张望，也结束了大叔和年轻人的对话，还有些坐不住的好事之人跑出门外去看热闹。
街上行人和周围店铺里本出来的人快速围成一个圈把骂人的汉子和他的同伴还有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头围在中间，还隔出了半径一丈的空地。
老头身形佝偻，雪白的头发满是污渍，眼神飘忽注意力难以集中在咒骂他的汉子身上，惹得走在路上被个脏老头子撞上的汉子更是不快，忍不住用脚推推老头，老头猛抬头看向汉子，反到是吓了他自己一跳，地上的老头面色赤红连满面的尘土都遮不住，更是可见额间有汗洇出，气喘如牛，两边鼻翼扇动。老头快速低头俯在地上整个人都随着喘息的频率上下起伏。
和汉子一道的同伴，伸手拉拉汉子哈啦几句‘没事没事，不就撞了下’，‘别和老人家计较’等等拉着他，汉子也顺台阶同伙伴一起走了。留老者一人在街心颤抖近一盏茶，才小心地抬头四处张望一番，跳起朝北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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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胜业坊的家中走出，林清书漫步街上仿若身在闲庭，慢悠悠的往延喜门踱去，拒绝的乘轿代步，在外头走走倒也自在。
胜业坊地处城北，东临兴庆宫，离皇城也不远，虽南临东市，但普通百姓大多不会走到这里。因此当林清书被人从后方狠狠撞得向前踉跄两步差点扑在地上的时候，惊愕是当然的。
撞人者，是个落魄的老翁，神色慌张，身形不稳，撞了人不赶紧扶，反是抓住对方袍脚不放，眼睛紧盯其腰间的梨花囊，不作声响。
林清书看他面情不对劲，轻唤：“老人家？”
听到这一声唤，老翁像是梦魇惊醒，身体抽搐一下，猛得跪倒在地，磕头不止：“明公！明公，救救郎君，救救我家郎君。”
他强扶起老翁，道：“慢慢说。”
老翁站起来，泛灰的眼睛不眨地盯住林清书，仿佛闭眼便会消失，又仿佛他是最后生的希望，用力的喘了几口气，稍是缓点，老翁话仍是有些说不清：“福‘轴’……福州，大水……粮……”
听到几个字，已让林清书背脊冒出一层冷汗，打断老翁：“老伯，走，别在这儿。到我家慢慢说。”
老翁一下拽紧他的袍子，紧张的左右各一望，回过头，压低声音说：“你说的对，到处都有坏人，要躲起来说。”
林清书面色绷了绷，缓和下来，搀扶老翁折返回自己家。
来京城的路上，老伯怕是被人追过。福州的官员是不是过了点，真当天高皇帝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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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书挂着翰林院编修的职，不在翰林院扎书堆，却被皇帝派到史馆。看着挺无稽，可史馆那是地处宫城的地方，离内宫也不过一墙之隔。朝中有点眼色都看得出皇帝是特意把他放在身边。
皇帝还是太子时与他便多有亲近，想来林家三郎现下资历浅不能多做安排，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欲和未来的前途相交的人，帖子是一张张送，开始还能见林清书肃脸出席几次，后来不论是帖子还是同僚相邀，都一律回绝。渐渐送至林府的帖子从接连不断，变成十天半月偶来一张。史馆里连个客套都省了，三天五天的因病请假，曾直馆本还对他无甚感觉，现也是不待见年轻人的清高孤傲。
宫城甘露殿
申时已过，黎瑞谦斜靠在书房软椅上细细研读一本图志。林清书经由门外内侍通传躬身进入，没有抬眼只用余光确定皇帝的位置俯身跪礼。
屏退左右，内侍出时将门合上，黎瑞谦才笑着边说平身边拉起林清书往桌边坐。
“不是说今日上值吗，白日去哪儿了？”知道他不喜欢官场应酬特意放到史馆，但史馆毕竟在宫城内有些是非是躲不掉的。拿表弟没办法只有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他装病旷值几日的行径。
“臣来路上遇见一位老翁，耽搁些时候。”林清书保持在皇帝面前一贯的一板一眼回道。
“哦。”黎瑞谦随手拿过桌面上的茶壶沏上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林清书面前。
林清书正色挺挺本就端正的身形，“大家，老翁自称是福州广盛县仓曹史家仆，上告福州使君私吞赈银以陈换新。言语中似整个州衙都有牵扯。”
听罢，黎瑞谦不觉嘲讽，“朝堂上，福州的水患可是托朕洪福将平了。”
“天灾尚且，臣以为加上人祸大家的福泽怕还不够。”当没听懂其中的讽刺，语调未变，波澜不惊地反驳皇帝，林清书继续道出相信老翁话中事由的理由“京中雾润茶价又涨，恐怕是桑州的茶不能过福州而上所至。”不光如此，市井中也有关于福州的流言不断。
黎瑞谦思索片刻，唇畔牵起一笑，双眼成缝，问：“那三郎怎么看呢？”
看到少年时可称之为梦魇的熟悉表情，林清书心中轻叹，还是回答：“大家，还是用旁的名义派人去看看为好。”
“明日朕下旨，除你为监察御史。正好你与曾直馆相处不好，同僚间应酬也是能避便避，就当朕让你散心。”
“如此，臣先告退，回家中准备。”林清书起身行礼告退。
临出门身后皇帝漫不经心飘来句，“记得先在周围逛逛，再去福州。”脚下步伐一缓，如常漫步而出。
这个小表弟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私底下连声‘三郎’都不肯叫。说恪守规矩，却常无视君王，不给个反应。说骄纵，又话语严肃，都不见带个笑的。其实这孩子是还在为小时候的事闹别扭吧~！
寝宫里，皇帝自娱自乐的肯定颔首，时不时抿口茶回忆过往。
国无近忧，必有远虑，何况圣人现在近忧还摆在那儿，您老也太闲情了。朝中老臣会哭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福州有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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